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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

原先这滇南都司的旧址, 带给冯嘉幼的只有唏嘘,此刻再看,像极了一头蛰伏着、随时准备吃人的怪兽。

她收回视线:“你家少监可还有别的事情交代?”

那探子道:“少监还说,他追踪之人原本的目标好像并不是滇南都司, 而是南疆国, 中途临时转道来了这里。”

冯嘉幼思忖道:“我知道了。”

等那探子消失于夜幕中, 隋瑛连忙走上前 :“小嘉,是不是骆清流出什么事儿了?”

冯嘉幼绞着手指, 犹豫着道:“我可以告诉你, 但你要向我保证……”

隋瑛知道她要说什么:“我答应你,先不告诉爷爷, 也不会轻举妄动,什么都听你的。”

冯嘉幼这才说:“九天前, 骆清流追着衡王进了军营,失踪了。”

“哪个军营?”隋瑛想起她刚才回头望, 惊讶着指了指背后。见冯嘉幼点头, 她脸色逐渐泛白。

冯嘉幼问:“你来这里好几天了, 可有听到什么消息?他若被你爷爷当成细作给抓了, 应该会有动静。”

隋瑛摇头:“我不曾听到任何风声, 等会儿我去打听打听。”

“不要打听。”冯嘉幼感觉骆清流不是被抓,“你先仔细和我说说你在王府里的情况, 如果可以的话, 和你表姐以及衡王说过的每句话都不要遗漏。”

隋瑛微微懵怔,旋即深吸一口气:“难道是我露出了马脚, 被衡王突然反应过来, 才害了他?”

冯嘉幼不能确定:“你讲过我才知道。”

“可我没干什么啊, 第一天特意很晚才抵达王府, 去见了我表姐,将装着平安符 的锦囊给她。借口天色已晚,没说两句话就离开了。之后我假装身体不适,一直待在东厢小院里。”

隋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忆,“好几天后,我表姐喊我过去聊天,聊起来我的婚事……”

“聊完出门,我遇到了衡王,和他一共只说过一句话。衡王是来找表姐拿锦囊的,我和骆清流猜测他当晚就会走。第二天我去敲骆清流的门,他果然不见了。我怕表姐多心,又在王府多待了两日才离开的。”

冯嘉幼认真听着。

隋瑛忐忑不安的等待她的判断,问题究竟是不是出在自己身上。

“不好说。”冯嘉幼没有下结论,“咱们先回去正门口吧,等会儿跟我夫君一起进去。再让他四处找找骆清流……”

她有点胆战心惊,不敢离开谢揽太远。

“好。”隋瑛也不敢带她进去了,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正门外,若衡王藏在军营内,想对冯嘉幼下手,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同时她也不太明白,这事儿为什么不能告诉爷爷。

但冯嘉幼这么说了,她就这么听。

……

此刻的大门口,镇国公隋敬棠依然在和监军曹崧寒暄,没有让他进入军营的意思。

隋敬棠狐疑着问:“得知曹公公请缨监军之后,我仔细回顾了一夜,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过你?不曾吧?咱们从前似乎都没见过几次面?”

他说完之后,身后一干戎装将领各个面露不善。

但凡阉党出来监军,就没有几个不找事儿的。

曹崧身为司礼监秉笔,宦官里的第二号人物,轻易不会出宫,千里迢迢跑来南疆,必定是来找麻烦的。

仍在马车里坐着的韩沉也竖起了耳朵。

他心里清楚,曹崧不是来找麻烦的,是要送隋敬棠下地狱。

“我只是在宫中闷得太久了,趁着押送南疆王的机会,出门走走罢了。而且北方正值严寒,不比滇南气候舒适。”曹崧淡淡笑了笑,“国公爷也未免想得太多。”

隋敬棠也跟着笑了一声,笑容温和,一双炯目中却充满了戒备。

曹崧的站位,恰好看到远处隋瑛和冯嘉幼从高墙拐角走回来,感慨着道:“那是您家的小孙女儿?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我上次见她还是在宫里,她当时才九岁?被人打晕了推下池塘险些丧命,寒冬腊月里的,没落下什么病根吧?”

听他突然提起来此事,隋敬棠的目光骤然一冷,其身后的将领更是攥紧了刀柄。

当年推隋瑛落水的凶手一直都是个迷,曹崧此番看似关心实则挑衅的态度,似乎在嚣张的表明,他正是罪魁祸首!

眼看周遭已经杀气弥漫,曹崧不见惧色,仍继续这个话题:“从此以后,您开始督促她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呢,还是怕她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没有自保能力?”

隋敬棠的笑容早已一丝不剩,冷酷地凝视面前的曹崧。

肃杀之下,十二监的高手不自觉的向前迈了一步。

隋敬棠身后的将领见状,也逼近半步,对这群阉党怒目而视。

除此之外,头顶城楼上有序的站满了身穿铠甲的军人,他们的气场犹如一张细细密密的网,笼罩着下方从京城远道而来的车马队。

使团里的众人原本便觉着不太舒服,如今再看前方的曹公公与镇国公,好像随时都要打起来的模样,心态也是各不相同。

齐瞻文自然希望镇国公忍不住动手,心里念叨一百遍“打起来打起来”。

监军乃是代天子巡视,敢众目睽睽之下对监军动手,弹劾的奏折立马会如雪花片般送进内阁。

内阁顶不住压力,镇国公必须将兵权重新交还给军府,回到他父亲手中。

但齐瞻文期待的心情并未持续多久,猛地落入谷底。

只因为想起来这和他有什么关系?父亲是想让谢揽进军府,而他不过是个没用的弃卒罢了!

