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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底是?什么,将她们一步一步推到了如今的物是?人非。

……

偏殿

用过午膳,温修容带着顺宁公主去内殿里玩儿,璟才人跪到李玄胤身前,“嫔妾请皇上彻查此事?,给熙儿一个交代。”

李玄胤抿着茶水,“朕已让人去查,绝不姑息下手之?人。”

璟才人怔过片刻,惨然一笑,是?啊,皇上疼爱熙儿,怎会放过幕后凶手,是?她蠢笨无?脑,险些让熙儿丧了命。

她瞬间瘫软在地上,泪流满面,“是?嫔妾的错,嫔妾没有尽到生母的责任。”她仰起脸,带上最后一丝卑微的祈求,“嫔妾愿受任何责罚,皇上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熙儿留在嫔妾身边……”

李玄胤拨了拨茶碗的盖儿,掀起眼皮子睇她,面无?表情道:“朕已有意温修容做熙儿的养母。”

早知?结果,但当璟才人确实?听到这句话时,心头咯噔一沉,顿时心如死灰。皇上无?情,她虽为熙儿生母,若是?糊涂蠢笨,便也是?无?用之?人。

璟才人流下泪水,悲痛欲绝,想最后争取一分微乎其微的机会,她挺直了脊背,“嫔妾是?熙儿生母,皇上执意嫔妾母女分离,熙儿长大后也会对皇上心存怨恨!”

霎时间,偏殿死寂一片,针落可闻。

陈德海脑袋快埋进土里,一眼都不敢去看?皇上的脸色。皇上宠爱顺宁公主,顺宁公主说?是?在皇上身边,皇上一直看?着长大的也不为过。皇上对顺宁公主的偏爱可见一斑。璟才人这么说?,且不提让皇上心存了隔阂,这番话,一不小心,就是?掉脑袋的大罪。璟才人这是?想不想活了!

李玄胤不动?声色地捏紧了拇指的白玉扳指,一句话,就将璟才人打?入地狱。

“赐死或带发修行,朕给你?选择。”

璟才人惊恐地睁大双眼,脊背汗毛倒竖,生出一片寒意,“不要啊,皇上……”她哭得涕泗横流,“皇上,嫔妾不想离开熙儿……”

“嫔妾陪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因诞下熙儿伤了身子,皇上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李玄胤冷着脸对陈德海招了招手,陈德海会意,不一会儿,小太监端了一个托碟过来,上面置着一瓶毒酒。

璟才人这才断了希望,彻底醒悟。

“不要……”

“不要!”

她颤抖着身子,连滚带爬地往后退,抬手一把?将那托碟挥开。哭求着爬到李玄胤脚边,嘴唇因害怕而泛出苍白,眼中透漏着对君王无?上权势的畏惧惊恐,她舔了舔干涩的唇,“求求皇上……嫔妾,嫔妾不想死……”

“嫔妾愿意带发修行,赎清身上的罪孽,为熙儿祈福……”

“嫔妾求皇上,再让嫔妾见熙儿……最后一面。”

……

璟才人梳好仪容,换上一身干净的宫装,入了寝殿。

温修容正?坐在床榻边,哄着顺宁公主讲灵怪故事?。女子声音细细柔柔,时高时低,将一则年?兽灵怪讲得娓娓道来,跌宕起伏。

床榻里,小小的团子紧裹着衾被,瞪大了双眼,随着温修容的叙述时而紧张,时而欢快。

璟才人看?着这一幕,心绪复杂。

“熙儿。”她勉强提起唇角。

顺宁公主见母亲进来,眸子一亮,甜甜地叫了声“阿娘”,掀起衾被就朝璟才人小跑了过去。

“温修容正?给熙儿讲故事?,阿娘也一起听。”

璟才人抬眼,温修容起了身,微微一笑。

……

河东大旱,广岳十二州兵变,顺宁公主险些丧命,璟才人自请出宫,为大魏祈福,皇上感其慈心,赐号静元。

不论?真正?缘由如何,史官所记,确实?如此。

璟才人出宫仓促,并未有多大的排场。璟才人离宫后,顺宁公主整日哭闹不止,为哄着小公主,圣驾夜夜留宿在关雎宫。温修容地位一时间水涨船高,谁也没到,当初那个唯唯诺诺,连龙嗣也保不住的陆常在,一夕之?间,有今日地位。

快到了年?关,宫道挂了红彩,天儿也一日比一日的寒。

婉芙从坤宁宫问安回来,就裹着衾被,懒懒地躺去了窄榻里看?话本子。

这些日子皇上虽不来金禧阁,内务府却也殷勤,这话本子倒没断过,够她打?发时间。

自过了御花园那事?,婉芙就惫懒起来,甚至对争宠也不上心。皇上重视顺宁公主,势必会揪出幕后真凶,江晚吟,又能藏上多久呢?

