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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又收回了目光。

裴莺看到了蝴蝶,几只蝴蝶被花香吸引,在花苞旁缭绕,花丛的旁边是假山,假山嶙峋,透过假山的缝隙,裴莺看到有一抹白色在动。

裴莺凝神正欲再看那是什么,对方已先一步从假山后绕出。

宁青颖今日穿了一件杏白色的圆领襦裙,她的气质本就如莲般冷清,这一身白裙更衬得她出尘脱俗。

看到裴莺和霍霆山,宁青颖露出惊讶的神情:“将军,裴夫人。”

今日她住的清辉院解了院禁,她便多少猜到或许是那位回来了,那一刻她有种说不出的焦躁。

她太清楚男人的劣根性了,如今这好不容易寻回来,本来宝贝八分,后面能变成十分。而她不可能一直待在州牧府,现在的情况于她很不利。

裴莺颔首,全当和宁青颖打过招呼。

霍霆山还是之前那副神情。

宁青颖迈着碎步上前,“裴夫人,那日云绣楼……”

“夫人,你随我去书房一趟,我忽然想起有一要事需你协助。”霍霆山也不管有没打断旁人的话,忽然开口。

宁青颖惊愕。

裴莺也怔了怔,但霍霆山说完这话后,已径自转身。

裴莺看了眼宁青颖,而后跟上霍霆山的脚步。

等出了后花园,霍霆山道:“最多三日,知章会将人送走。”

裴莺打量了他片刻,低声问他:“霍霆山,对于她的名声,你不动心吗?”

霍霆山停下脚步,“上回你和她外出游肆,她自己和你说的?”

“不是,是我意外听来的。”裴莺如实道。

霍霆山转了转扳指:“那就是她和知章说了。”

裴莺眼底掠过惊讶:“你……”

他怎么知道的?

也是,宁青颖是霍知章的母族,府中和她走得近的,也就霍知章一人,因此排除了和她说以外,宁青颖能说的只剩一人。

霍霆山问:“那小子因着此事找你了没有?”

裴莺摇头,“并无。”

“还算他不至于太蠢。”霍霆山继续带着人往书房走,脚步并不快。

“霍霆山。”裴莺喊他。

霍霆山知道她想问最初那个问题,他声音很平静:“夫人,我不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裴莺:“你不信,但你麾下总有人信的,或许信与不信并没关系,只需知晓这名声可以为你造势,以此来吸引名士和威服一些未开化的百姓。他们会说,有益无害,多一个亦不多。”

霍霆山讥诮道:“那般名声吸引来的名士,愚昧如此,他送上来我也不敢用。至于布衣,威服他们的最好办法不是用些镜花水月的名声,而是一些能真正惠及到他们的东西。”

“但惠及布衣的政策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落地,这注定是个不短暂的过程。”裴莺说。

“确实不是一朝一夕,但那又如何,我又并非时日无多。”霍霆山眼尾挑起笑:“夫人怎的主动和我说起这些,是对往后的后宅管理一事有什想法?”

裴莺:“是有些想法。”

霍霆山嗯了声,“夫人说说看。”

“此番是我心底话,但这番实话在你听来或许会感觉荒唐,甚至觉得自己被冒犯。如此,你还想听吗?”裴莺看着他。

她那双澄清的杏眸在这刻仿佛是揉碎了一池星光的水湾,涌动着静谧却令人沉醉的专注。

霍霆山有一瞬的恍神,他狭长的眸微敛:“自然是想听的,从夫人这处听句实话可不容易。”

裴莺微叹道:“我夫君只有我一个女人,我与他一同生活多年,早已习惯二人生活,我不喜欢、也不能接受我的丈夫还有除了我以外的其他女郎。”

霍霆山凝视着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口中的这个“夫君”,不是那个短命的孟杜仓,而是身在不知名处的旁人。

是一个真真切切和她生活在一起许多年,很可能还曾和她育有子嗣的别的男人。

这个男人无疑是特殊的,甚至很可能因为他再也无法触及,所以成了永远鲜明的存在。

霍霆山目光冷沉,“你和他如何,就和我如何。”

裴莺听出他这话并无迟疑,眼底不由掠过一缕诧异。

他是答应了?且竟然还不生气?

