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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荀压根就没留意到自己脸上的痕迹, 用了午膳过后,顺庆奉茶时才注意到,及时提醒, “殿下脸上还有个唇印呢。”

顺庆伺候了齐荀这些年, 就没见过殿下慌乱过,可这回顺庆的话音刚落,就瞧见齐荀脸上明显生了红。

齐荀起身出去的时候, 衣袍刮起了一阵风。

午膳时, 安娴并不在东暖阁,适才被齐荀从椅子上抱起来, 脚才刚占地, 就慌不择路地退了出去,脸上泛起的红潮就如煮熟的虾子,直接回了听雪居, 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在想。

那祖宗,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多正经的一个人,看起来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人物,无欲无求,怎就趁自己不备,强亲了她两回。

安娴如此想的时候, 压根就没将问题想在自己身上,实则两回都是她先凑上去的。

走过竹林的那段鹅暖石,安娴的脚步有些颠,双脚如踩到了云彩上, 鼻腔里还残留着齐荀身上的薄荷清香,脑子一阵一阵地发懵,这番失魂落魄地回到听雪居,倒是将昨夜的那股难受劲儿彻底忘了个干净。

安娴与王嬷嬷几乎是前后脚到的听雪居,安娴一出大堂,齐荀就吩咐了底下的人开始收拾。

王嬷嬷负责安娴这边的事务,齐荀吩咐完立马就赶了过来,日子紧迫,当收拾的,得抓紧了,王嬷嬷一到听雪居,就问这边需不需要人手,或是路上还缺什么,需要带的东西得在天亮之前补齐了。

刘嬷嬷与铃铛俩人都被这消息震惊到了,知道齐国马上就要有一场战争,可谁也没想到,殿下会突然南下,而且还要带上娘娘。

反应过来,两人却没有安娴的愁苦,皆是欢喜,若是去陈国,那娘娘也能借此回自己家,铃铛一兴奋,立马就进屋收拾,边收拾边说,“娘娘,咱们这回可以回家了。”

“街头王婆子包的混沌,还有张家嫂子做的面皮,那些东西自从来了齐国,可就从来没有见过了,娘娘喜欢,这回咱们回去好好吃,吃个饱。”

安娴正靠在椅子上撑着下巴萎靡,听了铃铛的话,才渐渐有了精神,不得不说,铃铛这小妮子很会说话,说的那些东西,她当真是喜欢的。

“还有啊,上回听王嬷嬷说,香洲与吴国那一带如今已然入了春,这阵子怕是早就开满了花儿,娘娘这一路跟着殿下,可谓是有福了。”

安娴终于将半塌下去的身子支起来,心头的担忧 ,随着铃铛这两句话,宛若成了云烟,本就是个喜欢吃,喜欢热闹的主,如此分析,这趟南下不就正和她意?

先前只顾着避开齐荀,崇尚自由,如今眼瞧着马上就要放飞在蓝天白云之下,有吃有喝有得玩,还要那圈在笼子里的自由作甚?

安娴眼前突然出现了曙光,起了劲,从椅子上起身,就换了一张脸,“那成,该带上的都带上,路上不能苦了自个儿!”

齐荀从东暖阁过来,便赶上了安娴情绪高涨的时候。

以往每回离开齐国,齐荀都会过去一趟福寿宫与太后道别,这次也不例外,而自从除夕安娴见过太后之后,太后已经念叨了她几回,如此,齐荀才先来听雪居领人。

今儿顺庆没来,就只有齐荀一人,练武的人脚步沉稳,没发出半点声响,安娴因心头藏着兴奋,已经围着屋子转了几回圈圈,偶尔几声银铃笑,完全沉醉在了美好的幻想之中,这番模样过了好一阵,才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齐荀。

安娴脸上的笑容笑的开怀,一时也来不及收回,干脆就迎了上去,实则,在知道自己这趟跟着齐荀南下,并非受苦 ,而是有诸多好处之后,安娴对齐荀的印象也就完全不同了。

“殿下。”安娴走到齐荀身旁,甜甜地叫了一声,完全忘记了,适才从大堂里出来,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当时还想过,下回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这才转了个眼,那份羞涩又不在了。

齐荀被安娴明艳的笑容晃了眼,微微愣神之后,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在大堂时,他贴心的告诉她,本想得个好脸,然而见到的却是愁眉苦脸,一副不乐意。

如今背着他,倒是知道高兴了。

“跟孤去福寿宫。”齐荀很唾弃她的心不对口,也不明白为何非要同他装,莫非在大堂内的那份羞涩也是装出来的?

