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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初时见到她眼里放肆的讽刺时,是真生了怒。

恼羞成怒。

她有什么资格说他,是她一直在骗人,算计他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她。

他诓她两句怎么了。

谋害宁家的乱臣贼子,后来不也是他替宁家清理了干净,她竟然还来揭穿他。

一想到他自信满满地诓她时,她倒在自己怀里,乖巧地像只猫儿,脸上感动流涕,实则心里不知为何在诽谤他,太子的怒意便‘腾腾’往上升。

她还是死了算了。

省得他这番被她折腾。

太子的眼里生了杀意,勾身擒住了她后倾的脖子,然而那手指头还未来得及掐上,便被她一声不耐烦的呵斥给震住了。

太子:......

他就知道是自己给她留错了印象,让她错误地以为他太好欺负了,太子的手指头扣在了她颈项上,始终没用上力道。

指尖在她的雪白颈项上,仿佛打了滑,也不知道她整日抹了什么东西,肉皮子居然如此细腻......

太子的迟疑,加上唐韵及时的求饶,直至那一句线人从她嘴里吐了出来,太子脑子里的滚滚火焰才终于平复了下来。

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掌也慢慢地撤了回去。

再见她那张脸,只觉得可笑。

什么叫放过她。

倒像是他逼得她活不下去了一般。

他怎么她了,他不是已经很慷慨地放了她出宫了,他还如何放过她,莫不成放她去西戎牧羊,那才叫放过。

她要是喜欢,他倒可以成全她。

唐韵见他冷静了下来,才接着道,“殿下应该也在为前朝逆党发愁,外祖父从西戎回来,却从未提起吴老爷子,当是西戎之行,陛下并没有抓到关键人物,大周出兵之前,怕是早就有人通风报信,西戎一战,大周的关卡又如此之严,前朝逆党定是还藏在西戎,有殿下在江陵抓奸细,我去西戎替殿下查取逆党的下落,咱们里应外合......”

西戎到西域不远。

太子:......

太子不太确定,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你要去哪儿?”

唐韵昨日去寻他时,就想好了,不让自己受点折磨,他肯定不会放过她,她是真诚地前来投靠,“西戎。”

唐韵说完好久,太子盯着她的眸子才轻轻地动了一下,身子一仰,看着她,“孤就将你逼到了这份上?”

都宁愿被发配去西戎了,也不愿入东宫做太子妃。

她脑子是被炉踢了。

“殿下没有逼迫,属下是自愿的。”

太子:......

太子坐直了身子,胸膛一阵微微地起伏,半晌才道,“说说,你有什么本事做线人?”太子轻声一嗤,满目嘲讽地看着她,“靠勾人?”

唐韵眼角一跳,对着他缓缓地勾起了唇角,笑着道,“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殿下不也被我勾到了,旁人应该也不成问......”

“你再说一句试试?”太子的脸色再无半点同她周旋的温和,双目里的凌冽,带着被激怒的警告。

唐韵:......

瞧吧,分明是他先要讽刺她,这会子自己倒是受不了了。

唐韵懂得识趣,软了语气,“殿下,我会认字,又会算账,你应当用得上......”

太子想不讽刺她都控制不住,“嗯,你还会写文章呢,乃我大周的状元之才。”

唐韵:......

今儿八成是没法谈下去了。

唐韵偏过头去,不想看他。

他爱怎样就怎样。

缠就缠,事情闹大,她不好过,他太子的脸面也别想保住。

“换衣裳。”

唐韵回过头,目光中也微微带了些讽刺地盯向他,觉得他这人真是不长记性......满脑子怎就尽想着那档子事。

“不是要做孤的线人吗,孤给你指派活儿。”

唐韵:......

“你脸红什么?”太子又是一声嗤笑,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脑子里的自以为是,“你以为你这番戏耍了孤,孤还会再碰你?”

唐韵那一瞬间,到底也体会了一把何为气血倒流,忍着能嫡出血来的脸颊,咬牙道,“那麻烦殿下能先出去一下,成吗。”

太子没动。

唐韵也没动。

太子抬起头,无奈地看着她,“你那婢女马上就回来了,孤能出去吗,再说,你全身上下,孤那块儿没瞧过,你矫情个什么劲儿。”

唐韵双颊绯红,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堂堂太子,他竟......

“不知廉耻。”唐韵的脸色生生地被气得红晕叠了一层又一层,丢了这句,也没去看太子的脸色,起身便拨开了里屋的珠帘,在柜子里翻找起了衣裳。

昨日打算搬来之前,她就已经让阮嬷嬷备好了几套男装。

特意为了应付这狗东西。

唐韵取了衣裳出来,也没再赶人,眼睛一闭,解开了胸前的束封,初夏的襦裙面料轻薄,一瞬从肩头滑到了脚踝处。

曲线尽显的一副身子,玲珑有致,仅仅只剩下了后背腰间一条细细的红绳。

太子的手肘撑在膝上,五指撑着头,眼皮子极为不屑地掀起,从指缝中透出去的目光并不敞亮,且还隔着一副珠帘。

却也足够将那一副完美的身子看个精光。

朦朦胧胧,隐隐山峦起伏。

太子眉心一跳,及时地闭上了眼睛。

但,来不及了。

周身的燥火来势汹涌地扑来,身体也起了变化,耳边倒是又响起适才她那句,“不知廉耻。”

不就是个女人......

