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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白延成为了全帝国最大的笑柄。

这是对一个自私者最大的惩罚。

第一次,他因为自私,将襁褓中的弟弟放进了别人的婴儿箱里。

第二次,他又因为自私,随意糟蹋别人的生命,却反而害了自己的弟弟。

可为什么这两次错误都让那个无辜的孩子承受了代价。

为什么一个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的少年,要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

这是冬歉在网上冲浪的时候得到的评价。

庭院里的花很美,冬歉像往常一样,来到这处地方,打开光脑,像是检查作业一般,看看这个世界在那次葬礼之后,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冬歉依然混迹在那个吃瓜群里。

群里不少性情中人,因为冬歉的遭遇而流泪。

冬歉在此之前的收养经历也被人挖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下身残疾的原因,冬歉面临过多次退养,有一次还遇见了一个心思阴暗变态的恋.童癖,这对他的身心的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所以冬歉才会讨厌镜头,或许是因为害怕,害怕再被那种人看见,再次跌进那样的深渊里。

到底怎样的领养家庭才配得上这一路的颠沛流离。

在看到那行申请理由时,冬歉曾经一度以为他找到了让自己愿意再冒险一次的领养家庭。

他再一次生出了相信一个人的勇气。

他有什么错呢,他只是想要一个家而已。

对于常人来说简简单单的愿望,在他这里却这么艰难,一步走错,就会万劫不复。

于是,他真的万劫不复了。

他甚至连尸骨也不存在了。

不过,最后的最后,他是睡在风里的。

他变成了风中的银屑,谁都捉不到他,谁也不能带走他。

任白延也不能。

他的脸不会被白年那种人使用,这是他用尽生命做出的最后反抗。

虽然惨烈,但也是拼尽全力扳回一城。

因为冬歉的事情,很多人关注到孤儿们的生活,有不少没有孩子的家庭将援助之手伸向了那里。

他们希望冬歉会成为最后一个。

他们不希望这个世界上还有跟冬歉一样的孩子。

要好好照顾他们啊。

像是蒲公英一样的孩子们,要在风里流浪多久才能找到你们呀。

不光如此,还有人自发地为冬歉开了追悼会。

比如,他此刻待着的吃瓜群里,就正在进行这样一个小小的仪式。

冬歉混迹在群里,看到这样的场面,心中一时之间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他只是来这个世界当了一次炮灰,他什么也没有做,为什么这么多人心疼自己?

但无论如何,冬歉知道这个世界的剧情可能又救不回来了。

不过,心情似乎也没有很糟。

被那么多人关心在乎着,心情怎么会糟。

大不了接下来勒紧裤腰带加油干呗。

他也加入了追悼会。

为那个真正死去的冬歉而悼念。

这么多人在为他伤心。

他们遗憾地想,冬歉这样的孩子,如果能早一点发现的话,一定要带回家里好好养起来。

为什么现在才知道他的存在呢?

腿脚不好又怎么样。

无父无母又怎么样。

难道还不能好好长大啦。

他只是没有家而已,他只是没人保护而已。

倘若在那之前,能有一家善良的人发现了冬歉。

只要有一家就好。

他接下来的命运会不会截然不同?

他的生命,会不会不再满地潮湿。

群里有人忽然问,你们那边下雨了吗?

下雨了吗?

冬歉抬起眼睛。

一滴冰冷的雨水落在了他的脸上,又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很大一颗水珠。

下雨了。

冬歉目测了一下,以自己现在的速度以及和宅邸的距离,在赶回房子之前,他应该至少会淋三分钟的雨。

三分种。

只有三分钟而已。

冬歉将手拨在了轮椅的开关上。

轮椅还没有发动。

下一秒,一把伞悬在了他的头上,打断了他预设好的内容。

他不用再淋那三分钟的雨。

温暖的声音从冬歉的耳边响起。

他听见有人站在他的身后,郑重其事道:

“虽然有些晚了....”

“小歉,可以允许我领养你吗?”

“期限,是一辈子。”

冬歉心中一颤。

雨落了下来,陆湛将他保护的很好,他一滴雨水都没有淋到。

那一刻,冬歉感觉像是雨天丢弃在外的流浪猫,扒在一个写着“求收养”的箱子上,被一个温柔的路人认真的问,“我可以带走你吗?”