这一想,齐荀顿觉心口堵塞,脸色突然暗沉下来,转过身连屋都没进,踏过屋前的几层台阶,背着光孤傲地站在外面等她。

齐荀的身板子很直,安娴第一次见他,就觉得像极了青松,今日同往常一般,齐荀依旧是一身深色纹蟒衣袍,站在午后的光线下,负手而立,周身气势却冷冽如寒冬,让人莫名生出敬畏。

安娴望着齐荀挺直的背影好一阵子,不明白他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难不成还见不得人笑了。跨了门槛儿,安娴也不敢再多言,一语不发的跟上齐荀,与他保持五步之远,尽量不去招惹他。

毕竟从明日开始,还得需要他的照应。

比起上一回去福寿宫,这次的路要好走很多,没有积雪,路面干爽,安娴都准备好了徒步的打算,但到了门口,去发现顺庆在那处立着,早已经备好了步辇。

安娴惊喜的朝齐荀看去,怎么也没想到雷打不动的规矩,今儿齐荀还能给破了,安娴这一眼,没有看到齐荀的脸,只瞅见一道背影从自己面前穿过,极快地上了步辇。

背过身子,横竖安娴也瞧不见齐荀面上的几分不自然,若不是嫌她腿短走的太慢,他怎会坐这东西出门。

那日在雪地里安娴伤了脚,脾气冲上来,曾质问过他,为何东宫出门就不能做步辇了?今日出来之前,突然就想起了这事,特意嘱咐了顺庆,先到门口备好步辇等着他。

知道她怕累。

自己的这些改变,连他自己都意识到了,他就不信她一个心思细腻的女人会意识不到。

齐荀坐在步辇上,想若是这回再不领情,他立马就将步辇撤走。

安娴对齐荀的心思,完全不知,但她自来是个热心享受的人,能不动就不动,能少走一步的,也绝不会多走一步,眼下有了步辇,坐着就行。

前方齐荀坐在步辇上,屏神等了一会,就听见安娴如黄莺的声音传来,“多谢殿下。”

听的出来是高兴的。

齐荀的嘴角微微牵动,绷紧地身子终于放松了下来,顺庆一声“起。”,东宫这边出门从来不坐步辇的规矩算是彻底打破了。

齐荀与安娴这边一前一后的刚出东宫,西北两个殿里的侧妃也都知道了消息。

听雪居忙了一阵子,王嬷嬷让人将收拾好的东西搬到门口马车上,方便明日早些出发,免得耽搁了出发时辰。

这一番大动静,东宫之内,谁还不知太子明日就要带着安娘娘南下。

这消息,简直就是在许氏和林氏心口上插刀,上一回在花灯会上的事情还没过,俩人接着又遭了一记打击,殿下若是带着安娴南下,那东宫内又只是个空壳子,守着干嘛呢?

等人老珠黄,等死吗?

许氏安静了几日,终于憋不住了,心口的不甘烧的她一刻都坐不住,哭闹了一场,恨不得手撕了安娴,上回在安娴手里吃的那暗亏,可见许氏也不是个聪明人,也就凭着自己的一股子蛮横闯荡到今日,当真遇上个事情,便是六神无主,全然想不出一点办法。

“娘娘莫急,太子妃同太子此去看着眼红,但细想想,怕也不是什么好事,春季战事就在跟前,谁又能保证四处都是太平的?”最后还是许氏身边的嬷嬷提醒了她。

既然要走,那就别回来了,嬷嬷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有明白着说出来。

许氏一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来东宫也快两个年头了,东宫之内,她也养了自己的人,就留着等关键时刻用的,如今不正就到了关键时刻了吗?

“对,我怎么忘记了,你赶紧替我传信,让他们今儿夜里过来。”许氏铁了心的要使狠招,嬷嬷说的没错,眼下正值战争,当真在外头出了事,殿下又能顾得了哪头,怕也查不出什么来。

许氏这头的密谋,转眼就传进了林氏的耳里,林氏阴冷地笑了笑,这会子许氏与她就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许氏越是安耐不住,她越是高兴。

最好能冲在前头,替她解决了,她还能两手落得个干净。

昨日几盘青枣塞进肚里的感觉,如今林氏还记忆犹新,那难以下咽的滋味,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千算万算,林氏没算到安娴居然藏的那么深,瞧着一副真烂漫的模样,似乎没带脑子一般,可元宵节当日,她是怎样的狠毒,自己与许氏都亲身经历过。

许氏之前的那几门亲事,若不是安娴有意要打听,她一个从陈国刚来的公主,怎么可能知道的如此详细。

这些怕都是她提前预谋好了的,装的却是一脸无辜,娇弱卑微。

而最让林氏想不明白,也最怨恨的便是,殿下何等人物,岂能不知她的真面目,可殿下却三番两次的为她破例,独独宠了她。

先前为了安娴跟去戏楼,听说昨日夜里又赶了过去,如今出征,竟然还带上了家眷,这要是放在以往,谁能相信,殿下会这般纵容一个女人。

再想起之前那些关于殿下不近女色的传言,如今听来,简直就是个笑话,生生在打她与许氏的脸。

“去给姑姑传个话,我还是不放心。”林氏对跟前的嬷嬷嘱咐了一声,越往里想,越是不安。

林氏能在朝拼得一席之地,绝非是靠运气,也有自己的能力与本事,从齐国往南的路上,几家大商行都有林氏的眼线,若事情真到了万不得已,也只能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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