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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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佩兮在治寿迎来了新年, 这是两世里她第一个没在世家过的年。
有些新奇,却没什么特别。
除夕夜的风俗如制履行,馈岁、分岁、守岁。
他们没分什么主仆, 不归家的人全都聚在厅堂里。
善儿已经会坐,听到有人喊他就会回头, 张着眼睛望。
此刻他坐在周朔腿上,盯着热闹在一起说话的人们看。
吉祥和姜佩兮对坐, 在窗沿边的案桌上对弈。
半年的时间里, 她从不识字到学会音韵, 再到如今已经能自己磕磕绊绊看训诂。
吉祥的努力与成长让姜佩兮很惊喜。
只半年时间, 她学会了世家子弟至少两年才能学会的内容。
姜佩兮完全不需要管她的学业,吉祥自觉地不像个孩子。
她只有和常忆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孩子气些,两人闹笑着玩成一团。
可惜常忆半个月前被喊回家,把小伙伴留在了治寿。
世家有许多繁琐的规制,常三姑娘就算小也必须遵循。
半个月的分别,让吉祥一日比一日闷。
姜佩兮这才意识到同龄伙伴对吉祥的意义, 她曾忧愁地和周朔商讨吉祥失落的原因。
从前没有常忆作伴的时候, 吉祥的日子不也这么过吗?
“从前没有同伴,便觉得就该那样。而今拥有过, 却再失去,难免失落。”周朔给出他的观点。
姜佩兮那之后便尽可能多的让吉祥和自己一起, 减少她孤单的时间。
白子落进棋盘。
姜佩兮另捏起一颗夹在指尖, 眼睛却看向坐在吉祥那边的丈夫。
孩子被他抱在怀里, 胖成一团的小手抓着父亲的手。
短胖到指节都没有的手,和周朔修长匀称的指节放在一起, 各自的特点便被反衬得很突出。
周朔的目光在棋盘上。
走了好一会神的姜佩兮看向吉祥,她还没落子。
姜佩兮轻咳一声。
周朔心领神会, 他把被孩子抓着的手抽走,引得孩子发出啊呀的声音。
“七之十二。”
轻飘的一声混在孩子的支吾和婢女的嬉闹中,含混不清。
棋局顺利进行,却在几息之后再次僵住。
不成熟的夫妻欲重操旧业,吉祥这次不再配合。
将棋子放回棋盒,她转头看向周朔,“我输了,贵人您来下吧。”
姜佩兮拒绝,“他下不好。”
“对,我下不好。”周朔配合。
吉祥从榻上下来。
她手一张,善儿便伸着手要她抱。
抱过周善,她坐到贵夫人身边,郁闷不乐。
“这是作弊。”吉祥说。
姜佩兮否认,“算不上,你下棋还不熟练,本就需要有人提点。”
“这不是考核,只是消遣。没有作弊的意义。”周朔给出补充。
吉祥撇嘴,“我就是输了,我的子已经没有气了。
周朔执子落局,棋子与棋盘相触,发出清脆一声。
姜佩兮侧首看了看,不在意地继续落棋。
当周朔下完三子后,本来还占着上风的白棋优势不再。
“吉祥,你看。这场局,处处是生机。”
周朔看向孤苦的女孩,“夫人并未对你穷追猛打,你只要再静心观察一会,就能翻转局势。”
姜佩兮沉默着看向周朔,她没有赢棋的想法,只是用此打发无聊的守岁时光。
但她那么大的优势,就被周朔三子挽回了?
