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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宋大人?”裴朔雪脑中“嗡”地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还能是哪个宋大人,主考官宋明澄。”柏崇飞快地应了一句,紧接着抬头看到章淼投向他们二人之间的目光,忙往旁边挪了挪,和裴朔雪拉开了距离。

屋中的搜寻还在继续,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小兵出来对着章淼咬了咬耳朵。

章淼嘴角仰起一丝轻蔑的笑,上下打量了一番柏崇和裴朔雪,往他们两人站立的地方走了几步,道:“你是与唐济同住的舍友?”

柏崇微若蚊呐地应了一声。

章淼将目光再次投射到裴朔雪的身上,问道:“昨夜是你同唐济还有几个江浙会馆的学子在秋月楼喝的酒?”

“是。”裴朔雪毫不避讳地回望过去,不卑不亢道:“敢问大人,唐济此时在何处?”

“在何处?”章淼冷哼了一声:“昨夜唐济潜入密馆,意欲修改考卷和宋大人起了争执,为了掩盖罪行,他丧心病狂地杀害了宋大人。”

章淼指着自己腹部,道:“就在这儿,刺了十几刀,宋大人连太医都没能熬过来就死了。你说,像唐济这样的人,现在应当在哪儿啊?”

裴朔雪听不惯他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可是事关唐济,他也没有出言和章淼争辩。

只是本能地,裴朔雪觉得这件事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唐济昨夜喝得不少,怎么还能一个人跑到距离此处有十几条街的密馆,怎么能突然重重守卫的批卷地?唐济文章不差,虽得不了三甲,进士之位也是没跑的,根本犯不着冒着这个风险去做改卷这么愚蠢的事。

可惜他如今不过还是一个小小学子,并未踏入仕途,没有能力查证此事,只能借着章淼对他们的询问,尽量拼凑事情的原委。

“昨夜喝完酒,你和唐济是结伴回来的吗?”章淼问道。

昨夜是怎么回来的,裴朔雪真记不清了,他模模糊糊的记忆中是他和唐济一同出的秋月楼,可之后赵珩却说是他送自己回来的……

但要是告诉章淼赵珩昨夜来过这里,且不说科举榜单还未出,一个皇子深夜来学子院中这样的事传出去有多影响他的仕途,但凡裴朔雪说自己是同赵珩回来的,唐济便理所应当地落了单,更加有前往密馆的可能。

于是,裴朔雪决定说部分实话。

“不瞒大人说,昨夜确实喝得有些多,在下实在是记不清是怎么回来的了。”裴朔雪回道:“大人或许可以问问昨夜醉的没有那么厉害的学子。”

章淼也没特意为难裴朔雪,只是朝旁边的记录官点点头,示意他将裴朔雪的话记录下来,而后便转向了柏崇,问道:“你和唐济同处一室这么久,他可曾有什么反常举动,尤其是这两日。”

此话一出,裴朔雪和柏崇一齐想起了那夜悬而未决的事——唐济说柏崇拿了他的东西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章淼是个人精,见柏崇目光微动,便知此事有突破口,当即恐吓道:“好在宋大人拼死保护住了文卷,才使得密封的文卷未被开封,不然今年辛辛苦苦多年的考生成绩全数不算,或延期再试,或等下一年。唐济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对你们是多么地不公平。如今这事已经引起陛下的重视,陛下特意派本官来此调查,若是有知情不报者,与唐济同罪!”

此话一出,裴朔雪都来不及给柏崇使眼色,吓得柏崇脱口而出:“我知道!我……”

话开了头,裴朔雪再没有隐瞒的法子,听着柏崇将那晚的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柏崇也没添油加醋,讲得和那晚同他和岑析讲得都差不多。

那夜像往常一般,唐济和几个学子约了饭,早早地沐浴后出了门,柏崇依旧待在屋中。谁知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的样子,唐济慌慌张张地从外头回来了,一进屋就在翻找东西,发了好大的一通火,一口咬定是柏崇拿了自己的东西。

柏崇平日虽因清贫有些自卑,可也是有几分骨气的,见唐济没有证据就一味地说自己偷东西,便和他争论起来,两人怄着气,柏崇也不肯他翻捡自己的行李,摩擦因此越来越大,两人一直闹到了院中。

之后便是裴朔雪和岑析出来说和,劝说他们二人和气生财,少生事端。

“那夜大抵情况便是如此,岑学子也在场,大人若不信,也可问他。”柏崇中规中矩地将事情解释清楚,又习惯性地低下了头,没有发现章淼在听见“岑析”的名字时目光微动,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之后,章淼又随意问了几句他们的日常起居,唐济这个人秉性习惯,家中姻亲关系之类的话,便带着官兵离了院子。

柏崇吓得不轻,见章淼走后忙回了自己的屋子,就留裴朔雪一个人站在院中,看着往日欢声笑语的院子突然寂静了下来。

自从科举之后,岑析便少住在此处,今日也是同样的不在。

章淼话说得严重就是为了诳柏崇的话,其实裴朔雪看得清楚,陛下在意此事不假,可也不想将此事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因此章淼来的时间都是选的考院午后大家午休的时候,且是从偏门进来的,官员连刀都没配,也未曾骑马过来,显然是怕闹出更大的动静,再结合章淼走之前再三嘱托他们二人要守口如瓶,裴朔雪推测,这件事也不过就在章淼的礼部,他们这几个被问话人之间传着。

岑家是贵妃的母家,章家是皇后的母家,岑贵妃和章皇后向来不对付,各自有子后更是风波不断,章淼要是去岑家问一声,此事可能还不是两个皇子之间的事,若是不问,唐济这件事恐怕是朝着赵珩来的。

裴朔雪站在午后的灼热阳光下,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若真的是冲着赵珩来的,他要不要出声提醒?

可是只要一提醒,他便会被视为赵珩一党,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辅佐赵珩去争夺皇位。

可要是不说,若这是一个大的圈套,足够赵珩吃足了苦头。

——

岑府。

回廊下养着一池锦鲤,岑析倚靠在栏杆边,手中握着一把鱼食,正在有一处没一处地丢鱼食。

“公子,这是这几日老将军的北境军报,还有他在营中送过来的兵法和军队整治文书,老将军说了要末将督促您每日看完。”副将李为将一大摞文书摆在岑析面前的小几上,正挡住了他追随其中一只红尾鲤鱼的目光。

“还有,公子您已经五日没有去见殿下了,将军说至少每三日,您应当去见瑞王殿下,带他熟悉平都事务,并留意殿下的日常举动,小心他的言行举止,一定要注意殿下身边的人。”李为尽心尽责地将岑老将军的话一一转述,岑析却连身子都懒得挺直,依旧靠着栏杆不动。

“李将军,您说我爷爷他是不是老糊涂了?”岑析没大没小道。

“公子慎言。”李为是岑家军部下的老人了,一直跟着岑家四处征战,对岑家人,尤其是岑老将军忠心不二,若不是说这混账话的是岑家公子,他定是一拳头招呼上去的。

“您看。”岑析指指自己,又指指李为,道:“他叫您看着我,时时汇报我的所作所为,又叫我看着瑞王殿下,时时向他汇报。他是怎么想的,会觉得我这么一个被监视的人还会帮着他监视旁人?这是不是很矛盾?”

“再说,他以要我替殿下留意贤能的名头,叫我参与了今年的科举,明摆着是想让我从文了,可现下又要我去看军情军报,学兵法策略,搞得我要上战场似的,这是不是更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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