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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漾噼里啪啦给他分析了自己推测的整个过程,拽着他胳膊晃:“是不是!是不是!完全合理!”

秦月没出声,唐漾也沉默,空气的流动略显笨重。

所有混乱的东西瞬间理清,唐漾激动地摇蒋时延:“蒋时延我知道了!蒋时延你醒醒!虽然不知道周默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知道了过程,那些钱现在肯定也到了高层手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唐漾托着下巴出声:“我去找我一朋友问问,”唐漾扯唇,“他可能会有办法。”

所以,周默手势是真的,警察什么没查到也是真的,为什么周默知道有钱,也知道现场的是牛奶而不急,因为换的人,就是周默!

秦月不相信:“你说程斯然?”

而瞒天过海,是第一招!

圈子里的万事通。

银行战略管理课程里有个经典部分——“三十六计”。

“不是,”唐漾深吸一口气,“陈强。”

和程斯然那窜火苗的视觉效果异曲同工!

从陈强给唐漾甘一鸣开房记录那次开始,唐漾隐约感觉到陈强的手腕。后来,宋璟也和她提过一两句,陈强学的是经管,精通互联网,混过社会,交友极广,手腕自然老辣繁多。

所以,有钱的牛奶箱被人提前换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高层们过去,把普通牛奶箱和有料的牛奶箱放到一起,高层们离开,拎走有料的牛奶箱,留下普通牛奶箱。

唐漾和秦月都不认为灰色是个坏词,只要没越轨,边缘手段她们可以接受。

所以,牛奶箱里的确装着钱,但周默知道有钱的牛奶箱不是高层们拎在手上的这批,但又要让高层们拿到牛奶……

如果九江真的有大问题,那这些灰色做法就是漂亮的先斩后奏。

唐漾回想警察开箱前的情形,被围住的三路人马都很急,但周默急得并不走心,甚至还能转过头来和她比手势。

秦月舔了舔唇:“我有点怕。”

“障眼法!”唐漾喉咙连滚,满目清明地自言自语,“对,一定是障眼法。”

唐漾认同:“我也有点。”

她满头大汗,心跳仍旧很快。

秦月:“那怎么办?”

唐漾刷一下掀开被子,腾身朝前坐起来。

唐漾思忖片刻,在一堆文件下面找到自己的手机,她一边翻某个软件,一边问:“你是什么星座。”

“嘀”“嘀”“嘀”响得越来越快,唐漾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嘀嘀嘀”,心跳快到极限值——

秦月:“摩羯。”

第二盒,“嘀”,还是绿色通过。

唐漾:“我也是。”

扫描仪扫过牛奶盒,“嘀”,绿色通过。

唐漾接着问:“你相信宿命吗?”

警察包围了九江高层和汇商高层,周默给她暗示箱子里有钱,警察接到的报警线索是有人携带毒品,魏长秋撒泼耍混,最后拆出来,竟然是牛奶!

秦月思及某个小孩,不自然地咳了声:“一半一半。”

再然后是会所大堂。

唐漾“噢”了声,接着点手机。

程斯然夹着一枚冰块,投入冰水混合物,杯口窜起火焰,众人大惊失色。秦皎老公一脸认真地解释原理,程斯然嬉皮笑脸说:“火不是从杯子里起来的,这把镊子会喷火,镊子和杯口隔得近,你们就以为是从杯子里喷出来的。”

秦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猜她大概要说“摩羯性子腹黑,普遍大器晚成”“查得出来是宿命,查不出来也是宿命”“因果轮回天网恢恢”一类的处事鸡汤。

她出电梯时,明亮现代的大楼忽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树洞,这个洞有一个标准足球场大小,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朽木的味道。唐漾下意识回头,可电梯不见了。与此同时,有妖怪涌入,妖怪咬顶楼的领导们,领导们也变成了妖怪,领导们咬下属,下属互相咬,一时间汇商宛如修罗地狱,唐漾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看到窗外有辆直升机,朝她扔出攀援绳索,唐漾毫不犹豫跃窗跳下,然后,她坐在了会所的包厢里。

几秒后,唐漾开心地把手机举到秦月面前:“你看,一休星座上说摩羯这周水逆结束,迎来新月,夹杂动能,有意外之喜。”

梦里,她和往常一样去上班,她笑着和前台员工打招呼、进电梯。

微博上这么多星座号,敢情这人刚刚翻那么久就是为了翻她老公那家的?