在少时与同龄人的相处中,姜佩兮的棋艺半上不下。
她下不过姐姐、表哥、姚箬。
与陈纤、温露多是几子输赢。至于和郑茵、崔旷等人下,只要她用心,就一定能赢。
“我们来下。”姜佩兮说。
正欲继续宽慰吉祥的周朔一愣,他看了看妻子面色,立刻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当:“好。”
一子子落下,黑白棋子落入棋盘。
吉祥在旁边看,她看出了差别。
贵夫人这次的落子和刚才完全不同,她步步紧逼。而贵人一直退守。
就在她以为输赢已定的时候,棋面又会发生微弱的转变。
白棋始终占着优势,可没法赢定局面。
黑棋势弱,却总能存着几口气,在不经意时挣扎一下。
当不再身处局中后,她的视野清晰起来。
贵人的棋艺比贵夫人高很多。
他们落子吃子,有来有回。
贵夫人本来急躁的棋风被贵人带着平和下来,他们间的氛围再度恬静柔和。
他们的时光在不声不响中溜走。
明亮的光骤然刺破黑暗,甚至将窗边人的视线都照亮。
意识到是什么,姜佩兮丢下棋子去捂孩子的耳朵。
灿烂的烟花把素色窗纱照得五彩斑斓。
新年来了。
烟火的炸响并没有吓到幼子。
姜佩兮看善儿的兴奋模样,不由失笑,“傻小子。”
等她转身回看棋局时,只见本来整齐有序的棋面被她丢开的棋子打乱了一片。
已经没法继续下。
“你赢我赢?”姜佩兮问丈夫。
周朔将手里的棋子放入棋盒,棋子碰撞的叮叮声和他从容的声线混在一起:“我输了。”
瑰丽的烟火在漆黑的夜色里不断盛放,屋里守岁的仆人们涌向屋外。
无人不欢度新年。
缤纷的颜色透过窗纱映在周朔的侧脸上。
他垂眸收拾棋面,将混杂在一起的黑白子分门别类地归纳整理。
他黑白寂寥的人生,在此刻就这么被绚烂的烟火照亮,照出纷呈的色彩。
在璀璨烟火的视野下,周朔抬眼看向妻子。
她落在绮丽中,将压胜钱交给吉祥,“新年了,你又长成一岁。”
姜氏与周氏虽同为世家,但风俗上有许多不同。
建兴于跨年时分给小辈压胜钱,而江陵却是正月初一早上。
在无知无觉中,姜佩兮的许多习惯被无声无息地改变。
祝贺完吉祥后,她转头看向周朔:“新年吉祥。”
“新年吉祥。”
这是他们离开世家的第一年,是姜佩兮重获新生的第一年。
治寿到底处北方,冬日的治寿比建兴冷很多。
下了一夜的雪也积得很厚,每片雪花都显得瓷实。
看着艰难扫雪的仆人,窝在温暖室内的姜佩兮不由惆怅,“雪这么厚,看着也很难化。常忆岂不是要很久才能动身来治寿?”
“是的。”周朔肯定妻子的推测。
“但是吉祥很想她了。”
“这也没办法。眼下官道都难走,来往不安全,只能等雪化开。”
“雪什么时候才能化开?”
“起码正月后。”
“吉祥有的等了。”姜佩兮感慨。
“等雪化开后,天气暖些。吉祥的骑射功课就可以安排上了,还是她和常忆一起,她们有话可以聊。”
在他们碎碎念念的交谈间,婢女来禀,客人到访。
姜佩兮其实懒得动,她想让客人直接来书房也算了。但周朔是不乐意让外人进书房的。
她便只好起身准备。
周朔给妻子披上厚厚的斗篷,把她像善儿那样裹成一团。
他扎的系带不好看,但很结实。
绑上后绝不会松开,甚至姜佩兮有时自己伸手解半天都解不开,还得周朔来。
门扉打开的那刻,风雪舞进室内,但姜佩兮没被冷风直面吹上。周朔挡在她身前。
他们一起去正厅见客。
来客是徐盼儿和她新婚不久的丈夫。
姜佩兮和周朔进门时,本来等候在座位上的客人立刻起身,向他们问安。
徐盼儿现在已被称为“徐夫人”,她像姐姐那样挽起了妇人髻,只是她的命比姐姐好很多。
比起姐姐在李家饱受磋磨,徐盼儿的婚后生活堪称只有顺心。
四个月前,在将合适的周氏子弟看了个遍后,由姜夫人作主,替徐盼儿选定了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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