又瞅了瞅霍霆山,裴莺或许他还是有些不虞的吧,不然不会是这副脸色。

不过他能答应总归是好事,这时候得顺毛摸,于是裴莺点头作答说好。

霍霆山瞥了她一眼。

答应得这般快,一看就没多少诚心。

之前对宁青颖说要去书房,倒也不算说谎,两人确实去了。

不过“要事”是假的,裴莺在那里和霍霆山下了几局象棋。

……

接下来两日,裴莺基本都在休息,时不时喝一些补血气的药。

两日后,裴莺感觉自己是彻底痊愈了。再一算时间,今日似乎是那个安息王子路过肖江郡。

裴莺找来守院的过大江,“过伍长,霍霆山是否不在府中?”

过大江呆滞一瞬。

裴莺见他神态,后知后觉喊错了。这两日她换了称呼,霍霆山并未说什么,她喊着喊着就习惯了。

“回裴夫人的话,大将军确实出去了。”过大江回神。

裴莺沉思片刻。

人不在,那事问不了他,但问旁人应该也一样。

于是裴莺又问:“过伍长,你可知之前带回来的那些个女斥候关在何处?”

这事过大江还真知道。

本来不该说的,毕竟那些算是要犯,大将军吩咐旁人不可随意靠近。但裴夫人不是旁人,裴夫人方才都能连名带姓喊大将军,他若是欺瞒了她……

这般一想,过大江说了实话。

裴莺这才知晓,原来雪茶她们在州牧府的院子里。

这座并州的州牧府着实大,院子甚多,就更别说院内的厢房了。

不特意找,根本找不着。

从过大江这处得了答案后,裴莺当即前往那处别院。

从小院外看无二致,但进了院中,裴莺看到了陈威。在春日的暖阳下,陈威那张脸有些白得过分。

看见裴莺,陈威拱手作揖,“见过裴夫人。”

“陈里长,她们如今伤势如何?”裴莺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陈威答:“冯医官开了上好的药,想来已无碍。”

裴莺听到那句“想来”,有种不祥预感,不过待她推开房门进屋,发现情况比她想的好不少。

屋中一共有六人。

裴莺记得她们不止这个人数,看来有些是成功离开了。而在这六人中,眼熟的面孔只有金钰和另一个她不知晓姓名的女郎。

看见裴莺,六人面上神情复杂。

裴莺闻到了药味,还有几丝隐藏在药味中的血腥味。

“对不住,当时我未和霍霆山说清楚。”裴莺愧疚道。

金钰等人没想到裴莺会道歉,毕竟是她们掳了她在先,那霍幽州拿她们出气也正常。

“夫人您不必如此,来肖江郡这一遭,我们已经做好了任何准备。”金钰道。

斥候行的就是刀尖舔血之事,从离开长安那一刻起,她们已有随时赴死的觉悟。

裴莺:“我已和他说了,你们接下来安心养伤吧,待伤养好后,再自行离开。”

六人对视一眼,同时朝裴莺行了一记万福礼。

“谢夫人大恩。”

“谢夫人大恩。”

……

晚间霍霆山回来,裴莺和他说起女斥候的事。

“夫人随意。”霍霆山浑不在意。

不过是暂且多六张嘴吃饭罢了,他又不是养不起。

裴莺和他聊天,问起今日安息王子,“那安息王子途径此处,要在这里待几日?”

霍霆山:“肖江郡是大郡,大概会待个三四日。”

说着,霍霆山想起那卷头发的安息王子对他指手画脚,然后他身旁的副官传话于他,说是王子问他肖江郡中是否有大楚美人。

霍霆山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裴莺。

红唇美目,紫衣黑发,她坐着不动已像一副名家细细勾勒的工笔画,而一个转眸间,一切皆是生动起来,那双秋瞳如春日绽开的桃花瓣,带着些不自知的明艳。

“夫人如今已痊愈。”霍霆山忽然说。

裴莺知晓他想做什么:“行吧,把你荷包拿来。”

霍霆山从鞶带上解下荷包递给她。

裴莺接过后,去耳房接了水,刚转身想去拿香皂,结果一转身,差点撞到霍霆山。

男人适时抬手圈住裴莺的腰,“毛毛躁躁的。”

裴莺对他倒打一耙的本事很服气,将他的手推开,继续去拿香皂,“你跟过来作甚?”

霍霆山:“我来监工。”

裴莺一言难尽:“……你还怕我将它洗坏不成?”

霍霆山低声闷笑道,“若是洗坏了也无妨,夫人绣一身衣裳赔我便是。”

裴莺:“你不去做生意真是可惜了。”

不过说完,拿着香皂准备要洗荷包的裴莺顿了顿,目光落在霍霆山身上,更准确的说,是落在他裤子上。

好像,确实该为他做件衣裳。

察觉到裴莺的目光,霍霆山低眸看:“夫人是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