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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和毫不担心,燕王自视甚高,自有一套判断,又怎么可能被他三两句话影响?

经过这一趟,他算是明白了,皇室都看不起平王,现在没人觉得平王是威胁。他说两句没有实质证据的猜测,不会影响到平王。

而且以后平王的事情暴露后,基于他早就怀疑过平王这事,燕王怎么都不会怀疑他跟平王有关系。说不定还会觉得他眼光好,敏锐,更重用他。

果然,燕王听了他这话扬起一抹不屑,笑了笑:“你说他问傅康年的人要铁器冶炼锻造之法?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李安和便将事情的原委道了一遍:“……那温开义说他做不了主。不知道他回去后会不会找傅大人商量这事,用这个法子来拉拢平王。”

燕王瞥了他一眼,小商人就是小商人,目光就是短浅。

他轻轻一笑,笃定地说:“不会。”

南越有铁矿,若是再有上好的冶炼锻造法,那南越的兵器质量将上一个台阶,未必不能给晋王造成威胁。

傅康年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将这样一个实实在在,又能壮大对手的好处送到南越去。

李安和见他已将这事放在了心上,想说什么怕适得其反,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笑了笑,安静地站在一旁不语。他只要将这个事让燕王有个印象就行了,再多的,不能做,做了会惹人生疑。

这种事上,燕王本也不需要一个小小的管事给他意见。

因此对李安和的识趣,他很满意,抬了抬下巴道:“这一路李管事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李安和乖乖退下。

随后,燕王又召见了高锡,询问他在广州见平王的经过。

高锡说的跟李大全所言差不多,老七那个莽汉,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将所有人都给得罪了一个遍。

听完后,燕王又问:“你觉得李大全这人怎么样?”

高锡想了想:“李管事挺好的,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做事也很积极。”

燕王点头,又问:“这一路上李大全可有什么异样的反应?”

高锡摇头:“没有,小人整天都跟他在一块儿,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燕王这才彻底打消了疑虑。

他用李大全用得很顺手,有想此人近身伺候的想法,因此才交了这么一个不轻不重的任务给他,既是考验李大全的忠心,也是考验其办事能力。

虽说事情没办成,但其说话做事还算得宜,没有失了燕王府的体面。比之太子派出去的詹璟不知要好多少倍。

詹璟是与李安和坐同一条船回的京城。

他回京第一件事也是去复命。

但在见太子前,他先去了见了太子幕僚,也是他的亲叔叔詹百年。

詹百年也早知道廖公公与温开义回来的事,对此行的失败已有了预料,只是当看到侄子将礼记.祭义篇原原本本地掏了出来后,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没将此书给平王?”

詹璟郁闷地说:“那日廖公公珠玉在前,李大全与温开义的礼物虽比不得皇后娘娘的礼物贵重,但也说得过去,毕竟皇后娘娘身份贵重。但咱们这本书……侄儿实在是送不出手。侄儿也想过找个单独会面的机会,将此书赠与平王,但后来平王就出海海钓去了,侄儿一直没等到他。”

礼记.祭义篇记述如何通过祭祀提醒孝道和遵守悌道以敬顺长上等,表面是勉励,实则是在暗示刘子岳要遵守长幼有序,尊卑有序。

别人都送礼,他这时候站出来说教,这不是惹平王反感,还让其他几人笑话吗?

詹百年也觉得送这卷书不妥。

但当时太子坚持,他说平王一向唯他们几个哥哥是从,没什么主见,懦弱胆小,所以没必要备厚礼。

说到底还是太子轻视这个弟弟,没把对方当回事,他们这些做幕僚的即便劝也要顾忌太子的想法和颜面,有些话不能说得太直白。

轻叹了口气,他接过这卷书道:“走吧,我陪你去见殿下,一会儿殿下若问起,你就说已经将书交给了下面的人,让他们转交给平王殿下。”

“是,叔叔。”詹璟乖顺地说。

叔侄二人去见了太子。

太子听说事情没办成,果然很生气,骂刘子岳拿乔:“翅膀都没长硬就飘了,连我的面子都不卖,他可真是好样的。”

詹百年等他火发得差不多了,才道:“好在平王也没应皇后和傅康年的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只要没倒向晋王那边,对咱们而言就是一件好事。能争取当然是尽量争取,若是不能,能让他与晋王斗上那么一斗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这时候,咱们没必要为了点小事与平王撕破脸。”

太子背着手重重吐了口气:“詹先生有理,是我太急了。世人都说我投胎投得好,但先生是知道我现在处境的尴尬与危险的,有时候我说话做事急了些,还请先生多多指正。”

“殿下言重了,殿下的心情属下能理解,殿下不必急,晋王可不止是咱们的心头患,属下瞧皇后和燕王也急得很。”詹百年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这番话确实缓解了太子的一些焦虑,他点头道:“先生说得是,这次可不只有我一个人担忧晋王。先生,看样子老七是想要冶铁锻造法,依你看,这个该不该给他?”

