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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与伸手捂住杜明茶的耳朵。

她还沉浸在梦乡之中, 迷迷糊糊哼了一声,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没醒。

沈淮与捂住他的耳朵, 柔和地对着隔壁说:“后来他在房间偷听别人讲话,被砍了十三刀。”

里昂大叔沉默了。

过了一会, 他说:“我睡着了,刚刚说的都是梦话。”

沈淮与懒得管里昂大叔究竟是在说梦话还是做什么, 他闭上眼睛, 伸手触碰杜明茶的脸颊, 感觉到她温热的气息。

光线暗淡,他仍旧能够清晰地看到杜明茶的脸庞。

如此美丽,脆弱却又坚强。

天光蒙蒙亮时, 杜明茶才被手机铃声吵醒,姜舒华看完展回家,发现家里没有人,抓紧时间给杜明茶打电话,才得知她进了医院。

“哪里不舒服啊?”姜舒华紧张不已, 连声问, “在哪里?我过去。”

“没事,”杜明茶低头, 用脚去勾了拖鞋穿上, 打了个哈欠, “还是和上次一样,就是胃不舒服, 过来检查一下。”

姜舒华稍稍放心,叮嘱:“检查结果出来了吗?我和你讲,以后早上我早起会, 咱们不能总是喝咖啡了,伤胃……”

杜明茶听好友念叨着,笑了笑,换了只手拿手机,稍稍侧脸,看到沈淮与提着一袋包子进来。

还有热腾腾的、盛在盒子里的东西,透过塑料袋,瞧着像是粥。

杜明茶饿了。

她已经好久没有在早上吃过中餐了。

隐约听见背景音里传来一声男人的笑声,杜明茶竖起耳朵:“舒华,你和谁说话?”

“没什么,”姜舒华说,“刚刚遇到了三楼的周仔。”

风吹的清晨阳光柔软如雾纱,姜舒华穿了一晚上的高跟鞋,脚后跟和脚腕都被磨的有些发红。

她微微俯身,伸手去摸被磨红的地方,不忘叮嘱杜明茶:“你不用担心我啊,等会你直接去公司实践好了,今天导师给我们放了一天的假,我正好在家里补觉……”

姜舒华已经习惯地将自己和杜明茶的公寓称为家。

她很喜欢这个并不大但满满温暖的小公寓,两个卧室,一个客厅,厨房和卫生间都狭窄。

异国他乡,远离父母,她和杜明茶互为对方的支撑和依赖。

结束通话,姜舒华侧身。

江玉棋还没有上车,他低头,像是烟瘾犯了,但也没有去拿,只瞧着她笑:“好啊,人不可貌相,小姜说谎能力见长啊。”

姜舒华将被风吹散的一缕头发掖在耳后,朝他粲然一笑:“你说的就像你没说过谎一样。”

江玉棋:“我没说过。”

姜舒华穿了一条淡黄色的旗袍,叉开到膝盖上四五公分左右的模样,随着走动,内里的淡色丝绸衬裙若隐若现,腿笔直、漂亮。

江玉棋却没有看这双腿,他在看姜舒华掖头发的一双纤白手。

她手上戴了一个草编的花环,上面有娇气的白色铃兰,花朵清澈美好,还是江玉棋昨天晚上随手递给她的。

姜舒华手上的铃兰花被风吹的摇了摇,她问:“不想上去喝杯咖啡吗?”

江玉棋没有动,他说:“要是我上去,可能就不止喝咖啡了。”

姜舒华站在风口处,伸手遮了下旗袍下摆。

她说:“喝些其他的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时候,公寓里的大部分学生已经离开了,这边的留学生自己做早餐的很少,基本上都是去买些烤面包或者咖啡,抹上果酱就直接吃。

楼道里很安静,江玉棋不紧不慢地跟在姜舒华身后,瞧着她身影在黑暗中只一个婉约而美好的轮廓。

姜舒华和杜明茶的公寓就在第十五层。

原本两人想租住第十三层,毕竟十三是一个基督教徒颇为忌讳的数字,房租也比其他的楼层要便宜些。

但邓老先生死活不同意,他勉强允许杜明茶选择在这种地方租房,但不允许她租不吉利的房间。

哪怕中西方文化互不相通,轻微迷信的邓老先生仍旧坚持无论哪个国家的鬼神都不能冒犯。

江玉棋站在姜舒华身后,看着她打开门,钥匙在她手中晃晃悠悠。

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她推开门,给江玉棋展示着自己的小公寓。

江玉棋迈进来。

但姜舒华并没有更进一步或者邀请他进卧室做“不止喝咖啡”的事情。

姜舒华笑吟吟地去取茶叶:“早说你不喜欢喝咖啡嘛,刚好我也不喜欢。还麻烦你今天送我回来,我给你泡壶茶叶喝……”

江玉棋安静了一瞬。

他说:“就这?”

姜舒华哗哗啦啦地打开茶罐,随口问:“难道喝茶叶还不够吗?”

“……”江玉棋躺在沙发上,他自言自语,“造孽。”

“嗯?”

