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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宴的饭菜果然和那碟点心一样,中规中矩毫无情意,蔡昭失望的填饱了肚子,蔡小晗抱着即将吃素数月的心态一顿暴食,最后倒在红焖水晶蹄髈的瓷盅前,望蹄兴叹,还得蔡昭找仆从要陈皮汤来消食。

直到给蔡小晗揉肚皮到不疼了,姐弟俩还是没看见他们爹娘回来,樊兴家顶着满头大汗从主客厅回来,捧起新添的米饭就是一顿猛刨,将桌上的剩菜风卷残云一般。蔡昭十分仗义的将那只完好的蹄髈扒到樊兴家碗里,看的常宁眉头直皱。

“……多谢蔡师妹,我从今晨起身就水米不打牙啊比练功还累,幸亏师父叫我来找你们我才缓口气,可怜大师兄,这会儿还不得歇。”樊兴家吃的脸颊圆鼓,几乎将酒窝都填平了,一面吃一面絮叨,“师妹师弟别等蔡谷主他们了,你们落英谷这许多年没人出来,这趟遇上了,好些前辈要与令尊令堂叙旧。别说这会儿,就是晚上也未必能脱身。”

蔡昭忙问他们姐弟现在该怎么办,樊兴家答道:“现在外面乱糟糟的,各门各派的弟子穿梭来去,你们也不认识什么人,为了避免冲撞,大师兄说你们索性先住到暮微宫偏殿的客房中。等祭典结束了,再去师父给师妹准备的‘椿龄小筑’安顿。”

蔡昭连连点头,说着就打算拖着傻弟弟去睡个午觉,抚慰一下这两个时辰的伤害,却被常宁扯住了衣袖,她不解道:“又怎么了?”

常宁:“你走了,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不是答应护着你了么。”蔡昭正觉得自己一诺千金。

常宁板着脸:“你去客房,我回药庐,他们来找我茬怎么办?哪怕事后师妹你拆了他们的骨头来煲汤喝,那我也一斤吃过亏了。所以你适才许下的承诺,其实不是护我周全而是事后对着我的牌位替我报仇么?”

蔡昭眼睛瞪的溜圆,觉得事情没这么严重。

常宁毫不客气的瞪回去,表示事情就是这么严重。

最后蔡昭掷子投降:“罢罢罢,我们一道去罢。樊师兄,让常宁师兄住在我隔壁的客房里可否?”

樊兴家触及常宁阴冷的目光心头一跳,对方明明是个武功全失的羸弱少年,他却依然生出一股被毒蛇盯上的小兔纸之感,当下忙道可以。

一行人各怀心思,由樊兴家领着往暮微宫偏殿走去。眼见新来的师妹与毒疮师弟都不是息事宁人的灯,这回樊兴家十分小心的避开人群,总算太太平平来到了偏殿。

看着窗几明净的两间相通的客房,蔡昭由衷感谢:“樊师兄辛苦了,也不知腾出两间相邻的客房会不会太麻烦?毕竟这几日宾客盈门,若是不够居住……”

“不会。”樊兴家笑道,“这几日殿中客房反而清净,由是各门各派的弟子都叫大师兄安排到分隔开来的院落中居住,免得,免得……”

“免得发生‘误会’。”常宁替他补足,眉眼笑的十分好看,“这武林中人是极易发生‘误会’的,大师兄和樊师兄思虑周到了。”

樊兴家讪笑着揩汗,赶紧吩咐仆从去将蔡昭姐弟与常宁的随身之物搬来。

趁着樊兴家忙碌指挥人手布置客房,蔡昭凑道常宁身旁轻声道:“你能不气人了么,和气生财知不知道?与你‘误会’的又不是樊师兄,你刺他做什么。”

常宁惊异的转头,清澈的眸光中似乎透着受伤:“你认识樊师兄才不过半个时辰,你我相识已经一个半时辰了,你居然为了他来指责我?!”说完,他怒而甩开袍袖踏进屋中。

蔡昭站在原地:“……”半个时辰与一个半时辰差别很大么。

常宁走到樊兴家身边,长长作了一个揖,倒把樊兴家吓了一跳,忙道:“常宁师弟这是怎么说的,何必行如此大礼!”

常宁起身道:“樊师兄明鉴,我自己也就罢了,可蔡师妹初来乍到,得罪戚师姐全是由于我的缘故,烦请樊师兄好歹看牢些,别叫送来的饮食出了‘误会’。”

蔡昭耳朵一动,三两步追上:“樊师兄,欺负常师兄的人给他的饭食捣过乱吗?”

樊兴家尴尬:“呃,有,有过两三回——不过师父立刻就严惩加害常师弟之人了!那之后再未发生过…呃,发生过‘误会’。”

常宁瞥了她一眼,蹙眉道:“还有汤药,我每日需饮数次汤药,他们也会作怪。”

蔡昭再次扭头质问:“樊师兄,他们是疯了么,连疗伤祛毒的汤药也敢动手脚?!”

樊兴家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不是下毒,只是添了些腌臜之物,类似,类似……”

“类似蚂蚱臭虫什么的。”常宁微笑。

蔡昭拉下脸:“樊师兄,这是不是过了。”

樊兴家为难道:“只有一两回,师父也已加倍严惩了,如今常宁师弟的汤药都由雷师伯看管的药庐送来,再不会有那样的事了。”

常宁似乎很愉快,再接再厉:“夜里睡觉时,他们还曾往我床铺上扔过蝎子毒蛇……”

“欺人太甚!”蔡昭拍桌而起,这次抢在樊兴家开口之前道,“樊师兄也别再说师父严惩过了,只要首恶不除,那些虾兵蟹将定是源源不绝的!”

樊兴家赔笑道:“师父也发过狠,可是常师兄每回都避开了,并未真的受到罪过,是以师娘拦着师父不让重罚,只说是孩儿淘气……”

蔡昭这就不同意了,高声道:“樊师兄此言差矣,没害到人与没有害人总是不一样的罢!难道这青阙宗上就没有道理了么!”

樊兴家看看常宁,再看看蔡昭,半晌后低声道:“为了这些事,师父与师母吵的甚是厉害,如今,如今已然分院而居了。”

蔡昭无语。

她终于明白自家亲娘为啥总看戚云柯不顺眼了,她这位未来的师父自然是好人,可是显然欠缺魄力与威势,时常碍于脸面与情分为人所拿捏,真是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宗主夫人说孩儿淘气是吧?好。”蔡昭眯眼,一字一句道“淘气就淘气。待我入宗门后,师门就是我最小了,想必我淘起气来也不会受重罚的罢。 ”

樊兴家听出了她的意思,惴惴然道:“……别伤了手足和气才好。”

蔡昭笑眯眯道:“樊师兄放心,手足之情嘛,越打闹越亲近的。”她虽贪图安逸省事,但蔡平殊耳濡目染十几年也不全喂了狗,基本怜弱嫉恶的侠义心还是有的。

樊兴家擦着额头上的汗,呵呵傻笑。

他刚才已听曾大楼说过蔡昭在众人面前露的那一手,加上有戚云柯护着,真闹起来估计戚凌波要吃亏。可若戚凌波吃了亏,师母大人必不肯罢休,未来宗门内可有的闹了。

他生来富庶,家人和睦,因而养出了一副乐天开朗的脾气。

原本只是在外门打酱油的,打算攒几年天下第一宗的威风就回老家做个悠哉的富家翁,谁知道自己居然天赋擅长制药炼气,稀里糊涂就被收进了内门——三教祖师,无量寿佛,只求将来他们火拼起来可不要误伤良民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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