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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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我◎
顾家的灶台是在顾游调去长山县的半年前翻新的。
家中虽有厨娘, 但平日里周迎总会亲自下厨,顾游疼爱妻子,便帮她将灶房重新整理了一番, 尤其是那座灶台, 里外皆是顾游一人完成。
顾诚因挖开灶台时,在那最深处果然看见了一个铁盒, 那里面放着的便是失踪十二年的账簿,而账簿之下,还有一封血书。
顾诚因先将血书打开,里面将当初修建宝河塘的前前后后全部道出。
那时太子与宁家联姻,借着来齐州督建宝河塘一事,中饱私囊, 贪银万两,借宁家之手, 在荣阳暗中培养势力。
太子不可私自佣兵, 且又与氏族扯上关系,不论是于宁家还是于皇家,此事若是泄露,必定会是一场血雨腥风。
怪不得这件事时隔十二年,还未彻底让他们死心。
而这封信, 正是宁氏族人亲自写出的, 原在那样的氏族大家中, 还是有人良心未泯,他所忧之事,并非只为朝纲, 而是那被贪饷后的宝河塘, 日后难以排涝, 若忽生断裂,对于百姓便是一场空前的灾难。
他人微言轻,劝说不动,只好出此下策,带着这本至关重要的账簿,又血书一封,想要将此事公之于众,然此事事关重大,太子与宁家皆不会让他活命,他一路隐姓埋名,躲避追杀,就是为了有一日,能将此物呈于殿前。不为宁家开拓,但请圣上明断,功过相抵,留宁家无辜之人性命。
然他根本不敢现身,又不敢轻易将此事与他人道,忧心于他人引来祸事,又或是被小人供出,躲躲藏藏三年之余,终是寻得一位可托付此事之人。
这人便是顾诚因的父亲,顾游。
顾游任职临邑县县令数载,广受当地之人爱戴,他品行端正,凡是亲力亲为,与百姓田间耕种,又开设免费私塾育童,整个临邑百姓,没有人不夸赞这位县令。
当初顾游被平调去长山县时,许多百姓每日都会送东西来府上,临走那日,更是有人哭着相送。
正是因为顾游的口碑人尽皆知,宁家这位暗中观察许久,最终才敢相信他,寻到了他的面前。
血书是由宁和所写,而顾诚因记得,宁和是宁轩的亲叔父,在他去上京投奔林府时,宁家对外称他爱好诗文,四处游历,且在几年后,又带着宁轩来到江南游历,一去便是两年,后来因宁国公病逝,宁轩才回了上京,而那时的宁和在返京的路上,也突染恶疾,不久便辞世而去。
直到现在,顾诚因才明白过来,所谓宁轩被宁和带着外出游历,只是宁家在当年寻了一个正当理由,四处去搜寻宁和的下落罢了。
却没想到,宁和手中的证据早已交到了顾游手中,他与顾游商定,待他先寻机会回京,面圣之后,再由圣上亲自下令来取证据,若是他没能见圣便失了性命,也不至于证据被人寻到撕毁。
如此,账簿与血书才被顾游封存在灶台中,保留至今。
那场忽然的调令,让顾游心中不免警惕,所以,在前往上山县的这一路上,他才会一字一句教顾诚因,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
“子回,你需知道,人的一生何其短暂,我们无法看尽过去与将来,但历史会被铭记,它提醒世人,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真相许会被废土掩埋,但总归会有破土而出的那一日……”
父亲话在耳边响起,仿若一切又回到了九年前的那个时候。
顾诚因深深合眼,待再次睁开时,泪水不住地垂落在那一堆废土中。
而手中血书的最后一页,宁和说出了他去上京所要投奔之人,正是恩国公林郁。
他以为,氏族中还会有人与他一jsg般赤诚,没有被权势与钱财泯灭良心,那个声名远扬,品德极高者,会是他最终的依靠,他定会庇护他,带他面圣。
可为何事到如今,宁和毫无消息,太子与宁家也安然无恙,究竟是宁和未曾有机会见到林郁,还是见到了林郁后,他出了事?
林家当真无辜,还是苟合其中?
这些顾诚因不得而知,但他能够确定的是,若有朝一日,此事当真能呈于殿前,林家必定卷进是非当中……
这样的重罪,依照他对圣上的了解,定是宁错勿漏。
顾诚因心中似是瞬间空了一块。
若那一日真正来临,温温可会怪他?
若会怪他,他又该如何抉择?
情感与理智将他反复拉扯……
寒风在耳旁呼啸,怀中的人鼻息渐缓,她如猫儿一样缩进他的大氅中,不知身后的人,正在端倪着黑暗中的她,轻抚着她的脸颊……
八日后,马车终于回到台州,这一路上他们又经历了两次暗杀,林温温虽然还是害怕,可已经没了头一次时的那般惊惧,甚至于躲在顾诚因身后时,还出声提醒他哪侧有人。
台州地界,有兵士把守,那些暗卫不敢轻易进入,再加上牛单一早就在台州布置了他们的人,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传进他们耳中。
林温温在和珍珠见面的时候,两人抱头大哭,所有的情绪似乎在此刻才得到了彻底的宣泄。
顾诚因不在的这段时间,虽有人替他顶着,但还是积攒了许多公事。
没了他在身旁守着,林温温便与珍珠有了说不完的话。
她最先问的便是顾诚因可有为难珍珠,又问珍珠可曾埋怨她的离开。
珍珠擦了擦眼泪,实话与她道:“我知道娘子走了,打心眼里是为娘子高兴的,可……可我也的确害怕……娘子是不知道,郎君那时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那时我也曾怨过娘子,为何不带我一起走,万一郎君有个三长两短……我多半也会……”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林温温拉住她的手,脸上尽是歉意。
珍珠叹了口气,又朝她笑着摇了摇头,“但郎君没有为难我,一直善待于我,只让我每日讲娘子从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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