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秦月微笑:“我有一句——”

是的,唐漾在做一个梦。

唐漾眼眉弯弯:“不当讲。”

把唐漾安顿好已经快两点,蒋时延自己也来了困意,简单洗漱后躺到床上把她拥怀里,唐漾似是闻到了他的味道,小猫儿一样朝他胸口靠了靠而全然无意识。

秦月:“嘻嘻嘻。”

蒋时延把唐漾抱回家,轻手轻脚地给她脱鞋、脱衣服。唐漾呢喃一声,蒋时延动作便会立马滞在原处,直到她呼吸均匀了,才继续脱,小心得像电视剧里的贼一样。

下午三点。

司机也敬业,对副驾座上抱着的两人熟视无睹,四平八稳地把两人送到楼下。

唐漾补了妆,抱着资料出去开会。

唐漾在车上抱着蒋时延就睡着了,蒋时延怕松开她会吵醒她,发了短信叫司机过来。

秦月走在唐漾身后,心累归心累,她还是把自己和唐漾交流时写的那页A4纸塞进了桌旁的碎纸机里。

————

秦月办公室那只碎纸机经常满得快溢出来,唐漾这只倒是干净。

渺茫,晦暗,带着无可猜测的距离。

秦月望向外面另一个办公室的方向,若有若无笑了一下。

他唇边是笑,又好像只是一个生硬的弧度,周遭气场如同远天最深处的那团星云。

碎纸机“嗡嗡嗡”响了一阵。

魏长秋朝周默挥了一下手,周默从善如流地和魏长秋行了临别贴面礼,然后,他站在栅栏门外,目送魏长秋上楼、进卧室。魏长秋站在窗边朝他点头,嘴角微勾的弧度都和周默预想中不差分毫,周默亦淡笑一下,颔首,直到魏长秋把窗帘拉拢,他才上车离开。

秦月看彻底碎完了,才转身出去。

早已预料到这个回答,周默面如无波的古井:“嗯。”

上次唐漾被甘一鸣骚扰后,高层虽没通告事情真相,但官网挂出了工作时间不能反锁办公室门的规定。

“今天太累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魏长秋想到什么,熨帖道,“以后唐漾不出来,你就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请她了,她的理由也不用给我汇报,”魏长秋说,“只要唐漾站在我们这边,安安分分的,其他什么都好说。”

唐漾离开没多久,范琳琅便抱着一个上午就取到自己桌上的快递盒进了唐漾办公室。

魏长秋把手搭在周默手背上,借力弓身出来。

在门口,她喊:“唐处你的快递。”

到地方,周默下车开车门,把手伸到后排车门前。

自然没人应。

之前她还奇怪,唐漾收了那么多次礼,为什么一次都不来聚会呢。

“忘了唐处去开会了。”

同时,她也明白了周默说起唐漾的那种尴尬,以及她每次让周默邀请唐漾参加聚会,唐漾拒绝周默的缘由——避嫌。

范琳琅自言自语说完,朝后看了看。

魏长秋察觉出他状态不对,很自然地归结为“周默喜欢唐漾,而唐漾和周默绝对抢不过的蒋时延在一起”。

秦月好像出去买咖啡了,大小姐习惯苛刻,到点必喝。

周默半真半假地回答。

现在是上班时间,几个员工和实习生也在忙自己的事。

送魏长秋回家的路上,魏长秋又问了他不少问题。

范琳琅收回视线,虚掩了门,她把快递给唐漾放桌上,然后蹲到唐漾桌旁的碎纸机前。

“咕噜咕噜”,睁不开眼,耳膜发震……这是他真的去游泳池体会过无数次、类似凌迟的窒息。、

之前,范琳琅趁午饭时间没人,帮信审处把大厅所有碎纸机里的残渣都倒到了垃圾箱,然后还有唐漾这只。

他只要稍稍一碰,就像一个不会水的人站在干涸的泳池中央,水从两边墙上漫入,逐渐淹过脚踝、小腿、大腿、腰。过了脖颈之后,他开始站不稳,摇摇晃晃寻找重心,慌乱间,水漫过他的口、鼻,他费力地昂起下巴,脚下却因为昂下巴的惯性一滑,整个人背朝后跌入泳池。

现在,她熟练取下纸箱,里面有一张纸的残渣。

那张脸,那个她,在记忆里太真实。

碎纸机是按照纸的放入顺序碎的,如果里面先前没有任何东西,那纸箱里的碎渣也会在凌乱中遵循一定秩序。

周默用力阖住眼眸,喉咙滚了滚,开始想工作上的事情转移思绪。

范琳琅在唐漾桌上拿了个短小的笔记本,把纸渣按顺序铲起来,小心快速地端回自己办公室,又回唐漾办公室把自己动过的痕迹隐藏好,范琳琅这才回去,先拿一张A4纸出来,将新的A4纸全面沾满双面胶,然后把麦片大小的碎屑一点一点调整顺序地贴上去……

那张他以为自己快要忘记的脸,此刻,无比清晰地浮在脑海里。

网内权限……

周默牵了牵唇角,要是姗姗能听到的话,姗姗一定无措地望着自己,她眼睛大而清澈……

不对,是内网权限……

不过,怪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点点贴完整。

他给魏长秋说的都是假话,希望姗姗听到后不要责怪他。

扭曲但清楚的,九江内网权限顺序大小排序……

周默想,如果姗姗没走,他们会不会像蒋时延和唐漾一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