陆湛很认真地在征求他的许可。

良久,他轻轻笑了。

“你忽然这样认真,我反倒有些不太习惯。”

“领养我,你打算怎么领养我?”,冬歉缓缓笑了,上挑的桃花眼让人格外心动。

陆湛的心中猛然一跳。

其实他一直很嫉妒白家。

如果当初自己先一步发现冬歉,他就不用在白家受这么多的委屈。

如果能更早一点,再早一点就好了。

这是他犯下的过错。

他其实一直在反省,一直想道歉。

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发现,为什么不能在他需要自己的时候及时出现。

他有时候常常幻想,如果能成为冬歉的第一个领养人就好了。

如果做不了第一个,那就做最后一个。

被冬歉这么注视着,陆湛脸颊微热,有些紧张。

冬歉缓缓笑了,凑近他,尾音拉长道:“好啊。”

接着,他语气慵懒地提醒道:“标记过我的领养人。”

陆湛沉默了。

紧接着,他的耳根都红透了。

冬歉发现了陆湛跟小怪物微妙的相似之处。

都这么容易害羞。

他想起来了什么,好奇地问道:“说起来,你现在可以控制了吗?”

陆湛愣了愣,明白他在指什么,点点头。

“是吗?”冬歉笑眯眯地看着他,“我想看看小怪物的样子。”

那一瞬间,陆湛的动作凝滞了一瞬,接着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冬歉起初看不懂,接着,他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

他莫非....是在吃醋?

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连转换一下形态都会产生这种占有欲?

毕竟和主体剥离太久了,就算是同一个人,也会有两种意识相互对抗。

不过,既然是冬歉的意思,陆湛还是听了话,顺从地变回了怪物的样子。

蜕变的过程带着一种诡异的美感。

陆湛的身后长出触手,他缓缓闭上眼睛,长出来的触手将他包裹着,形成一个巨大的茧,在这之后,触手像开花一样散开,怪物睁开了赤红的瞳孔。

对于冬歉来说,这感觉很震撼。

小怪物的形态其实比陆湛要庞大许多。

冬歉得极力仰头才能看见怪物的眼睛。

感觉这个最萌身高差的比例还要再大上几号,才能形容他们俩现在的状态。

其实已经算不上是小怪物了。

它的触手上长着漂亮的花纹,柔软的触角的尾端如同水滴一般,让人情不自禁有些手痒,想要摸上两把。

巨大的触手托着冬歉的腰将稳稳他抱了起来。

冬歉坐在触手上,没有忍住摸了摸触手的尾端。

怪物的脸上立刻染上几分绯色,托着他触手还有些许战栗。

冬歉不解:【我做啥了?】

系统轻咳一声:【你刚刚摸到了它的敏感带。】

冬歉:【......】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对不起,冒犯了。

怪物的触手挑开了冬歉衣服的下摆,缓缓触上他的腰肢。

冬歉下意识抱住了怪物的脖子,身体忍不住轻轻发着抖。

那触手似乎在报仇一般,愈发深入。

冬歉有些承受不住,轻轻喘着气道:“喂,你刚刚领养了我。”

怪物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错处,低下了脑袋,但是仍旧没有打算放过他。

冬歉忽然想起来,之前看到的怪物手册里面曾经说过,蚩琥这种怪物,欲望很强,喜欢拖着自己的配偶到巢里一遍一遍的交.配。

因为怪物长着的毕竟不是人类的眼睛,冬歉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这怪物看着自己的眼睛里,到底有没有欲望。

那一瞬间,他忽然有了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

....

任白延浑浑噩噩地走在路上。

冬歉的事情在全帝国曝光,任白延对冬歉所做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

一直以来,任白延都是以一个良心政治家的形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现在的任白延,在民众心里可恨又可悲。

他的名字,连三岁小儿看见了都要用蜡笔涂掉,他每走到一个地方,似乎都能听到别人对他的窃窃私语。

各种难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砸,每一道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刺,戳进他的皮肉里,无孔不入。

但是这些任白延已经听不进去了。

名声,地位,已经不重要了。

头又开始痛了。

从那天开始,这折磨死人的疼痛就一直跟着他,如影随形。

任白延的手指死死地插.进头发,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他当初为什么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成为上位者呢?

对了,为了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弟弟的面前,为了成为一个可以让弟弟骄傲的哥哥。

然后呢?

他做到了吗?

然后他做了什么?

他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