詹百年深思熟虑一番道:“依属下看,此事看看再说。若有了此法,南越有铁矿,将能够极大地提升南越水师的战斗力。咱们不能赶走一只狼,又引来一头虎,此事不能轻易答应。”

太子也觉得有道理。虽然他不认为老七能对他构成什么威胁,可该防的还是要防:“就依先生所言,此事暂且不提吧。”

不过很快太子就打脸了。

四月,晋王从江南传来捷报,已经拿下了红莲教占据的最后一城泽州,红莲教首领张莲生已被生擒,余下的红莲教残余四下逃窜,已不成气候。

晋王命黄思严带人追杀清剿残余,自己则即将带兵班师回朝。

收到这个消息,举朝欢庆。

延平帝更是激动得大喊:“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得子如此父复何求?”

这话兴许是延平帝兴奋激动之下的一句口嗨,可落入朝臣和太子等人耳中,就大不一样了。

朝臣们是感受到了晋王势力的如日中山,早早站了晋王的大臣们难掩喜色,尤其是晋王的亲舅舅傅康年,那更是众星拱月。

反观站了其他皇子的官员脸上的笑容勉强得很。

尤其是太子一派官员,眼底的担忧都快溢出来了。

晋王势大,太子这个宝座如何坐得安稳。若有朝一日,晋王荣登大宝,那他们这些人全都要完。

早朝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进行,表面热热闹闹,比过年还喜庆,实则底下暗流涌动。

下了朝,太子与燕王、楚王等人对视一眼,三方不约而同地出了宫,聚到了楚王手底下的一处茶楼。

等关上门,没了外人,楚王的暴脾气再也压不住,嘲讽地说:“听听,父皇今天说什么,今年泰山祭祀要带大哥去,这是将二哥你放在哪里啊。”

泰山祭祀历来是帝王亲往,若是帝王不方便去,也可派储君代替自己前往。

这带另一个成年皇子去的不多见,尤其是在有太子的情况下,这事甚是不妥。

也许延平帝只是觉得晋王能干,平了红莲教之患,保了大景江山安稳,特带他去,可此事落在朝臣眼中,恐怕会衍生出无数的想象。

楚王故意拿这事戳太子的心窝子,就是想激起太子的危机感。他不痛快,他就要让太子更不痛快。

其实不用他激,太子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

太子哪怕再不聪明,也知道楚王分明是故意,撇了撇嘴说:“怎么,五弟想去啊?要不让皇后娘娘跟父皇提一提,兴许父皇就带你去了。”

楚王心里本来就不痛快,被他这么一说,双眼暴突,怒瞪着太子。

眼看两人要杠起来,燕王头痛得很,赶紧插入他俩中间,将二人隔开:“好了,你们一人少说两句,别忘了咱们今天见面的目的。还是你们想先自己内讧起来?那我就不奉陪了。”

这话成功地打消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两人心里虽还是不大爽,但也分得清楚,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晋王。若不阻止晋王继续坐大,他们以后都只能做晋王的陪衬。

太子和楚王是嫡子,不甘心输给晋王这个庶出的皇子。

燕王自认才学计谋远胜面前这二人,比起晋王也是不差的,只是没赶上晋王的好机会,自然也不甘心就这么认输,下半辈子都要看兄长的脸色和心情过日子。

他深吸一口,对还在置气的二人说:“二哥,五弟,此时不是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相争的时候。再过不了一个月,大哥就要回来了,届时,恐怕满朝上下,只知晋王而不知其他皇子,你们甘心吗?”

楚王嘟囔道:“不甘心又怎么样?谁让咱们没大哥的好运气呢。”

别人可以说没有,但楚王当初可是跟着晋王去平乱的。他却只顾着谋财谋利去了,还被徐云川告了一状。当初他若抓住机会,打仗,分些兵权,何至于让晋王今日独大。

燕王讥诮一笑,嘴上却安抚道:“五弟,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要再提了,你们认为现如今当如何做?”

楚王往椅背上一靠:“我看没什么法子了,咱们该吃吃,该喝喝,趁着父皇还能护佑咱们,好好享福吧。”

燕王无语了,你要真这么佛,真不想争,那你今天跑过来干什么?钱皇后那么积极地给楚王找强大的岳家,还去拉拢老七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