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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一直担心自己走了姑姑的老路,一辈子都不得宠,如今看来,倘若殿下被安娴迷惑住,自己恐怕还不如姑姑,起码姑姑有个表哥傍身,可她呢?什么都没有,连身子都没破。

若这般到了晚年,不就是孤苦伶仃,任由安娴捏在手心里欺负了吗。

就算自己认栽,林氏家族怕也不会轻易放弃,东宫这头不出两年,殿下定会登基,到时自己的地位又不同,侧妃与贵妃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谁又不想多一份指望,就算得不到泼天的富贵,坐不上皇后之位,只要肚子里有了孩子,也不怕没机会翻盘。

殿下恩宠安娴的这些日子,也足以让其了解女人的美妙,若早些清除,殿下说不定很快就能忘记,自己也有机会填补了空缺。

若是等日子再长些,恐怕就更难掌控。

嬷嬷受领了林氏的意思,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一时,太子携带太子妃南下之事,在宫中惊起了一股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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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荀和安娴到了太后的福寿宫,太监先进去传的话,今日刚好皇后也在福寿宫里给太后请安,听说太子太子妃来了,脸上高兴的神色,倒是与太后一样。

元宵节那夜,齐荀发怒的事情,她多少听说了一些。

一想到对方是二皇子,皇后心口一直就不踏实,林贵妃那种阴性子教出来的人,能好到哪里去,更何况她亲眼目睹了二皇子的阴冷手段,这些年来,那母子俩暗地里结下的堂羽,她并非不知,只是不想打草惊蛇,找不出证据在手,也无从下手。

本想找个机会让安娴到她宫里,好好同她说说,如今人既然来了,今日就该给她提提醒,往后离二皇子远点。

午后,太后见天色不错,便让人搭了椅子,在梅花园子里晒着太阳,这会子齐荀和安娴过来,太后与皇后也没挪地儿,就瞅着外围的一排长廊,看着俩人从廊下穿过来。

齐荀个子高,身姿挺拔,周身一股子凛冽配上他面无表情的脸,活脱脱一英姿飒爽的活阎王,若是他一人行,倒也衬托不出与旁人的反差来,如今身后跟了个娇娇,面儿上含着隐隐的羞涩之笑,似是春季里刚打开的花骨朵儿,明艳美丽。

一冷一热,一硬一柔,偏偏走在一块儿,却觉得和谐美满,乃天造地设的一对。

“依哀家看,天下最聪明的人并非是我那呆木头孙儿,要说聪明,应该数陈国皇帝,先后嫁了你俩过来,我齐国拼了几辈子才攒下来的江山,到头来,就都载到你们陈国人的手里。”

太后冲着身旁的太后说了一句,目光却一直在对面齐荀与安娴身上,她对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儿最是了解,往日过来时远远地瞧着,总是能从他身上瞧出孤寂来,如今再一看,脚步中透着春风得意,也就那脸装的难看了些。

“母后这话说的不对,儿媳都嫁来齐国十余载,那毛丫头前儿也造了册,如今都是真真切切的齐国人了,哪还有陈国一说,母后怎就不说太子会挑人,把陈国的心尖宝都挑了过来,瞧瞧这满园子的风景,今儿他们一来 ,光看他俩就够了。”

皇后说完,太后呵呵地笑出了声,“难怪皇上独独就宠你一人,你这张嘴除了讨别人的欢心,还卖了自己的乖。”

这边太后的话音刚落,齐荀与安娴已经走到了跟前。

“皇祖母,皇后万福金安。”安娴一脸甜甜的笑,脸蛋上透出了殷红,与跟前园里的腊梅一般,红艳招眼。

“过来,到哀家这里来坐。”太后拉过安娴的手,仔仔细细地看了两眼,才满心欢喜地说道,“这丫头,哀家是越瞧越喜欢。”

齐荀坐在太后的左手边,为此侧目看了一眼安娴,脸上的笑容确实好看,可齐荀不但没觉得高兴,反而执拗小心眼的毛病又犯了,在东宫,怎么就没见到她对自己这般笑过。

不只没对他笑过,还处处与他较劲,除非被他捏紧了,才会不甘不愿的对他服软,那种被强迫过后的示好,哪能比得上现在,她主动凑上去的笑颜。

齐荀收回目光,盯着园子里的梅花,一语不发。

“听说太子这回要亲自去陈吴两国?”与安娴寒暄完,太后才回头问齐荀,这消息也是刚刚才得知,不知是真是假,毕竟马上就是西征,这节骨眼上,他不该轻易走动才对。

“嗯。”齐荀微微额首,“今日孙儿是来与皇祖母道别的。”

