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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唯独上次失控,也在杜明茶的安抚下及时回归理智。

先前沈淮与总噩梦,梦到自己最终将明茶囚禁于暗室,如养玩偶鸟雀般娇养着她……但如今,这个噩梦越来越少。

沈淮与不是沈从鹤。

杜明茶不是白静吟。

沈淮与侧脸看杜明茶,她正在给朋友发消息,手指按的飞快,虽然脸颊消瘦,但眼睛里满是希冀的亮光。

她始终都是太阳。

哪怕被他强行夺取也会闪闪放光,不会屈从任何人之下。

跨越半个街区,终于到达目的地,杜明茶说了声谢谢,推开车门下来,冷不丁看到沈淮与也下了车。

杜明茶不解:“你该不会想送我上去吧?”

“不是,”沈淮与说,“我工作的地方也在这里。”

杜明茶恍然大悟:“那可真巧啊!”

很快。

她就不这么认为了。

她跟着沈淮与上了同一个电梯,到了同一个楼层,进了同一个玻璃门。

遇见了同一个中国职员。

中国职员拿着咖啡杯,热情地朝着沈淮与打招呼:“沈总早上好啊。”

杜明茶:“……”

哦豁。

她立刻蹭蹭蹭离沈淮与五米远,努力装出一副香水不犯花露水的模样。

沈淮与微笑着与那员工打招呼,不经意侧身,瞧见杜明茶一副乖乖女的模样,笑了下,什么都没说。

一上午时间,杜明茶跟着公司方的老师,已经能够熟练上手他们的任务。

简单来说,就是负责部分异国客人的沟通工作,当然,能交给他们这些学生的,都是些琐碎且磨人的小项目。

西班牙客人说起话来经常是主谓宾混着来,语序颠倒;印度客人讲起英文来也像飞饼一样,仿佛随时能甩出去;更令崩溃的是泰国客人的英文口音,曾大方向杜明茶表示想开房约泡的意大利男人安德鲁,紧皱眉头,用力将金色的头发拽下来好几根,最终选择崩溃放弃,交给杜明茶接待。

杜明茶微笑着耐心听完泰国客人的话,又用英文重复一遍向对方确认,等对方连连点头后,才用法语向公司这边的法国设计师传达。

中午公司提供中餐和法餐,也可以选择拿餐补、去楼下咖啡厅坐一坐,点些其他的菜肴。

杜明茶选择在公司餐厅吃饭。

她得到了一份正宗的红烧肉,一个红烧狮子头,一份清炒西兰花,还有一碗粥和一个油炸小黄鱼,以及一个热腾腾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大馒头。

已经连续好几个月没吃过馒头的北方人险些潸然泪下。

吃饭时候,杜明茶咬着馒头,偷偷给沈淮与发消息:「我能来这里不会是你在背后捣鬼吧?」

沈淮与:「我是那种假公济私的人么?」

杜明茶:「是」

沈淮与:「?」

沈淮与:「自信一点,明茶」

沈淮与:「你连我都能得到,更何况一份实习工作?」

杜明茶想笑,又认为在公共场合很不合适,憋住笑,抿了抿嘴,继续低头吃花椰菜。

脆脆的,好好吃。

一直以来饱受法餐折磨的胃,终于尝到了属于家乡的味道。

她开心到想要跳起来。

杜明茶认真努力地干完饭,才继续精神满满投入下午工作。

她一直以来所学习的技巧和知识,说白了都是为了翻译、沟通和交流所服务,虽然之前一直跟着老师做了些工作,但远远比不上现在这样的“真枪实战”。不同国家的客人、各种意想不到的小状况,虽然很累,也十分锻炼人。

杜明茶一直在努力朝着同声传译的方向努力,她清楚地知道这项工作背地里需要付出的辛苦颇多,但不曾有过丝毫懈怠。

下午时分,活泼的意大利小哥不行了。

他趴在桌子上,俨然一副被剩下、放坏的意大利面,软绵绵,有气无力:“请让我休息一会好吗?没事不要叫我,有事更不要叫我。”

其他同学热情也不怎么高涨,一天下来,对公司评价最高的也就是那个能提供新奇(对他们而言)中餐和优秀法餐的餐厅。

他们眼中的中餐还是什么左宗棠鸡、蟹肉炸馄饨、炸鸡蛋卷和幸运饼干。

这种低落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领导笑吟吟地过来,说今晚给他们准备了特别入职庆祝趴。

意大利面……不,意大利同学安德鲁顿时眼前一亮:“在哪里?”

“穆浮达街的LE VIEUX CHENE,”那人笑眯眯,和蔼地看着这些年轻人,“沈总包下整个酒馆,今晚只为大家庆祝。”

其他同学顿时狂呼起来,只有杜明茶认真思考了一下沈淮与这次要花的钱。

哼。

败家子。

劳动了一天的杜明茶,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在心里狠狠地吐槽着挥霍无度的资产阶级。

安德鲁瞧她打不起精神的模样,关切询问:“杜,你身体不舒服吗?”

