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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晋乔抱着俩娃刚一进屋,大小姐便领着保姆迎了上来,一伸手,摘果子一样,就要把两个“小泥猴”从公公身上“扒”下来。

“快下来,瞧你们这一身泥,姜阿姨,先带他们去洗洗,换身干净衣服。”

李笙哪里肯依,两条小短腿在空中乱蹬,像只刚出水的小螃蟹,死死搂着李晋乔的脖子耍赖,“不要不要!笙儿要爷爷抱!”

李椽虽不说话,小手却把爷爷的衣领攥得更紧了些,小脸往李晋乔肩窝里埋了埋,只露出两只乌溜溜转的眼睛。

老李嘎嘎直乐,颠了颠两个娃,“乖,听你们妈的话,赶紧去洗洗,收拾利索了。浑身泥巴味儿,成小臭猪了,爷爷可就不抱喽。”

“笙儿才不是小臭猪!”李笙立刻抗议,但低头瞅瞅自己圆溜溜小肚子上的泥点儿和黑不溜秋的小爪子,眉头皱了皱,权衡了一下“继续赖在爷爷怀里”和“变成小臭猪被嫌弃”的后果,终于不情不愿地松了手。李椽也慢吞吞地放开了衣领。

李晋乔趁势朝保姆使个眼色,姜姨会意,笑着半揽半抱,把两个还在嘀咕“不臭不臭”的小人儿带向了洗手间。

大小姐瞧见老李衬衫前襟那片“斑斓”的图案,笑道,“阿爸,您瞧瞧,这俩,把您衣服蹭的.....要不,您先穿李乐的吧,我让他们赶紧给洗洗,一会儿就能干。”

说着,转身上楼,再下来时,手里拿着一件浅灰色的短袖T恤出来,递给李晋乔,“阿爸,您先换上,宽松,穿着舒服。”

李晋乔接过,抖开看了看,笑道,“成,这瓜怂的衣服,我穿着还嫌大呢。高中之前,都是他拾我衣服穿,打上了大学,我都是拾他的。你要是看男人过了四五十,反而越穿越年轻,八成是穿儿子的。”

把T恤拎到手里,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似随口问道,“对了,你爸那边怎么样了?我听说……最近事情比较多?”

大小姐脚步微顿。她知道公公问的是三松这大半年官司缠身、公司内部权力更迭的一系列风波。她唇角那抹温婉的笑意淡了些,化作一种沉稳的平静,轻声回道,“劳阿爸您记挂。托您的福,大部分棘手的事,眼下算是有了了结。我阿爸.....现在人在夏威夷,那边气候好些,静心疗养一段日子。”

“哦,夏威夷啊,好地方,阳光沙滩,心旷神怡的。”李晋乔点点头,回头看了她一眼,“所以.....就把你给推上来了?”

大小姐迎上老李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探究,只有一种长者洞悉世事后的了然与些许不易察觉的怜惜。

她没直接回答,只道,“家里总得有人做事。”

“嗯。”李晋乔推门进了洗手间,脱掉脏了的衬衫,穿上儿子的T恤,活动了一下肩膀,布料果然宽绰。

他一边整理着衣领,一边像是自言自语,声音穿过虚掩的门,

“有时候啊,多替自己想想,就没那么累了。不行就回家,家里总是舒服的。”话音落,洗手间里水龙头被拧开,哗哗的水声盖过了后续。

大小姐站在门外,想起远在夏威夷的父亲电话里难掩的焦躁和郁闷,想起汉城总部办公室里永远处理不完的公文和看不见的角力,再看着这伦敦宅子里为孩子吵闹、为晚餐忙碌的寻常烟火气......

她抿了抿嘴角,公公这话,像一股温吞的暖流,不疾不徐地渗进心缝里。

“给,麻烦了啊。”

“应该的,阿爸。”

接过门缝里递过来的脏衣服,大小姐转身快步走向洗衣房,脚步却比方才更轻快了些。

李晋乔换好衣服出来,刚带上洗手间的门,一低头,差点被脚边一团毛茸茸绊个趔趄。

定睛一看,是一只黄多白少,说不上什么品种的狗。

仰着脖子,用一双褐色的、眼皮有些耷拉的眼睛正静静地瞅着他。

不过,最惹眼的是它脑袋顶上,不知被谁用嫩黄色的丝带绑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配上它那副严肃中透着点茫然的狗脸,模样着实滑稽。

“嘿!”李晋乔乐了,弯下腰,仔细打量着,轻抚狗头,“这谁家狗啊?怎么进来的?还打扮得这么.....俊?”

扭头喊了声,“李乐!李乐!”

“诶!来了!”李乐系着条深蓝色的围裙,手里还拿着把菜刀,从厨房滑步过来,“咋了爸?”