太子猛然起身。

唐韵刚套了一件里衫,便只听到了外屋房门“嘭——”一声,唐韵回头,坐在外屋蒲团上的那道身影已经不在。

唐韵长松了一口气,手忙脚乱地将衣裳套好,打开门出去,院子里也没人。

阿潭倒是回来了,将手里的方糖交给了阮嬷嬷,抬头看到唐韵换了一身男装,心头不由一跳,“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樱桃腌好,待会儿我回来吃。”

“姑娘......”阿潭一脸的紧张,她可是答应了宁侯爷,要好好看着表姑娘。

这怎么能出去呢。

唐韵走到她身旁,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温柔地同她道,“没事儿,我就出去走走,你要敢回去通风报信,我就将你卖掉。”

阿潭一震,恐慌地抬头。

看到的却是一张笑如春风的脸。

姑娘明明那番温柔的,可......

唐韵没再看阿潭那张惊愕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神色,回头同阮嬷嬷交代,“我晚些时候回来。”

阮嬷嬷点头,“姑娘当心些。”

以太子的脾性,阮嬷嬷倒是不担心她的安危。

唯独担心的便是,她吃了亏,又嘱咐了一句,“天黑前,姑娘尽量脱身回来。”

“好。”

唐韵应了一声,头也不会地出了院门,顺子跟前的巷子口,一直走到了外面的大路上,才见到了停在那里的一辆马车。

没有明公公,也没有小顺子,只有一位腰佩弯刀的年轻男子立在了马车旁。

太子的暗卫,唐韵只认识一个韩靖。

此人她并不认识。

对方听到动静,转过身,却同她先打起了招呼,“唐姑娘,请。”

唐韵:......

他手里到底有多少人。

唐韵上前,登了马车,一掀开马车帘子,便见到了已经坐在里头的太子,正闭目养神,见她进来,一双眼睛也没睁开。

“殿下。”

太子没应,良久不见她坐过来,才缓缓地打开了眼睑,一眼就看到了半跪在自己跟前的唐韵。

太子盯了她一眼,“你有本事就这么蹲上一个时辰。”

唐韵:......

她没本事,“多谢殿下。”唐韵起身,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他的身旁,尽量不让自己多占地儿。

可马车一动起来,她也控制不住,且那路越走越颠簸,身子难免会挨到他,碰到他。

“殿下,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殿下。”

“抱歉。”

太子:......

马车一个急刹,唐韵的身子急速往前栽去,伸手去抓,什么也没抓着,眼见就要迎面扑在马车上了,腰肢及时地被一只胳膊揽住,拽了回来。

马车也慢慢地稳了下来。

唐韵起身,反应极快地将他还搭在自己腰间的那只胳膊甩开,替他扶起了车帘,“殿下请。”

太子看着她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防备,心头,面上都极为不耻。

他就真应该让她跌在车上。

脸跌烂了,又关他何事。

太子弯身下了马车,唐韵紧跟其后,到了马车外,才瞧清身在何处。

码头。

满江的渔船,货船挤在了一起,人潮声,吆喝声夹杂着一股子江水里鱼腥味儿扑面而来。

唐韵抬头,目光诧异地看着身旁的贵公子。

他这样的人,也能来这地儿,也不怕脏了他的靴子......

赵灵走过来为两人领路,“公子,这边请。”

太子转身,脚步跟着他上了左上方的一处石梯。

唐韵埋着头跟上,前头太子的脚步却突地一顿,回头看着她,“不是想当线人吗,给你机会,半个时辰后,自己找到孤,且说出今儿码头上交易了多少银两,何物最抢手,盈利了多少,滞留的是何物,又亏了多少。”

唐韵:......

太子一笑,“怎么,不是说会算账吗。”

唐韵垂目,“属下明白了。”

太子看着她转过身,又道,“等会儿。”

唐韵驻步,太子吩咐身旁的赵灵,“去寻一顶帷幔给她,这张脸,太过于招摇,别给本公子惹出是非来。”

赵灵拱手领命,“是。”比她适才那软塌塌的声音和动作,干脆利落多了。

唐韵:......

她,慢慢学。

太子转身跟着一位青衣男子上了台阶,唐韵跟在赵灵身后,到了一处堆放渔具的铺子前,赵灵顿步同唐韵道,“唐姑娘稍等片刻。”

赵灵走了进去,再出来,手里便拿出了一顶白纱帷幔,递给她提醒道,“此处人龙混杂,市井地痞极多,唐姑娘若想打听码头的进货情况,往前走穿过右手边的水货市场,即可到码头。”

赵灵比起韩靖,要温和一些。

周身的气势也不如韩靖那般凌冽,即便这样,站在人群堆里,让人瞧了还是不觉一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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