杜明茶笑着摇头:“不,谢谢你,没有。”

“为什么你看上去闷闷不乐的?”安德鲁好奇追问,“你不喜欢参加派对么?”

“不是不喜欢,”杜明茶仔细整理着书页,“只是在国内参加多了,有些疲倦。”

——真要说起来,杜明茶参加的派对,可能也就是婚礼了。

不过安德鲁并没有追问,他热情地向杜明茶普及着派对文化:“中国和西方的派对文化不一样,或许你们那里太含蓄了?你可以试试我们这边,十分热情……”

一直到穆浮达街,这是个巴黎最古老的酒吧之一,从1848年起就有革命党在这里举行聚会,后面改成一家手风琴舞厅。

相对于其他酒吧来说,这一家显然更受学生的喜爱,今天周五,杜明茶看了眼时间——

正常营业是下午四点到晚上九点,但今天被沈淮与包了场,彻夜不停。

还有驻场DJ。

安德鲁像个花蝴蝶,穿梭不停,不过几乎没有离开过杜明茶的身边,是不是地献殷勤。

平时杜明茶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去蹭课的路上,安德鲁少有机会与她聊天。倘若别的也就算了,但安德鲁深深迷恋杜明茶身上那股含蓄温婉的东方气质,惊为天人,忍不住靠近她。

在安德鲁第十三次劝杜明茶喝酒的时候,一个白白的、六七岁模样的男孩忽然跑过来,抱住杜明茶的腿,在她大腿上蹭了蹭,用磕磕巴巴的法语撒娇:“妈妈,你怎么在这儿啊?”

杜明茶:“……”

安德鲁手里的杯子啪唧掉在地上了。

他震惊地看着杜明茶:“杜,你已经有孩子了吗?”

来的真巧。

不胜其烦的杜明茶顺手将顾乐乐的头搂住,含笑点头:“是的,介绍一下,这是我孩子,乐乐。”

顾乐乐努力听懂这一句,都是他认识的单词,努力点头。

安德鲁:“……”

他的三观有点点崩塌。

亚洲人本身看着就小巧,显幼。

安德鲁一直以为杜明茶刚成年,可这明显六七岁的孩子,让他备受打击。

他磕磕绊绊:“你这……”

在意大利,16岁以上的人就算成年,可以婚嫁。但一直想追求的人突然冒出来一个孩子,安德鲁仍旧无法接受。

“孩子的父亲呢?”安德鲁问,“他也是中国人?还是?”

顾乐乐母亲顾迤逦有几分异国血统,连带着顾乐乐长相也明显带着混血儿的特征。

杜明茶面不改色地为自己捏造好人设:“中国人,我们已经离婚两年了。”

顾乐乐没听懂,茫然抬头看她。

安德鲁吸了一口冷气又慢慢吐出来:“……还好。”

离婚了就相当于自由,他还是能够追求。

顾乐乐脸贴在杜明茶身上,偷偷露一只眼睛偷瞟安德鲁。

他扯着杜明茶,撒娇般地,往沈淮与在等卡座上带。

安德鲁还沉浸在“我想追求的女孩竟然有一六七岁大孩子”的震惊悲伤中,久久未反应过来。

杜明茶问:“你带我去哪儿?”

“淮与喝多啦,”顾乐乐说,“你去看看他好不好?”

杜明茶:“上次你这样骗我,结果他在洗澡。”

“这次是真的喝多啦,”顾乐乐急了,“干嘛不信我?他好不容易来一次巴黎分部,刚刚几个人已经轮流将他灌醉了……需要人扶一扶,你不怕其他女人扶了他之后来个一夜|情带球跑吗?”

杜明茶被他逗笑了:“小子,你这话从哪里听说的?”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顾乐乐将杜明茶努力领到一包厢中,果不其然,沈淮与已经半躺在沙发上了,白修看到杜明茶进来,松了口气:“您能及时过来可真是太好了,我去为先生买些药和蜂蜜过来。”

顾乐乐也出去了,他还扒着门,冲杜明茶吐了吐舌头:“努力拿下淮与嗷,争取三年抱俩五年抱仨嗷。”

杜明茶:“……小孩子不许胡说。”

顾乐乐笑着关上门离开,只剩杜明茶坐在沙发上,她忍不住蹲着,看了一阵沈淮与的脸。

他长得真好看,还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种,几乎找不到什么瑕疵耶。

正捧着脸看的出神,沈淮与忽然睁开眼睛。

他看着杜明茶,声音冷静:“你在看什么?”

只这一句话,让杜明茶立刻意识到,他喝醉了。

杜明茶顿时放心大胆,只笑眯眯逗他:“在看帅哥。”

“什么帅哥?”醉酒后的沈淮与意识迟缓,“你在说什么?”

杜明茶顺手掏出小镜子,给他看自己的脸:“喏,这就是帅哥呀,好不好看?”

她看到沈淮与长久地盯着镜子。

他很专注,眼睫毛长长,只看着镜中影像。

片刻后,沈淮与微微侧脸,他平静地说:“为什么我看不清楚?只有线条……这样的线条算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