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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樾走的匆忙,花红挑了挑眉,突然开口:“她回了南海城,以她那股子聪明劲儿,又惜命如金,以后两界的事不会再和她沾上边了。”

梵樾脚步一顿,转身入了内阁。

梵樾一走,藏山天火顿时神情一松,藏山看向花红,皱起眉。

“何必在主人面前再提那个半仙,自主人遇上她,就没一桩好事。”

“傻帽。她把咱们殿主耍的团团转,哄着殿主做了她的小徒弟,还差点让堂堂半神在异城没了命,这桩桩件件谁摊上都死上好几遭了,你瞧瞧那半仙的小脑袋,至今还好好揣在那小身板上,比石墩子还瓷实。不提?不提顶个屁用。”

花红翻了个白眼,晃悠悠出门了。

不远处梧桐林深处,硕大的梧桐祖树树杈上,一布衣女子慵懒躺着,腰间系着个木葫芦,灵光一闪,说着要闭关的梵樾出现在树下。

树上的少女睁开眼,伸了个懒腰,朝梵樾望来。

“皓月殿主。”

“凤皇相召,不知缘何?”

梵樾望着世间唯一留在下界的神祇,微微挑了眉,有些惊讶。

他是听说过这一任凤皇的,十数万年来唯一一个逆天而生的火凤,百岁入神,她的年纪若放在寻常仙族身上,尚不过是个少女。

当瞧见凤皇那双眼,梵樾便知传闻有假,面前少女的眼中分明沉淀着千年沧桑岁月。

凤隐伸了个懒腰,“再过些日子,是本皇师尊生辰,本皇要远行一趟,有一桩事想托付给殿主。”

凤皇的声音爽朗清脆,没什么听不懂的,可饶是梵樾的性子,也愣了稍许。

他和凤隐,今日之前别说点头之交,便是连神交都未曾有过,这话着实不像是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说的。

“不知何事,陛下请言。”

梵樾心里不解,面上依旧沉沉稳稳。

凤隐忽然从树上跃下,落在梵樾面前。

“你方才说什么?”

梵樾一愣:“陛下请言。”

“再说一遍?”

梵樾额角一抽。

“陛下、请言。”

凤隐咳嗽一声,摸着下巴在梵樾身边转圈圈,眼神说不出的诡异。

直到皓月殿主终于皱了眉,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凤皇……陛下?”

凤族怎么回事,这神莫非是个傻的?!

梵樾心里头刚冒出这个念头,嘴角一僵,他几乎可以想象那个半仙跳着脚在他身边嚷嚷着“凤皇傻子凤皇傻子”的欠揍模样。

见梵樾眼底现出不耐,凤隐终于回过神,往后一跳摆摆手,咳嗽一声:“本皇最近见了风,身体不适,耳朵也不好使,殿主多担待。”

梵樾无语,若不是他实实在在感受到了面前之人神的气息,他简直以为撞鬼了。

我去,老稀罕了,老凤凰八成没从这祖宗嘴里听过“请”字呵呵呵……凤隐心里乐开了花,面上一本正经,忍不住背过头嘟囔。

“凤皇说什么?”

见凤隐一副神神叨叨模样,梵樾眉角一抽。

“没什么没什么……”

不待梵樾开口,凤隐掌心一动,手中现出一木盒,盒中灵气逸出,梵樾脸色一变,沉眼看向凤隐。

“凤皇何意?”

“本皇自是不会让殿主白出手,这盒里的东西就是本皇的谢礼。”

梵樾眯了眯眼,“凤皇怎会有此物?”

“殿主该知道,神木通灵,气息相引,数年前一方神木碎片落入梧桐祖树附近,本皇见猎心喜,便给收着了。殿主入岛,本皇隐有所感,想着此物便该物归原主。”

梵樾神情一凝,上前一步,“陛下知此物来历?”

“上古菩提,本皇的眼力不至于连殿主的真身都看不出来。”

“那陛下可知为何本殿八年前会真身散尽,神木化妖,出现在妖界?”梵樾双目突然炙热起来。

“那本皇就不知了,世间劫难多许,许是殿主渡劫失败呢。”凤隐耸耸肩,既又认真道:“殿主不必怀疑,本皇与殿主,前尘并无纠葛。”

梵樾冷静下来,以凤皇在三界的尊位,没有说谎的必要。他到底为何渡劫失败,记忆中的人是谁,怕是只有集齐真身之日才能真相大白。

梵樾神情一定,接过凤隐手中的木盒,“凤皇所托为何,还请直言,梵樾必为陛下做到。”

“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过几日,本皇要欠个后辈一点人情,殿主只需在成神之前替那孩子找个道侣,亲自替她主婚便成。”

“什么?”梵樾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凤皇让他干什么?

