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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似那一日的粲然明媚,却有他无法言喻的缱绻温柔,竟让他不忍上前,怕他自己会惊破这一刻的静美。

婉凝朦胧中忽然觉得身畔有人,她悚然一惊,霍然起身,手已经握住了枕下的枪柄。就在这时,却有人按开了床头的台灯:“宝贝,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然而,她笑容未尽,两行泪水夺眶而出,划过梨涡嫣然,如落花被溪流冲散。

四周的空气沉滞如铅,被禁锢的心不见了天日,是他自己亲手扣死的锁。

他一惊,上前拥住了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断送一生憔悴,只消几个黄昏。

“没有。”

但没有。

“那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下一刻——是不是下一刻就能有人把他叫醒?让他知道前尘种种只是一枕幽梦,他才能重新呼吸,如劫后余生。

眼泪洇进了他的衣裳,他坚稳的心跳让她安定下来:“你不知道人开心的时候,也会哭吗?”

霍仲祺低声应了,还想叮嘱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她病了。病了?是因为昨天的事吗?他慢慢走下台阶,余晖微薄,他心上骤然剧痛,旋即死一样的空,他用手按住胸口,那跳动都不像是真的。

他捧起她的脸,在她带着潮意的眼睫上轻轻一吻:“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女孩子的秘密我不问,不过,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你一定要告诉我。不管是什么事,我总有法子的,嗯?”说着,握了她的手贴到自己唇边,“你信不信我?”

“那我明天再来。”

叶底风起,轻白细碎的花瓣飘摇而落,她笑着点头。

霍仲祺到的时候,这边才刚安置妥当。芳蕙一五一十跟霍仲祺回了话,末了补了一句:“小姐吃了药,刚睡下了。”

一生欢爱,愿毕此期。她以为她会有许多时间,可是,没有了。她原本就知道她不该和他纠缠在一起的,是她太贪心。

顾婉凝从南园回来,只说昨晚酒喝过了要休息,没有吩咐不要人打扰。一直到了开晚饭的时候,身边的丫头过来叫了几次也没有人应,心里觉得不妥,去跟总管拿了钥匙开门,才发觉人已经烧得烫手,慌忙叫了大夫过来,连魏南芸都惊动了,又叫了今天接顾婉凝回来的侍从官,一班人都吃不准要不要立刻告诉虞浩霆,后来还是魏南芸拿了主意,等晚上虞浩霆打电话回来再说。

可她还想再贪心一点,她只想要他记得,此时此地,此生此心。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说昨天喝多了酒,又着了凉。”那丫头说罢,见他未置可否,只是蹙眉沉思,便试探着问道,“您要是找小姐有事,我去叫芳蕙下来。”

或许,她什么都不必说了。既然他们原就注定没有以后,那又何必再多一分困顿呢?再过些日子她回燕平去,以后……不,没有以后了,他和她原本就没有以后。等她回燕平去,她就不用再见他了,她总有法子让他找不到她。

霍仲祺心里一片茫然,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怎么会病了呢?”

他……会恨她吗?她宁愿他恨她。

“是,大夫刚走。”

她没有依恃,也没有盼望,唯有眼前。

霍仲祺一愣:“病了?”

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谁此凭栏杆?

那丫头低眉回话:“在。”停了停,又道,“顾小姐病了。”

虞浩霆此番在皬山一耽月余,除了公务,旁的应酬都让侍从室推掉了,逢有人探问,只说是陪顾小姐养病。

霍仲祺推开车门,迟疑了一下,踏进栖霞宏阔的暗影。厅前的丫头上前行礼,他点点头,声音很轻:“顾小姐在吗?”仿佛怕惊动了旁人,抑或是怕惊动了自己。

“我问过大夫,说早就好了,还这样拿乔绊着四少。”魏南芸深知顾婉凝那些招摇出挑的事情别人或有侧目,但虞夫人并不怎么在意,但她如此牵绊虞浩霆恐怕虞夫人就不得不留意了。

仲春的傍晚,斜阳依依,风很轻,花香很软,他的心却直坠渊涂,无处攀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