“小姜啊,”江玉棋提醒,“下次如果听不懂别人暗示,也别傻乎乎往上接。”

看着一脸懵逼的姜舒华,江玉棋笑了下:“幸亏今天遇到的是我,要其他人,你可真就想哭都没地儿哭。”

-

杜明茶感觉今天里昂怪怪的。

他好像睡的不是很好,无精打采,垂着头,偶尔长长伸个懒腰,打个哈欠。

杜明茶忍不住问:“里昂,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里昂摆手,“就是睡的不太好嗷,困的难受。”

“嗯?”

“昨天做了个噩梦,”里昂打哈欠,“梦见被人拉到红灯区连砍十三刀,一路跑一路砍,好家伙,血呼啦的,啧啧啧……”

杜明茶同情不已:“真是个可怕的噩梦。”

她没有和里昂聊更多,做完一系列需空腹才能做的检查外,匆匆吃完沈淮与准备好的早餐。

又从随身携带的包里翻出来电车卡,掏出手机查公司地址。

今天她们这一批学生要进行实践报道,时间安排在十点和十一点之间。

现在才八点,完全来得及。

杜明茶吃的很快,一个包子几口就吞下去,又去拿水往下顺。

拿杯子喝了几口水,杜明茶还在仔细看路线,沈淮与俯身,垂眼看着她手机上的信息:“正好顺路,我送你一块过去?”

杜明茶:“嗯?”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陪你读书,”沈淮与拍了拍她小脑袋,笑,“我也有工作要处理,所以你不用总感觉自己欠我多少人情……走吧,小茶花。”

这还是第一个人给她取外号叫小茶花。

杜明茶点评:“你起的外号真俗。”

沈淮与含笑:“抱歉,我就是一俗人。”

“不过俗气也有俗气的好,”杜明茶站起来,伸出手指,戳了戳他外套,“我还挺喜欢。”

里昂大叔乘电车去了学校,走之前,他顺便还批评沈淮与:“正是有你们这种富人在无节制地浪费资源购置豪车,才导致经济如此不平衡。”

沈淮与淡淡:“你怎么不说全球暖化、经济危机、土地荒漠化也是因为我?”

里昂说:“有种咱们换法语吵。”

沈淮与没有换法语,他看了眼腕表,提醒:“您再不离开,就要迟到了。”

一句话戳中命门,里昂立刻带着公文包去赶电车。

杜明茶换好自己衣服,出来时已经看不到里昂。

她好奇地问:“里昂叔叔呢?”

沈淮与说:“一心上班,去追电车。”

杜明茶肃然起敬:“叔叔真的好敬业哦。”

沈淮与没有戳破里昂的敬业人设,拎过杜明茶手中的包,替她握在掌中。

“对了,”沈淮与说,“今天下午乐乐也会过来,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乐乐?”杜明茶又惊又喜,“他怎么过来了?”

“在家里拘束久了,闷,”沈淮与打开车门,看着杜明茶弯腰上车,他仍旧挡在身后,“出来玩几天再回去。”

杜明茶点头。

顾迤逦虽然不经常回家,但在培养孩子这件事上丝毫没有放松。那培养方针制定的一五一十,不清楚的人还以为顾迤逦是按照培养总统的架势来教养孩子。

杜明茶还是挺开心顾乐乐能过来,毕竟教了大半年的孩子,这么长时间不见,她也很想念。

昨晚做体检抽了些血,杜明茶原本就有些轻微贫血,现在手也凉。她不好意思拿凉手去碰沈淮与的身体,只默默地用手按在脸上贴贴,用力哈了哈热气——对方却主动把她手拿过去,握在掌中,自然地握着,与她暖手。

“说说看,最近在学校里学了些什么?”沈淮与问她,“最近论文写完了吗?教授开的书单都买齐了?”

杜明茶:“嗯,差不多齐了。”

“买回来后也多看看,”沈淮与说,“课后别想着打工或者兼职,钱不够了用我给你的卡。不需要有心理负担,就当欠着,以后再慢慢还,我不收你利息。”

杜明茶:“好。”

沈淮与问:“最近成绩单出来了吗?”

“等等,”杜明茶出声打断他,“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沈淮与侧身:“什么不对劲?”

“刚刚你说的话,”杜明茶慢慢地说,“语气怎么这么像我爸?”

沈淮与调整了下坐姿:“好歹被你叫过一声干爹,总得尽些干爹的义务。”

“干爹应尽的义务,昨天你没尽,”杜明茶纠正他,“爹前面最重要的那个字你漏掉了。”

沈淮与:“小孩子别说脏话。”

杜明茶:“哼。”

说到这里,她侧脸看他:“那你答应我爷爷的话,真的要说到做到了?”

“嗯,”沈淮与垂眼,“不过两三年而已。”

人并非受欲|望掌控的生物,他清楚明白自己对她多渴望,也能理解邓老先生的意思。

他老人家封建迂腐,但也有自己考量,唯恐沈淮与步他父亲后尘,用受孕来绑住杜明茶远飞的翅膀。

沈淮与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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