“这狗,”李晋乔指指脚下,“咋回事?你养的?以前没听说啊。”目光落在那个蝴蝶结上,笑意更深。

李乐走过来,瞧见查尔斯三世那副尊容,也忍不住笑,用脚尖轻轻碰了碰老狗的屁股,“哪儿啊,这是森内特教授的狗,名字很想念,叫查尔斯三世,瞧瞧,这都成笙儿的大玩具了,一天能给换八个造型,老头也由着她。”

说完,又冲查尔斯三世抬抬下巴,“诶,老头呢?”

查尔斯三世仿佛真能听懂,扭过它那颗戴着蝴蝶结的大脑袋,冲着通往客厅和后院的走廊方向,不大不小地“汪!汪!”叫了两声,尾巴在地板上扫了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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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同时,走廊那头,几下拐杖杵地的“咯噔、咯噔”声慢悠悠传过来,森内特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口,灰白的头发梳得整齐,鼻梁上架着那副金丝边眼镜,先看了看查尔斯三世头顶的“新装饰”,无奈地摇摇头,随即目光落在李晋乔身上,露出笑容。

李晋乔忙迎上两步,伸出手,“森内特教授,您好您好,这小子在伦敦,没少给您添麻烦吧?”说着,瞄了眼李乐,示意上来干翻译官。

森内特笑了笑,“欢迎来伦敦。哪里的话,应该是我感谢李乐才对。我这条老腿受伤,可没少让他费心照顾。还有这两个可爱的小家伙,”他指了指楼上传来隐约水声和孩子嬉笑的方向,“给我的生活添了许多乐趣。”

李晋乔听儿子翻译完,连连摆手,“教授,您这话就太客气了。我们那有句老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身体有恙,学生照顾,那是天经地义的道理,是他应该做的。”

森内特灰蓝色的眼睛里漾开温暖的笑意,他摇摇头,拍拍李晋乔的胳膊,没再多说客气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晋乔又扭头对李乐说道,“还愣着干嘛?去,把我带来的那个袋子拿来。”

“走,教授,咱们去后院坐坐,丝诶特荡,丝诶特荡普利斯。”

森内特哈哈一笑,点点头,拄着拐杖,和李晋乔并肩朝通往后院的玻璃门走去。

李乐小跑着去玄关处拎来一个不起眼的深蓝色无纺布袋,跟到后院。

山楂树下,藤编的桌椅还在原处。夕阳已彻底沉下,天际是静谧的钢蓝色,庭院里亮起了暖黄的景观灯。

李晋乔和森内特正坐在桌旁,比划着手势,夹杂着零星的单词,居然也聊得有声有色。

李乐把袋子递过去。李晋乔接过,打开,先拿出两个长方形的铁皮茶叶盒,盒子是喜庆的中国红,上面绘着墨梅与仙鹤,推给森内特。

“教授,来的时候琢磨给您带点什么特产。正好,今年我们临安那边山里的九曲梅红新茶下来了。”

“这款红茶有年头了,外面不多见,早年差点绝了种,也就这两三年,才又有老师傅带着,一点点把老茶园恢复起来。”

“您尝尝,看喝不喝得惯。我听说你们这儿爱喝奶茶?他们说,用这个九曲梅红打底泡奶茶,那香味,层次,可比什么锡兰红茶要醇厚得多。”

森内特饶有兴致地接过,打开一盒的盒盖,凑近深深一嗅。一股清冽中透着蜜甜、又隐约有梅子微酸感的茶香扑鼻而来,与他惯常闻到的红茶气息截然不同。

老头眼睛一亮,连声道,“好闻,好闻,非凡的香气!)”

李晋乔见他喜欢,又从袋子里掏出两个更小巧的锦缎盒子,一深蓝一暗红。

打开那个深蓝色的,里面衬着墨绿色丝绒,卧着一枚青白色的石材印章,约莫寸许见方,顶端雕着简单的螭虎钮。

“这个,是给您的。”李晋乔将盒子推到森内特手边,“前些日子,我参加个活动,正好遇见西泠印社的一位老先生,篆刻大家。”

“我就厚着脸皮,求他帮着刻了两方名章。这方是您的,阴文,刻的您姓氏的汉字楷书。另一盒,”他指指那个暗红色的锦盒,“是给克里克特教授的,正好我来之前刻好了,就一并带了来。小玩意儿,不成敬意。”

森内特小心地捏起那方印章,对着灯光细看。青田石在暖光下流转着如玉般温润的光泽,印面是规整的篆书刀法凝练,布局舒朗。他虽不通汉字篆刻,但艺术的美感和文人的气质是共通的。

这方小小的印章,透着东方的古雅与匠心。老头脸上露出孩子得到心爱玩具般的欣喜,抚摸着印章光滑的侧面,不住地说,“太精致了,非常感谢,真的。”

李晋乔摆摆手,笑道,“小玩意儿,您喜欢就成。”一扭头,瞧见儿子还杵在旁边,一只手插在围裙兜里,另一只手正无意识地拨弄着给克里克特教授的那枚印章锦盒,老李脚一抬,不轻不重地踢了踢李乐的小腿:“愣着干嘛?干说啊?长辈说话,端茶倒水不会?一点眼力见没有!”

