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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想为林水月开脱,有且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回到了此前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去拦住林水月!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臣无法使时光逆流,但今日皇上若要杀林大人,便请先杀了臣!”裴尘毫不犹豫地道。

皇帝冷笑连连,不想再听裴尘的每句话每一个字。

“来人!你!”皇帝抬手指向小福子:“荣忠不在,就去把徐骆云给朕传来。”

小福子连滚带爬地离开。

行至御书房外,见得林水月荆钗布裙,跪在了殿外。

小福子脚下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他看见林水月抬眼看来,瞬间就好似看见了阎罗王一般,吓得面色发白,仓皇离开。

而他离开后,徐骆云与一众御前侍卫已经折返御书房外。

他们得了裴尘的命令,已经将皇帝身边伺候的宫人俱是扣押了起来,将整个寝殿翻了个遍,最后在几个宫人房中,寻到了那令皇帝性情大变的毒药。

回来的路上,听得宫中乱哄哄一片。

有说太子死了的,有说皇帝晕过去的,还有太后宫中传太医的。

心头惊诧时,便见了林水月跪在此处。

徐骆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传言并非作假,林水月真的将太子斩了。

一时间,她看向林水月的眼神里,充满了惊异之色。

“徐骆云呢?殿前侍卫玩忽职守,朕要治她的罪!”里间传来了皇帝暴怒的声音。

旁边的侍卫轻声提醒徐骆云。

徐骆云下意识往御书房内走,然而想到了什么,却生生止住了脚步。

她看了看跪着的人,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

徐骆云紧抿着唇,只略思索了下,便在林水月身侧跪了下来。

“徐大人?”林水月面色微变:“此事与你无干,皇上在叫你,还请大人速速离开。”

徐骆云却好像没听到。

林水月转过头,正想劝她,却见她满脸的愁苦之色,似是在思虑什么特别难做的事情。

见林水月看她,她咬了咬唇,到底是问道:“林大人,你说我带着你这个不会功夫的,从法场逃脱的几率能有多少?”

林水月:?

她一时无言,看着徐骆云满脸认真,全然不似说笑的模样,忙道:“没有逃脱的几率,宫中高手如云,你双拳难敌四手。”

“啊?”徐骆云满脸遗憾,又问:“那加上我师父呢?”

林水月:……

她按了按额角:“徐小姐,此前我帮你在皇上面前美言,是因为惜才,一直以来你都不欠我些什么。”

对上徐骆云那双干净、单纯的眼眸,她平生第一次觉得头疼。

“我是逆臣,我斩了太子,你知道吗?”

“听起来好生了得,林大人,你做这等大事时,怎能不叫上我?”徐骆云对上她无奈的神色,面色一整,认真道:“我知道,我也清楚这背后代表的意思。”

见林水月看她,她忽而对林水月笑:“林大人可能不知道,我活了近二十年,一直都卑微怯懦,这些年来我唯恐行将踏错一步,换来的,却是无尽的压抑与折磨。”

“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日,便是这段日子。”她对林水月笑,眼眸里带着光芒:“我也第一次知晓,活着除了无尽的压抑外,还有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她说话时抬眼去看林水月,不想却看到了另外一番景象,她不由得低头笑了:“显然不只是我一人有这般感想。”

林水月微怔,抬眸看去。

这一眼,就见得容芯蕊推着庆王,身后跟着一群刑部的官员。

白果首当其冲,掀袍就跪在了林水月身后。

他不似刚才在顺天府那般纠结又沉闷的模样,一扫阴郁,面上甚至还带着疏朗的笑意。

在林水月探寻地望过来时,他毫不犹豫地道:“案子是下官与大人一起查的,大人这是想要一人独占功劳?”

他话里的故作轻松,叫在场之人皆是听得清楚明白。

见林水月不语,他便正色道:“下官并不觉得,此时独善其身是什么好事。斩太子之事,若皇上追究起来,不只是大人,刑部上下皆难辞其咎。”

“事已至此,断然没有让大人独自承担的道理。”他眼中星火通明,照亮着光芒万丈:“只今日有一言,白果定要在此时告知大人。”

他说及此,眼眶有些湿润:“今生得遇大人,是白果之幸!”

话音刚落,那些一并跟来的刑部官员,亦是高声道:“我等亦然!”

倒也并非是人人都来了,知晓今日林水月面对的是死罪。

绝大部分的人还是保持了缄默,而来的人里,皆存了死志。

不求独活,但求黄泉路上多一人能陪着林水月,到得阎王面前,依旧能为他们的林大人效力!

