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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会接受他,理解他。

周沉抿着嘴,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

贺执手上虚虚绑着的绸缎早就散落一旁,成为他们软垫的一份子。那双手没有被绑着,也没有被逼迫。

他的贺执在他怀里,安安稳稳,带着他促狭而张扬的笑,不惊恐,也没有退意。

贺执没听到回答,可周沉注视着他的眼睛分明波涛汹涌。

于是他的指尖够上身下的柔软红布,沿着长长的缎带寻到两边,将它们握起。缎带被暖得发热,因为祠堂的阴冷带了些潮湿。贺执握着它们,隔着柔软布料握住周沉的手。

“我记得我很早就说过,我陪你玩。”贺执说。

周沉心神晃动,被贺执塞进一段暖热缎带,手背被贺执的掌心牢牢包裹。那温度带着他蹭过青砖石,擦着旧棺椁,从贺执的后脑掠过,在颈窝处停下。

贺执带着他,贴着颈侧将红色缎带绕在白皙的脖颈上,将蜿蜒在脖颈上的青筋拦腰斩断,覆上一层秋水。

硕大的红花被向上拖动,铺开在贺执的整颗头颅下,就像腐烂花苞里结出的黑红露水。

贺执的手掌骤然攥紧,周沉感受到他指尖的力度,随着贺执一起攥紧红绸。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扯动,将脆弱的脖颈勾勒。

周沉的呼吸顿住了,他垂下视线,贺执俊朗的面容箭一样射入瞳孔,没入的尾羽还带着毒。

那张脸绝不妖媚,线条有着成年男性的硬朗,明眸皓齿,肆意张扬。被抹开了的朱砂自面颊向旁边晕染,只觉得放荡不羁。

可这比恶魔还要让周沉失神。

寄居在他心底,名为贺执的鬼怪看着他,唇齿开启,言语自脑中炸开:“你想这样吗,周沉。”

如滴落平静湖水的骤雨,周沉手腕与额头青筋直露,手掌不自觉地覆在贺执的脖子上。

这场冥婚是平烨烛对大山厌恶的具象化,也是周沉那些纠结萦绕的恨。

这里阴暗,这里扭曲。喜庆与孤寂矛盾地结合着,如同他荒芜混乱的人生。

他想要掳掠来的财宝与这里实在吻合,从衣着打扮到行为言语,都和他般配无比。贺执如他所愿,超出预料地顺从,抱着他甘愿沉入这深渊。

“我拍不出你想要的电影了。贺执。”周沉突然说。

他的眼光甚至有一抹温柔,与昔日夏日里,那个有着无限未来的年轻导演,无比相似。

时至今日,所有的苦难融合汇聚,扭曲成一个名为周沉的生物。他遥遥望着那些美好的过去,越是不可及,越是可惜;越是清醒,越是知道他站在何样的泥潭里,难以前行。

“我的确更适应呆在这里。”周沉承认了他不敢直言的龌龊。

他依旧冷静,沉稳,叙述着别人故事一般。

贺执嗤笑出声:“我就说,我们的小周导厉害着呢。”

周沉握紧那段红绸,收紧的绸布堆叠挤压,伸展出长长的沟壑,它们紧紧贴着贺执的皮肉,贪婪无比。

盛开的红花里,贺执眯起眼睛,未尽的调侃如烟消散,留下一声短促的气喘。稀缺的空气带动血液流动,本能的危机与周沉难得流露出的欲望如湍急的河流般将他淹没,思绪翻滚着沸腾。

周沉在他耳边低喃:“我想对你做的事,要比这些更过分。”

掐住他脖颈的手掌冰凉如尸体,吐出的话像嘶鸣的蛇信。可贺执不甚在意。

他早就知道周沉有些不寻常,当所有疯癫都能在剧本里,在周沉的回忆里找到端倪时,贺执心底的防线就已为周沉打开了大半。

更何况,他也半斤八两。

腺体抑制药曾经几乎日日夜夜地流淌在他的血液里,他并不比周沉见过更多的美好世界。他维系着早已坍塌的亲情,牢牢抓住他和贺庆松如薄冰的父子关系,自欺欺人地被刘明德利用,把自己当做值钱的商品,活得浑浑噩噩。

他看《追凶》时,才萌生出久违的激荡,后来被方畅称之为人的生气。

周沉是贺家小少爷百无聊赖,无所事事时的一道光;也是贺执求生求死,茫然困惑时的一座塔。

他们都破败不堪,在海上飘飘荡荡。不知不觉间成为茫茫大海上只可依靠彼此的两只小舟。

“你尽管试试。”贺执侧过头,紧贴他耳廓的唇因他突然的动作没来得及后撤,顿在原地。贺执感受柔软的唇顺着肌肤一路滑至他的唇角。

他张开口,狠狠咬住那片软肉,慢慢厮磨:“我可不是什么质量不过关的破布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