沈时行则是催着自己的上司赶紧去劝架,他是喜欢看热闹,但他也不傻,不喜欢看这种对己方不利的热闹。

只是礼部侍郎非常犹豫,他不想参合这些关于兵权的斗争,他的任务只是来和南疆监国谈判。

全场对此唯一无动于衷的人只有谢揽。

他站在队伍尾巴上,听不见前排说什么,冯嘉幼离开以后,他就开始抱着刀,背靠马车闭目小憩。

这一路冯嘉幼累得很,谢揽更不轻松。

白天几乎一整天都在骑马,晚上回到驿馆还要给冯嘉幼揉肩捶腿,伺候她泡澡更衣。

这些他甘之如饴,不带侍女出门正是为了获得这样的满足感。

真正的问题在于冯嘉幼白天在马车上睡多了,夜里睡不着,时不时翻来覆去。

谢揽警觉性高,睡眠极浅,即使她再小心翼翼,只要有个动静,他立刻就会醒。

夜里睡不好,白天没得睡,持续几天无所谓,连着二三十天一直如此,铁打的身体素质也有点受不了。

刚休息了没多久,谢揽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睁开眼睛望过去,见到冯嘉幼和隋瑛又回来了,两个人的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尤其是冯嘉幼,当他的目光与她对上之后,她的步伐明显加快。

见她这副寻求保护的模样,谢揽警醒过来,虽还靠着马车不曾站直,一副懒散的姿态,但目光已是极为锐利。

“怎么了?”

冯嘉幼走来他身边,垫起脚,他熟稔的弯腰。

听她讲完骆清流的事儿,谢揽也朝前方的望过去,入目的是皇城门一般高耸雄浑的门楼。

“我估计清流是被困住了。”谢揽判断道,“以他的轻功身手,即使我来抓他,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除非衡王的武功在我之上,能在两三招之内制住他。”

但这根本不可能,衡王要是有他的本事,早当皇帝了。

冯嘉幼附和着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子认为的,衡王应该是知道了有人跟踪他,才来到滇南都司。他对军营应该比较熟悉,想要借助地形或者某些外力,摆脱清流的追踪。”

谢揽想了想:“等咱们入内后,我去摸摸底。”

冯嘉幼忧心忡忡:“我真正担心的是这都已经九天了,清流若被困住,会不会饿死了啊?”

谢揽劝她放宽心:“他是出来追踪人的,就算不带水和干粮,也会带药,起码保证十几天不吃不喝也不会死的药。”

“还有这种药?”冯嘉幼没听说过,“你确定他会带?”

“是我给他的。之前给他蛊虫时,因为不知道衡王会去哪里,顺手给了他几颗药,以备不时之需。”谢揽屈起手指扣了下马车壁,示意自己的兵器匣子里放的就有。

在他们西北漠上,万一被沙暴拦住,脱水缺食的情况太常见了,出门必备这类保命药。

冯嘉幼抚了抚胸口,夸赞道:“亏你想的周到。”

她就知道谢揽在有些方面最靠谱了。

“那当然了。”谢揽挑了下眉。其实心里不太明白,这还用想么?不都是常识?

从前挨骂挨的摸不着头脑,如今被夸一样是莫名其妙。

不过被夸总比挨骂好。

隋瑛在旁一言不发的听他俩讨论,也跟着松了口气:“我先去看看我爷爷是怎么回事,不要真打起来了。”

说完她往门口走。

而门口位置,曹崧等到气氛已经弥漫了足够多的硝烟之后,才惊诧道:“国公爷不会以为是我派人将隋小姐推下水的吧?这您可冤枉我了,推她下水的是个擅闯皇宫的贼,我为了抓住那贼,还费了好一番功夫呢。”

隋敬棠不再与他客套,连个笑脸都欠奉:“既是贼人做的,十二监为何隐瞒不说?”

曹崧感慨:“这您得去问问咱们司礼监的前任掌印,抓住那贼之后,是他不许声张的。”

“曹公公!”有位将领终于忍不住喝了一声。

十二监上一任的督公早已殉葬,他这样说,是在咒国公爷。

知道这死太监是来找麻烦的,没想到连门还没进,就开始找死了!

隋敬棠见到隋瑛往这边走来,扬起手臂,示意身后的将领都退回去:“曹公公一路车马劳顿,先进去歇着吧,有话咱们改日再聊。”

说完冷笑一声,不再理会他,走去韩沉所在的马车旁,摆出恭迎南疆王的架势。

车马队伍开始陆续入内,以隋敬棠的身份,自然不会一个个的寒暄,但他还是在隋瑛的陪伴下站到了最后,等的是冯嘉幼和谢揽。

“国公爷。”冯嘉幼拉着谢揽上前行礼。

隋敬棠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些笑容:“你从前都是跟着阿瑛喊爷爷的,怎么生分了?”

冯嘉幼微笑:“这里毕竟是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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