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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姝头一次正儿八经地伺候人, 可手里的荔枝举了半天,谢兰臣却只顾着说话,魏姝索性又往谢兰臣的方向靠了靠, 直接把荔枝送到了谢兰臣嘴边。

这再不吃可就说不过去了。

魏姝和谢兰臣本就挨得很近, 再往前一靠, 魏姝的眉眼瞬间强势占据了谢兰臣的全部视野,仿佛霸道开满整面墙的紫藤花,不准任何靠近它的人忽略它的美。

谢兰臣只要微微低头,荔枝和魏姝都唾手可得。

然而他却拿起一旁的银色小叉子, 从魏姝手里叉走那颗荔枝,这才吃进嘴里。整套动作规规矩矩, 毫无半分狎昵和失礼。

魏姝还举在半空的手僵了僵。

主动喂谢兰臣吃荔枝,本是她的有意示好。

复婚后,谢兰臣便是自己和昭儿的依靠, 她需要和谢兰臣快速升温感情, 得到他的袒护和偏爱。

不指望他能像父皇一样无条件地宠爱自己, 但至少, 自己在他心里要有不输于他家人的分量。这样才能保证自己和昭儿,今后能在西北安稳地过下去。

只是, 自己都这么明显的示好了,谢兰臣表现的未免太正经了些。

魏姝忍不住怀疑,谢兰臣到底是真的不解风情, 还是对自己根本没兴趣?

但至少,谢兰臣只是拒绝自己喂他,自己剥的那颗荔枝还是吃了的, 还不算太糟。

魏姝很快调整好情绪, 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向一旁的下人要来一只小碗,继续剥荔枝。

这次,她把剥好的荔枝全都放进小碗里,再把小碗拿给谢兰臣,巧笑道:“既然王爷有段时间没吃过荔枝了,这次就多尝几颗。”

谢兰臣终于没再拒绝,一颗颗吃了起来,魏姝不由在心里舒了口气。

她看了眼在外头追着小羊跑的昭儿,又犹豫着开口道:“不知王爷有没有察觉,最近外头突然多了好些流言,其中不乏有编排昭儿身世的,昭儿是王爷的儿子,这点儿千真万确,只是人言可畏,所以我想请王爷帮忙澄清一二。

“不用王爷做别的,只需最近这段时日,让昭儿与王爷住在一处,王爷再多带他四处走走,别人见了你们长得相像,又很亲近,自然就不会再胡乱猜疑了。”

在一般人的认知里,不会有男人做了乌龟王八,还愿意替别人养儿子的,如果昭儿不是谢兰臣的亲生儿子,谢兰臣即便因为某些原因接受他,也绝不会和他亲近。

反过来,若是谢兰臣对昭儿疼爱有加,爱护非常,再加上昭儿确实和谢兰臣有几分像,大家便不会再质疑昭儿和谢兰臣的关系了。

这样不但对昭儿好,谢兰臣也能少受非议。

谢兰臣边吃荔枝,便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他一向不怎么在意这些流言蜚语,除非有人直接闹到他跟前,但如果魏姝在意的话,看在碗中八颗荔枝的份上,他倒是可以照顾昭儿一段时间。

见谢兰臣这么好说话,魏姝决定原谅他之前的不解风情,或许谢兰臣就是这么一个正直又正经的人呢。

她正要让织云把昭儿叫进来,同他说留在会同馆的事,却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声惊呼道:“小郡王,这盆兰花可碰不得!王爷每天亲自浇水捉虫,宝贝着呢,你的小羊吃了兰花,中午王爷就要吃你的小羊了!”

魏姝一听,索性自己直接出门去找昭儿,才走到门外,她便发现她和谢兰臣说话的功夫,昭儿已经带着他的小羊,把门口除了兰花之外的盆栽,全都祸害了个遍。

方才惊呼的人是谢闵,不知何时人已经从城外返回,怀里正抱着挣扎的小羊,若不是他及时把小羊给拦下来,只怕最边上的那盆素冠荷鼎也要遭殃。

魏姝皱了皱眉,走上前对昭儿道:“娘亲有没有告诉过你:用人物,须明求。倘不问,即为偷?这里是别人的院子,这些花草也是别人养的,你不该不经别人允许,便放任小羊随意祸害。”

魏姝的语气有些严厉,昭儿站在她面前,无措地绞着两只小手,眼眶很快红了起来。

谢闵见状,不忍地为昭儿辩解道:“小郡王不是故意的,都是这只小羊调皮,小郡王想拦它,没能拦住。”

