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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局下来,周自省最先装满箱子,周默熟练地上前用透明胶把牛奶箱封好,搁到门口置物台上。

男的也有不少。

汇商高层们每人身边立着个普通的纯牛奶空纸箱,一把一摞粉红钞票流水一般淌进牛奶箱。

秦皎老公现在说着,眼圈都泛红:“皎皎第一次怀孕的时候,我们没经验也没注意,她又太忙太累,不小心流了产,就突然一个早上,血流一地。”

有时候九江高层胡了牌都会专门打出去,为汇商高层营造了极好的牌局体验。

冯蔚然也倒了满满一杯:“大四吧,一个很用心也投入了很多精力的创业项目差点夭折,我赌气说退出,亚男给我了一巴掌。”

周自省和九江的人组了两桌牌局,九江的人开心地输钱,汇商高层们沉稳地赢钱。

“……”

而会所里面有的楼层在推杯换盏,有的楼层抱着话筒鬼哭狼嚎,还有的放着九十年代的艳曲,香烟萦绕,麻将声此起彼伏。

轮到蒋时延。

会所外形似古罗马城堡,有地托、尖顶,米黄涂漆烘托出严肃的风格。

蒋时延举着酒杯,犹疑:“半杯吧。”

————

程斯然:“怎么可能半杯,人冯蔚然他们都倒满了。”

电梯门徐徐合拢。

蒋时延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

“没什么。”周自省摇头。

果然,下一秒。

电梯里,魏长秋偏头:“周行在看什么?”

程斯然一边抱着酒壶给蒋时延一个劲儿斟酒,一边用状若平常的语气道:“延狗的我来说,我来说,”程斯然“呀呀”两声,“好像是上周,漾姐和别人去吃个饭,延狗就打电话给我,在电话里哭。”

唐漾把手机拿给蒋时延看,蒋时延手在唐漾手机边缘横搁一下。唐漾瞥向电梯,周自省在电梯里站好,两人目光好似隔着遥远的距离撞在一起。唐漾反身扑躲到蒋时延怀里。

蒋时延胸口一窒。

蒋时延不明所以地点头:“所以刚刚走过去的……”

上周,他在车里哭的时候被唐漾撞破,两人吵吵闹闹变成前任后,唐漾在床上问过他,问他哭了几次。

很多大V拍明星八卦似乎都是这样。

当时,蒋时延身心舒畅,该死的大男子主义和自尊心同时作祟,他鬼使神差说就这一次。

“如果照片拍得很模糊可以复原比对出真人吗?”唐漾问。

唐漾抱着他,忍笑:“怪不得还伤心得哭出了声。”

“漾漾怎么了?”一直等唐漾放下手机,蒋时延才问。

蒋时延抚着小女朋友温软细滑的后背,傲娇道:“哭出一点声音不很正常吗,那些‘啜泣抽泣’不都带个‘泣’字!”

蒋时延背对着外面,看不到情况。他一只耳朵塞着耳机,也分辨不出汇商高层的声音。

这厢,程斯然说这话,无异于让蒋时延胸前挂个牌子,牌子上写“我竟然对我家漾漾撒谎了”。

唐漾早已退掉了游戏,不断点着手机相机下方的加号拉近距离,找好焦点,按下连拍。

唐漾侧身,眨着漆黑灵动的大眼睛望蒋时延。

周默在一旁遮住电梯感应器,魏长秋点点头,很自然地迈进去。

蒋时延眼神飘忽,手足无措。

周自省同样谦让:“您请。”

偏偏程斯然还在继续:“而且他还不是委委屈屈哭,是一边大哭一边咆哮着骂对方贱人,说什么漾漾是不是不爱他,凭什么贱人让出去吃饭就出去吃饭,说贱人作贱人,哎哟哟,那叫一个声泪俱下。”

魏长秋朝周自省伸手:“您请。”

程斯然假意没看到蒋时延威胁的目光,绘声绘色地说,“哭到后来,我们蒋总像个小媳妇一样抽抽噎噎,如果我不聋的话,蒋总好像还哭了一个响亮的大鼻涕泡呢!”

大堂有六个电梯,基本不用等。

大家都不想笑,毕竟蒋时延是富二代、创一代,圈子里叫得出名号的大佬。

唐漾眼神微微凝滞,还是说高层们和魏长秋早已熟识,只不过在工作场合做做样子。周自省没有周五加班的习惯,其他几个行长也没有。这么看来,他们是不是每周五都会来这里?

可唐漾“噗嗤”一声,其他人怎么忍得住。

还是说……

蒋时延只感觉一口气卡在胸口。

唐漾飞快回忆——上次自己和甘一鸣在办公室博弈那一出,魏长秋在场,周自省和其他高层也在场。可那时,看上去,汇商高层们和魏长秋就是工作交集,这才过多久,他们就熟到可以一起出入私人会所了吗?