太后脸上的笑渐渐落下,看来还真是了,太后忍不住叹了口气,虽说齐荀常年在外,也前来道别了无数次,自己早该习惯了才对,但一个人又怎可能习惯得了担惊受怕。

知道齐荀人在东宫,即便不是日日见到,心里也踏实,一旦去了外边儿,刀光剑影的,时时刻刻都得提心吊胆,生怕有个意外。

当年秦贵妃一死,齐荀才五岁,谁不痛惜?秦贵妃的死,就是太子这辈子心头的一根刺。那时正值天下大乱,一场混战,该死的都死了,连个寻仇的对象都没有。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太子如今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万事得以自己的安危为主。”太后能说的也就是这些了,也不能强硬要求齐荀别去征战。

即便是说了,也知道他听不进去,对齐荀来说,一日不统一天下,恐怕他一日都不会安稳下来。

“皇祖母放心,此次南下只为收兵,正好太子妃最近也想家,孙儿将她一道带回陈国看看。”齐荀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在太后身上,并没有去看安娴。

齐荀话音一落,气氛就安静了下来,都被这话弄懵了,齐荀本人却是一本正经,瞧不出半分尴尬来。

安娴一脸错愕,十足的惊吓了一回,他怎么知道自己想家的?

今日在大堂,她听到齐荀与臣子讨论,那意思是信不过旁人才决定自己去的,并非是他此时口中所说的原因。

怎的这会子突然就变了?安娴看了一眼齐荀,又看了看太后,随即便明白了,这话说出来,怕只是想宽慰太后罢了。

安娴看的清楚,可太后皇后却信以为真,俩人面上均是一愣,想太子长这么大,性子孤僻,什么时候又为别人考虑过。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感情好!太子妃刚来齐国,思乡也是情理之中。”太后反应过来,一扫脸上的愁容,心头也轻松了不少。

能让太子开窍不容易,太后心头感概,算起来太子也才二十出头,经历的苦楚,并不比前几代帝皇少,反而是如今的皇帝提前享清福了。

齐国大半个江山都是太子打下来的,岂能不受伤流血,这些年太后就从未听他叫过一声苦,每回来她跟前请安,虽也不爱说话,但都是神清气爽,看不出半点疲惫来。

可只要为人,就是血肉之躯,岂能不累?

如今太子知道替旁人打算,是个好的开端,太后也希望安娴真是个与众不同的,能让她的孙儿安稳下来,别再一味地苦着自己。

太后又拉起了安娴的手,笑咪咪地说道,“太子妃这回就跟太子回去好好看看,以后啊,这样的机会怕就少了。”

当年皇后嫁过来,可是一次回陈国的机会都没,太子能有这份心,就说明是真的将太子妃放在了心上。

“多谢皇祖母。”安娴乖巧的说完,旁边皇后却立马补了一句,“这丫头倒是个有福气的,得了皇祖母与太子的宠爱,这一路上,可得好好伺候太子。”

皇后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能手掌六宫,做到风平浪静,多少还是有些本事。

太后话里的意思她明白,就是心痛她那宝贝孙子,生怕会吃亏。

太后能喜欢上安娴,也是因为知道齐荀心头有安娴,是以,无形之中便过滤了一堆审视的条条框框,自然怎么看怎么顺眼。

在太后心里,真正心痛的还是她那宝贝孙子,齐荀是她一手带大,亲眼看着长大的孙儿,感情本就深厚,更何况太子自小就没了生母,太后心里愈发的心痛宠爱。

人一到晚年,就容易情绪化,太后恐怕也是想给安娴提醒,既然太子对她动了心思,她就该知足,不能辜负了太子。

安娴的心思不在这事上,也没听出什么来,但抬头被皇后略带警告的一瞪,小脑袋使劲地啄了一下,赶紧应了一声“是。”

园子这处的气氛总算是回了春,偶尔几声笑语,倒不像是辞别的。

齐荀与安娴俩人一直留到了晚膳过后才从福寿宫里出来,太后岁数大,歇息的早,俩人走的时候,皇后正在伺候太后睡下。

行至来时的一排长廊,还未走出门口,身后皇后就追了上来。

适才太后在,有些话不好说,本想单独与安娴提个醒,谁知也没找到机会,再者听说了齐荀要南下之后,这会子心头想要说的事,就并非那么简单了。

“太子这一去,少则也要一月,人世间的变数太多,能预防的还是得提前预防,别只顾着外面,宫里头也得花些心思才行,母后说的对,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太子好好想想这话,倘若真要离开,也与往日一样,将该带走的都带走,以免后患。”

皇后一般不参与政事,能说到这份上,已算是破例。

眼下局势不同往日,太子从南边回来,马上就是西征,前方战事一旦打响,便没有心思放在朝政上,倘若这时候被二皇子钻了空子,闹出点事来,太子又怎能应付得过来。

狼子野心,后果,皇后也不敢往深了想。

“多谢皇后。”

皇后要他带走的,他知道是什么,齐荀站在安娴身旁,天边的晚霞将他冷硬的面色拉柔了几分,对皇后,齐荀心里是存了尊敬的,虽仍旧不愿叫她一声母后,但其他该尽的孝道,一一都有做到。

皇后能替他担忧,他很感激。

但此次南下,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便是临时起意,该布阵的都会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