李乐“嘶”了一声,缩回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嘿,我给当翻译官还得兼着跑堂的?”

“行行行,李厅,您稍待,二位继续跨文化交流,小的这就去给您和教授沏茶,伺候着。”说完,转身就往屋里走。

刚走两步,就听见一阵“啪嗒啪嗒”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清脆的笑语,从屋里由远及近。

洗得香喷喷、换了干净圆领衫的李笙和李椽,像两颗刚剥了壳的水煮蛋,白嫩嫩、红扑扑地冲了过来。

大小姐和保姆在后面追着喊嘴里喊着,“慢点儿!刚洗完澡,别跑出一身汗!”

李笙和李椽目标明确,把正站起身的老李当成了“减速带”,一前一后,“咚”、“咚”撞进老李怀里,小胳膊紧紧箍住他的腿。

“爷爷!爷爷!我们洗香香啦!您闻闻!”李笙努力踮起脚,把小脑袋往爷爷鼻尖下凑。李椽也仰着脸,黑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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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晋乔被撞得晃了晃,随即大笑着弯腰,凑近两个散发着沐浴露甜香的小脑袋,深深吸了口气,“哟,真香,跟两朵小花儿似的!”

俩娃得意,咯咯笑起来。

老李一手一个揉着他们的脑袋,提醒道,“你们给森爷爷打招呼了没有?嗯?”

俩娃这才想起礼仪,转身,对着藤椅上笑呵呵看着他们的森内特,小奶音又甜又整齐,“森爷爷好!”

“哈哈哈,咱们不是这些天里天天见么?不过,晚上好,我的小朋友们。”森内特笑道。

一旁,李乐冲大小姐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得,二号翻译官,这儿交给你了,我去厨房继续伺候灶王爷去。”

大小姐抿嘴一笑,眼波流转,“辛苦你咯,李大厨。”

“伺候老子老师老婆加孩子,天经地义,有啥辛苦的。”李乐咧嘴,露出白牙,“一会儿我爸说了,他掌勺,做油泼面。地道的长安味儿。”

大小姐眼睛瞬间亮了亮,下意识舔了舔嘴唇,“那我一会儿去扒蒜!”

李乐促狭地眨眨眼,“您也就剩下扒蒜这一项核心竞争力了,李会长。”说罢,不等她反应,飞快地在她挺翘的臀上轻拍了一记,转身兔子似的窜回了屋里。

大小姐脸一热,瞪着他溜走的背影,眼里却是漾着笑,转头走到李晋乔和森内特中间的空椅上坐下。

就听到李晋乔正对森内特说,“教授,我听李乐提过,您这腿,医生说得养到秋凉才能好利索?”

森内特点点头,拍了拍自己那条腿,““是啊,年纪大了,恢复起来就是慢。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幸好有李乐前后照应,现在还有这两个小开心果在跟前,日子一点也不冷清。”

这时,依偎在李晋乔身边的李笙,伸出小手指戳戳爷爷的胳膊,“森爷爷还给我们上课呢!”

“哦?是吗?”李晋乔低头看着孙女,饶有兴趣,“能让森内特教授给你们上课,你们俩运气可真不错。那,森爷爷都教你们什么了?”

李椽和李笙立刻交替着,用还带着奶气却努力清晰的声音汇报,“认字母!”

“讲大恐龙!好~~大的恐龙!”

“做数学!一加一等于二,二加二等于四,四乘四就是四个四加起来.....”

“还有看地图,花花露露的大地图。”

老李听得满脸是笑,不住点头,又看向森内特,“您看,这教完大的,还得教小的,净折腾您。真是过意不去。”

森内特却哈哈大笑,灰白的眉毛扬起,镜片后的眼睛闪着愉悦的光,“不不不,恰恰相反。教这两个孩子,乐趣无穷。”

“他们的问题,天马行空,常常让我这把老骨头也要绞尽脑汁,用最简单的语言去解释复杂的世界。这比在课堂上面对那些自以为是的年轻人,”他想了想,“总之,比教李乐那时候,可有成就感多了!”

大小姐笑着将这番话翻译过来,李晋乔听了,也抚掌大笑,伸手揉了揉怀里李笙的头发,“听见没?森爷爷夸你们聪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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