他指着程斯然:“你,你,你。”

上次。

程斯然得意地摇脑袋:“我,我,我,我怎么了。”说着,程斯然还两手翘起兰花指学起蒋时延来,“呜呜呜,我真的不行了,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九江地产加周默有五人,汇商有六人。

蒋时延这人脸皮也厚,他就喜欢先发制人蛮不讲理。

汇商A市分行四个副行长到了三个,然后还有风控部部长,放贷处处长等。

经历先前被背叛的震惊,到后面,程斯然学他哭一声,他便笑一声。

唐漾眼神跟过去。

程斯然学到最后,被延狗嘴边笑意渗得闭了嘴。

一,二,三。

蒋时延微笑着看他:“我至少有我家漾漾,至少有女朋友让我哭,你呢?”蒋时延露出一个无辜的神色,“你有女朋友吗?你有可以为她哭的人吗?你知道为爱情流泪的感觉吗?”

魏长秋被一行人簇拥在正中间,魏长秋左边是周默,右边是周自省,然后……

难道不是怂包到死吗?

然后,几人走向电梯。

怎么还成了……为爱情流泪?!

门童似乎经常见他们聚在一起,依次并熟练地给他们递了湿纸巾擦汗擦手。

程斯然目瞪口呆。

休息区前面有一袭装饰用的水晶帘。隔着细碎的水晶块,唐漾看到汇商几个高层——包括周自省——和九江高层一起从门外进来。

唐漾唇角噙笑,口吻认真:“程斯然我帮你教训他!”

唐漾说着说着,没了声音。

漾姐是个稳重的人,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到一定会做到。程斯然报复心很重,延狗这种糗事他就是要在大家面前说,如果漾姐可以揪长延狗的耳朵,或者对延狗拳打脚踢,他想,他和看官们会很满意。

唐漾是跟秦月学的自称霸霸,也知道这样的称呼不好,她摸了摸蒋时延耳朵:“好啦好啦,把人头留给本宝宝……”

“好。”程斯然在心里松下一口气。

蒋时延毫不客气抢了人头:“你说谁是霸霸。”

唐漾探身到茶几上,叉了块西瓜喂到蒋时延嘴里,嘴上嗔着:“让你不好好说话,让你不好好说话,替程斯然堵住你的嘴。”

唐漾连连低唤:“蒋时延我要这块地方……蒋时延撤退撤退……本霸霸击倒的人,人头留给本霸霸。”

好像女孩子都容易被细节打动。

秦月下班后要先去幼儿园接姐姐秦皎的小孩,她让唐漾在大厅等她一起上去,蒋时延自然陪唐漾等,两人闲散地坐在休息厅里玩游戏。

之前在楼下,唐漾把自己偷拍的照片递给蒋时延看,当然她也看着屏幕,蒋时延很自然地把手横到屏幕边缘替她挡了一下反光,很小很本能的一个动作,以至于当事双方都没注意。唐漾后知后觉回过味来,被蒋时延那只手甜得……想把心都掏给他。

程斯然请客的地方在一家私人会所,行使严格的会员制度。一层一个厅,保密性和安全性都极好。

蒋时延纵容地任她喂,待她喂完,他握住她的手,蓄起笑意亲她手背。

蒋时延把车开过跨江大桥,江东的傍晚干燥酷热。

唐漾红着脸搡蒋时延。

汇商大楼在柳江西侧,下着瓢泼大雨。

蒋时延故意不懂唐漾的意思,特别赖皮地抓着她的手道:“来来来,下手重一点。”

————

“好啊。”唐漾应得干脆。

秦月也松了口气。

蒋时延瘫倒在沙发上,一副牡丹花下死的风流姿态闭上眼。

两个人蹬着高跟鞋围着办公桌绕来绕去。绕了几圈,唐漾淡忘了天边惊雷,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唐漾手撑在他胸口,左看看又看看,见有人在玩手机,有人在看这边,她脸颊通红但仍是没忍住地稍稍抬身,轻轻亲了蒋时延一下。

唐漾作势打她,秦月连连闪躲。

若羽毛,一触即离。

秦月后退一步,朝唐漾勾勾手,“你来揍啊来揍啊。”

蒋时延蓦地睁眼,唐漾含了羞,红着耳尖垂头玩手机。

秦月瞧着唐漾绯红的小脸,身为一个女人都觉得对方可爱得紧。

蒋时延被撩得牙痒痒,很有占有欲地把唐漾拥进怀里。

唐漾腾地拂开秦月魔爪,格外有气势地从凳子上起来:“秦大虾你找揍吗!!”威胁的声音也娇娇软软的。

给别人看漾漾害羞的模样,不可能的。

怎么家里有个蒋大狗,办公室还有一个老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