“父皇并非只有戚怀一个儿子。”庆王沉默许久,亦是开了口。

他嗓音沙哑,却带着从所未有的坚定。

“今次戚怀要杀的人是我,我也是晋朝的皇子。”他只看了林水月一眼,便转向了身后的容芯蕊:“推我进去,你便离开吧。”

容芯蕊还没来得及作答,便听得远处传来阵阵嘈杂之声。

抬眼一看,竟是田阁老、钱阁老并着朝中几位老臣,丝毫不顾刚刚赶回宫中的荣忠阻拦,大阔步进了这御书房中。

见得门外竟是跪着这么多的人。

田阁老笑了:“你瞧瞧,咱们到底是年纪大了,而今连带着求情,都比不得这些年轻人。”

钱阁老不理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就在林水月跟前跪下了。

“阁老……”林水月皱眉道:“此事与您几位无关!”

钱阁老看了她一眼,随后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张状纸:“如何无关?今日我便要在御前告上一状!”

“你这老匹夫!”田阁老眉头一皱,竟是也掏出了一张状纸:“学我写状纸就罢了,你还先我一步拿出来!”

钱阁老当即大笑,可二人的态度却极其的坚决,不顾任何人阻拦,要跪在了最前方。

这等情况,是荣忠怎么也没想到的。

他想说什么,却是半句都说不出口。

好在人群中的林水月始终保持了镇定,她沉声道:“诸位都请回吧。”

不等旁边的人开口,她便直言道:“今日越多人替我求情,皇上只会越发想杀了我。”

“他日定罪之时,我便不只是杀太子,还有教唆群臣,策反逼宫,种种劣迹之下,便是株连九族,都是该的。”

她此言一出,在场之人俱是沉默下来。

他们有必死的决心,却半点容不得她再受任何的争议了。

林水月今日顶着多大的压力斩了太子,他们最是心知肚明。

而今又怎愿意再把任何的压力给她?

只是让他们就这么离开,他们也根本做不到。

“若不只是有群臣呢?”沉寂中,旁边忽然多了道嗓音。

众人抬眸看去,竟是见得徽明书院山长齐一鸣,领着旗下最为主要的几个学子,快步行至殿外。

“你这……”田阁老满脸的惊讶。

在他的印象里,齐一鸣拒不为官的一个主要原因,便是因为此人怕事怕得厉害。

哪知他竟也会站了出来。

“林大人。”齐一鸣身侧站着的,还有齐铭晔,他躬身,恭敬地对林水月行了一礼,随即高声道:“徽明上下的性命为大人所救,今日大人救世,我等便是豁出这条性命去,也要救大人。”

他身后的徐子乔、白羽及瞿斐然三人,皆是毫不犹豫地应下。

“徽明所有学子,俱是在皇宫外为林大人求情。”

“不只是徽明,更有女院,太学女院,及今日围观的多位百姓在列。”

“大人并没有策动任何人,今日之举,全都是我等自愿为之!”

那边,九公主并着胡西西、樊篱二人匆忙行来,第一眼瞧见的,就是这殿外乌泱泱的人群。

不必多言,只需对视一眼,就能清楚这边的人,皆是带着跟他们一样的目的,所想要求得的,也就是一人的性命。

九公主无言,直接行至殿外跪下。

恰逢御书房内的皇帝忍无可忍,久不见徐骆云,他又不想面对裴尘那副一心为林水月赴死的模样,竟是直接起身推开殿门。

“吱呀——”

大门发出声响,皇帝抬步往前,一抬眼,就瞥见这殿外如此盛况。

当即眼前发黑,险些昏厥。

幸得旁边的荣忠反应及时,扶住了皇帝,惊声道:“皇上——”

皇帝却抖着手,指着这殿外的所有人,那声音好似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带着深切的怒意:“好、好!”

“你们这是要反了朕!”

“都想要为她求情是吧?”皇帝的手一抬,指向了正中的林水月,咬牙切齿地道:“那便都陪着她去死!”

“来人!将所有为林水月求情之人,打入天牢!”

“皇上。”

皇帝怒气冲冲地抬头望去,就见裴尘也走出了殿门,他无视殿外的一群人,直截了当地道:“臣此前久病不愈,均拜太子所赐。”

“一切皆因臣而起,还请皇上下令,将臣押送刑场,就地处决!”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林水月皱下眉头,裴尘应当清楚,眼下皇帝正在气头之上,他说出这等挑衅的话,皇帝怒极之下,是真的会杀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