“殿主没听错。”凤隐负手于身后,突然凑近了梵樾的脸,伸出两个手指头,“本皇所托之事就是……做媒。至于那人是谁,再过几日,殿主自会知晓。”

梵樾脸色一青,在他暴走之前,灵光一双,凤隐化为一片凤羽直冲云霄,“本皇所请,请皓月殿主务必做到,殿主!后会有期!”

云霄一动,月隐梧桐,凤皇消失在天际。

梵樾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菩提木,太阳穴嗡嗡作响。

与此同时,瑱宇立于千秋阁上,望着那抹神光消失于天际,轻咦一声。

“她居然走了。”

“宫主说的是谁?”

茯苓对神光的波动毫无察觉,一脸茫然。

瑱宇未多言,只面色沉凝,茯苓小心翼翼瞥了一眼瑱宇的脸色,道:“宫主,虽然此次让梵樾逃得一命,但我们也并不是毫无收获。”

“说下去。”

“皓月殿主似有软肋,只要我们利用得当,皓月殿就不再是铜墙铁壁。”茯苓低声说完,没有等到瑱宇回应,突然一声轻笑响起,她忐忑抬头,只见瑱宇正玩味地望着她,茯苓心底一颤,忙低下头。

“皓月殿有软肋,本宫的左膀右臂又何尝没有。”瑱宇意有所指,突然问道:“那小子身上的茯苓花甲,你是什么时候为他种下的?”

茯苓倏然抬头。

凤岛最北边的一处厢房内,一粒缠满黑气的金丹在松风手中化为灰烬。

“逆徒!”他低低咳嗽一声,本就略显老态的面容更是疲惫。

“二叔……”尔昀忙端过一碗蕴着灵气的汤药递到松风面前,“师兄这般下场,是他咎由自取,您别再为他伤怀,保重身体。”

松风摆摆手:“我何尝不知。他自幼心性高傲自负,在我座下百年都未能摒除利欲之心,若我早些将他送至天宫受罚,也不至闯下如此大祸!”

“师叔莫要自责,您不忍伤他性命,也是一片慈心。”重昭劝道。

松风朝重昭望来,颇为欣慰:“昭儿,还好有你,若非你在异城助皓月殿主灭掉邪祟,救出一众仙妖子弟,功过相抵,缥缈这次只怕有灭门之灾。”

“师叔……”重昭神情一顿,想说什么,松风重重拍在他手上,“金曜仙座点了你入天宫授灵,此次异城之行,你又和昆仑剑修有了生死情谊,也算是祸兮福所倚,昭儿,你要以你师兄为戒,万不可和妖族抑或邪祟沾上一丝关系,重蹈他的覆辙!”

茯苓花甲碎裂的一幕在重昭脑袋里一闪而过,松风忧心忡忡的咳嗽声响起。

重昭回神,忙郑重道:“是,弟子谨记师叔教诲。”

夜深,重昭从松风院中走出,走走停停,立在一石亭下。

两族齐聚凤岛,远处灯火通明,不时有各派子弟三两结伙走过,唯缥缈所在的松鹤院冷清无比。

月下,重昭掏出怀中的玉笛,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刚刚勾起,眼底却浮现石殿中白烁义无反顾奔向梵樾的一幕。他胸口涌出一道浊气,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迹,霎时脸色苍白无比。

一道灵力突然从背后灌入重昭灵台中,灵力入体,稳住了他差点走火入魔的道心。

“既然受了伤,就好好养着,道心不稳,小心走火入魔!”

重昭听见来人轻斥的声音,脸色微变,抬头望去默不出声。

茯苓轻咦一声,挑了挑眉。

“你看着我做什么,这次怎么不骂我妖女了?”

“多谢。”重昭突然开口。

茯苓一愣,“你、你说什么?”

重昭:“多谢君上几次相救之恩。”

茯苓嘴角一勾,“还算你有点良心。怎么,在异城和狐族那只小狐狸处了几日,对我们妖族也不喊打喊杀了?”

重昭摇头,沉声开口:“仙妖有别,我并不愿与君上再有牵连。”

“你!”茯苓怒极,脸色一冷,“不知好歹!”

她拂袖欲走,重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君上几番相救,日后若有需要重昭之处,只要不损我仙族道义,不危及我缥缈,但凡君上开口,重昭一定全力以赴。”

茯苓脚步一顿,从怀里掏出一瓷瓶扔到重昭手中,“谁稀罕,想回报本君,你这点道行还差得远呢!”

茯苓转身离去,重昭愣愣看着手中的药瓶,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云堆上,白烁扛着小布包飞的歪歪斜斜。

一阵风吹过,飞身咒瞬间被刮散。

“啊啊啊啊啊啊!完犊子了呜呜呜呜!”

只听得一声惨叫,白烁疯狂朝云下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