魏姝不为所动,继续对昭儿道:“即便你不是故意放任小羊啃坏这些花的,但你既然要养小羊,就要对它的一举一动负责,它破坏东西和你破坏是一样的,如果你看不好它,便说明没有能力养它,不如现在就把它送走。”

昭儿一听要送走小羊,眼眶里的泪珠终于再也憋不住,刷的一下掉了下来。

他一哭,魏姝又心疼起来,到底不忍心,又把他抱进怀里安慰道:“当然,因为我们昭儿还小,看不好小羊也情有可原,这次就算了。但是奶娘已经是有年纪的人了——”

魏姝忽然又看向奶娘、和方才伺候在昭儿身边的几人:“难道你们也分不清是非对错?为何当时没有阻拦?还是觉得小郡王的羊啃了别人几盆花,十分无所谓,这次纵着小郡王毁坏了别人的花,下次是不是要纵着他杀人放火?”

“奴婢们不敢。”奶娘等人急忙跪下请罪。

她们确实没把会同馆的几盆花放在心上,反正公主府有的是钱,什么东西赔不起?她们便只想哄着小郡王开心,并没想那么深远。

魏姝有心要再训诫她们几句,见怀里的昭儿又不安起来,便没再多说什么,只对不远处一个会同馆的小吏说道:“小郡王要在会同馆住几日,且记着这只羊都祸害了哪些东西,到时一并去公主府算总账。”

小吏恭敬应了,招呼同伴把门口坏了的花草抬下去,很快又换了好的送来。

魏姝又抱着昭儿哄了一会儿,轻声为他说明道理,昭儿这才平静下来。魏姝又同他说了让他留下和谢兰臣住的事,昭儿自是不愿和魏姝分开,魏姝便又哄他说,自己每天都会来看他,又许诺只要他听话,不但不会送走他的小羊,还会再买一只给他,这才劝他勉强答应下来。

屋内,在窗前目睹了全程的谢兰臣,忍不住评价道:“真娇气,像个小姑娘。”

除了上次在宫内晕倒,昭儿长这么大,魏姝从没让他离开过自己身边,此刻也有些舍不得分开,但还是狠了很心,留下奶娘等惯常照顾昭儿的人,便匆匆离开了。

谢闵帮小郡王给小羊绑上牵引绳,这才有时间对谢兰臣回禀道:“夫人已经去了庆祥街的宅子,眼下正在安置,差卑职来请王爷过去一趟。”

谢兰臣点头道:“带上小郡王一起去。”

有什么比祖母刚一进京,就着急要看自己的孙子,更能证明孙子是亲生的呢?

昭儿受了魏姝嘱咐,倒是乖乖地和谢兰臣一起去了,小羊则被暂时拴在了会同馆。

到了庆祥街的院子,里头正人来人往地搬动行礼,收拾物品。谢兰臣让奶娘带着昭儿在院子里玩,只带了谢闵进屋去拜见谢夫人。

“给母亲舅舅请安,母亲舅舅一路上可好?”

谢夫人没应声,也不让人看座,而是直截了当地问谢兰臣道:“你和崇宁公主的婚事,真无可更改了?”

谢兰臣点头:“皇上已经定了复婚的日子,下个月初九。”

谢夫人皱眉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你为何没有提前告知我?”

谢兰臣:“时间来不及,彼时崇宁公主马上就要同靺鞨王子和亲,儿子只能事从权宜。”

谢夫人又问:“她前头那么对你,害你被人耻笑,你一点不怨她,竟然同意复婚?”

“都是误会罢了。”谢兰臣转述了魏姝说对自己一见钟晴的那些话。

不等谢夫人再说什么,一旁的陈既明先冷笑道:“这种鬼话你也信?”

“我为什么不信?”谢兰臣转向陈既明反问。

陈既明对上谢兰臣俊美无俦的正脸,一时也有些哽住。即便不想承认,但对于一些肤浅的人来说,谢兰臣的这张脸,确实很有可能让人一见钟晴。

但很快,陈既明又冷笑道:“因为别人喜欢你,你便同意复婚了?连儿子不是你的都……”

“是我的。”谢兰臣打断陈既明,“舅舅别忘了自己姓陈,还是别插手谢家的事好,免得传出去让人以为我父亲不在了,舅舅便想做谢家的主,于陈家和我母亲的名声都不好。尤其是连儿子都不许我认,难不成是想等谢家绝后,好霸占谢家的家业?”

“你少血口喷人!”陈既明气得猛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

桌上的茶盏被震得砰地一声响,把屋里不远处一个正整理行礼的小丫鬟,吓得一个激灵,手里正拿着的东西不慎滑落,摔在了地上。

那是一个装着衣服的锦盒,摔在地上的瞬间,锦盒里的衣服散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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