廊庑下,秋池一路小跑进来,搓了搓手心,对着嘴哈了口气,抬手掀开珠帘,进了内殿。

“主子,昨夜御花园修缮亭台的两个宫人被押去了慎刑司,今儿一早,皇上下令杖毙,当下,圣驾已往咸福宫去了。”

闻言,婉芙眸色微闪,漫不经心地掀去一页,“继续盯着。”

到入夜,婉芙才得信,皇上降了江晚吟地位份,将其打?入冷宫,永不得离开。婉芙勾了勾唇角,“听雨是?姐姐的亲信,主子犯错,奴才理当受罚,跟慎刑司通个气,押过去吧。”

潘水得了吩咐,正?要离开,婉芙又叫住他,轻抿了下唇,眸色微深,淡淡道:“春和手脚麻利,她若想去冷宫伺候江晚吟,便由着她去。”

婉芙眼底微凉,“姐姐倒底是?府上嫡女,身边不能少了伺候的人。”

……

凌波殿

秋府往宫里送进了一盆珍贵昙花。这些日子,庄妃一直精心呵护着,等昙花夜开。

碧荷掀起珠帘入了里殿,屏退伺候的宫人,到庄妃身侧,低声道:“娘娘,璟嫔已经到陇月寺后山了。”

宫里头,如今能称静元为璟嫔的,也就只有这凌波殿。

庄妃拨弄着昙花的枝叶,手腕戴嵌着大颗粉珍珠的金镏子,镶绿松石的指环在日光下尽显奢华玲珑。都说?赵妃华贵,可这宫里,最为阔绰的,还是?要数出身商贾的庄妃。

碧荷偷偷瞄了眼娘娘的神色,良久,才见娘娘在这事?上放了些心思,“顺宁公主也是?可怜的。”

“本宫记得私库里头放着一把?如意云头长命锁,给其顺宁公主送过去吧。”

碧荷诧异,“娘娘要送给顺宁公主?”

“不然呢?”庄妃往昙花茎让泼了水,云淡风轻道,“过去的事?就过了,冤冤相报何时了。”

碧荷汗颜,娘娘这性?子,这些年?就没变过。宫里头若都像娘娘这般随心,哪还会有那么多事?端争斗。大抵皇上也知?娘娘本性?如此,才让娘娘安居在这储秀宫里,这些年?,从没有人敢来打?扰招惹。

……

温修容迁居,抚养顺宁公主,各宫都送来了恭礼。温修容拿着小虎头逗顺宁公主玩,如今过去了小半月,顺宁公主晚上终于?不再哭着喊着找璟才人,即便偶尔能问一句,却也不比之?前哭闹了。

“温阿娘,熙儿想听昨晚那个小老虎的故事?。”顺宁将虎头捉到怀里,咯咯一笑。

这声温阿娘,是?璟才人教的。璟才人虽蠢笨,也算是?做了一件精明的事?,知?道顺宁的去向?无?法改变,只能祈求温修容好好照顾。

案上呈了午膳,是?一碗清淡的白粥。最近顺宁哭得太凶,哭坏了嗓子,只能以流食辅之?。

“阿娘答应给熙儿讲小老虎的故事?,熙儿也要保证好好吃饭。”温修容严肃地捏了捏顺宁公主的小鼻子,“熙儿不好好吃午膳,今晚就听不到新的故事?了。”

顺宁公主眼睛眨了眨,看?了看?白粥,又看?了看?温阿娘严肃的脸,颇有勉为其难的意思,“好吧。”

“熙儿乖乖用午膳,温阿娘要给熙儿讲故事?。”

温修容这才展开温柔的笑意,“熙儿真乖。”

珠帘撞出清脆的声响,柳禾欢喜地入殿通禀,“主子,皇上过来了。”

闻声,温修容微顿了下,脸色淡下来。倒是?顺宁公主,听见父皇来了,立马坐直了身,“温阿娘,熙儿要见父皇!”

温修容敛下眼,将剩下的小半碗粥放到案上,揉了揉顺宁公主的发顶,柔声道:“熙儿披好披风,阿娘带熙儿出去接迎圣驾。”

顺宁公主丝毫没发现温修容的异样,跳下窄榻,乖乖地去拿小红木架挂着的披风。

柳禾小心地瞄了眼主子,心里不禁为主子着急。眼下皇上宠爱顺宁公主,主子何不借着这个时机重得圣宠,虽说?很难再有身孕,可有了这圣宠,在后宫里的日子便也好过些。

当初璟才人在宫里时,不是?想尽了法子拿顺宁公主邀宠。主子倒好,每次皇上来,主子态度总是?淡淡的,不至于?失了礼数,可也不亲近。

出了殿门,顺宁公主蹬着两条小腿,扑到李玄胤怀中,“父皇今日怎么这时候才来,熙儿都想父皇了!”

许是?生母的离开,让小小的顺宁公主内心不安,格外想与父亲亲近。这些日子李玄胤时常来关雎宫,更让她习以为常,忘记了以前在明瑟殿时,小半月见不到父亲也是?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