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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婆子拖拉着木柴,她抹了抹额上的汗,听到声音将柴火一丢,疾步跑来。

“哟!这是都剥光了啊……真狠!”

“这,这……人还活着吗?”

谢元禾摸了摸,回过头叠声应道。

“活着活着,肉还软乎热乎着呢。”

他又摸了一把,别说,虽然这后生看过去年纪大了一些,身上也都是擦伤,看过去狼狈异常,但他这身皮肉细嫩着呢。

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老爷。

谢婆子心生同情:“唉,贼人歹毒啊!”

谢元禾啧啧道:“也不怪被人剥光了,这有钱人家吃的穿的和咱们不一样,我上次听咱们村的王□□说了,这有钱人家的老爷,就连家里丫头擦脚的布都比咱们体面衣裳的布料要好。”

“这裤衩贴身穿着,肯定不能比擦脚布差啊,难怪贼人见了心动。”

这一块布也值那么点碎银子呢!

谢婆子翻了个大白眼,“你在浑说什么?”

什么心动不心动的,一个破裤衩有啥好心动的,打量人家贼子和他一样没见识不成?

“怎么办?这荒郊野岭的。”

谢婆子盯着昏迷的周辞起,她有心想要丢下不管,却又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但是管吧,又觉得都是事,别的不说,花个几十文在村子里请个赤脚大夫总要吧,更别说还要给他喂吃喂喝……最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活。

谢婆子苦恼,谢元禾也蹲在旁边伤脑筋。

半晌后,谢元禾在再一次瞥向周辞起时,面容突然严肃。

“管!咱们搭把手,能不能活命看他自己。”

谢婆子犹豫:“当家的……”

谢元禾抬手,制止了谢婆子接下来的话。

“就当给咱们那儿子积阴德了,唉,看他这年纪,估计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不管穷还是富,是人都不容易……咱们要是这样走了,他肯定活不下去了……”

那样,他家里的老父老母该多伤心……

剩下的话,谢元禾没有说出口,但谢婆子明白了。

这老年丧子的痛,她如何能不明白?她可太明白了!

谢婆子想起儿子走的那段日子,人世间仿佛一夜之间,突然的黯淡无光,万般无滋味。

谢婆子沉默了。

……

片刻后,谢婆子弯身动手扎木头,她瞥了一眼谢元禾,催促道。

“愣着干嘛,过来帮忙啊,一会儿让他趴在这木头上,咱们顺水回去,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的命了。”

谢元禾:“哎!”

忙活的两人没有看到,身上简单包裹着一件外袍的周辞起动了动手指,他紧闭的眼角处流下了一条泪痕。

水光湿润。

……

就在谢婆子和谢元禾扎木头的时候,悬崖边上四辆马车奔驰而去,很快,又有两辆马车从这陡峭的盘山路路过……

接着,便是长长久久的宁静。

……

车马一路疾行,在第三日的时候,终于赶在落日之前来到了东湖郡城。

宋延年掀开车帘看了看,侧头吩咐李大牛。

“咱们先去州城署衙把事情办完,然后再在府城里好好的逛逛。”

他拍了拍李大牛,笑道,“不用拘谨,到时你和华贤自个儿在府城里走走,我这里就不要你们忙活了。”

“只有一点,不许去那等乱七八糟的地方。”

李大牛憨笑的挠了挠头。

“瞧大人说的,我大牛可不是这种人,大人,我家里都是我家婆娘说了算。”

王昌平凑过来,笑道,“要是真心话哦,你家小宋大人眼睛利着呢。”

李大牛拉了拉缰绳,让马儿的步子慢一点,路上有一些行走的百姓,见到车马过来,自动的往旁边避了避。

“师爷,那必须不会,呵呵,就我那俸禄,也就够养家糊口,那等地方是一掷千金的地方,我这粗人可吃不消。”

宋延年:“近来不是很太平,自己警醒一点,花楼画舫向来最易藏匿妖邪之气。”

李大牛瞬间肃容:“多谢大人提点,我们一定避着走。”

……

几人说话间,很快便到了署衙门口。

王昌平拿着文书和署衙的人交涉。

宋延年站在大白马旁边,他伸手摸了摸马儿的鬓毛,手心翻出一块燕麦酥糖。

大白马嚼了嚼,燕麦酥糖又香又脆,还带着糖分甜滋滋的滋味,大白马轻轻的踏了踏蹄子,昂头灰律律的叫了叫。

马头上是显而易见的欢喜。

宋延年轻轻拍了拍马儿的长脑袋,笑道。

“淡定一点,吃个燕麦酥糖就这么开心,这样会显得咱们很没见识,是个土包子的。”

大白马不满的甩了甩头,鼻孔里大力的喷出鼻息。

“灰律律!”

你才土包子!

宋延年闷笑,连忙又翻出一块燕麦酥糖,顺了顺它的毛,这暴脾气的马儿总算安静了下来。

……

另一边,王昌平已经招呼李大牛和李华贤抬出马车上的银箱子。

“慢点,别打磕绊了!”

宋延年侧头:“爹,你在这里帮忙看着马车,我们去去就回。”

宋四丰:“哎!”

……

说话间,州城署衙里走出几个身穿皂衣的汉子,他们腰间配一把弯刀,人高马大,颇有气势。

宋延年看了过去,目光正好和其中一个汉子对上。

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那汉子愣了愣,随即也冲宋延年拱了拱手。

这一行人走出了几步远,宋延年还听到他们谈话的声音。

“中哥,你认识方才那位大人吗?”

佟骏中眉头微锁:“你忘记了吗?”

“咱们在苦藤山碰过面的,那时他们停在那儿休整……听说善昌县新任的县令大人年纪轻轻却有天人之姿……”

“方才这位大人仪表不凡,想来就是善昌县的宋大人了。”

“啊,那真是年轻有为。”佟骏南又继续嘀咕道。

“别县都是大人来州城府衙交税,咱们的周县丞倒是落得轻松,直接使唤咱们这些小罗罗登门。”

“也不怪刚才那位文书大人对咱们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咱们峒阳啊,就是轻漫人家大人了……哼,我回去非得到咱们大人面前告周县丞一状不可。”

他咬牙切齿:“就会躲懒!”

佟骏中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还是太年轻了,在州城署衙里看了点别人的脸色,吃上一点亏就要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殊不知,有时这样事事计较,反倒让自己的路越走越窄了。

佟骏中忍不住劝道:“算了算了,周大人也不想的,他这不是闹肚子闹得厉害么!你没看见他那脸色都是青白青白的,太阳多晒两下都头昏脑胀的……”

“走吧,事情既然办完了,咱们早点出城。”

……

宋延年收回目光,面上若有所思。

闹肚子的周县丞?

这一行人身上隐隐有一丝晦气。

这是碰到脏东西了?

……

王昌平:“大人?”

宋延年回过头,“嗯?”

王昌平刷的将折扇打开,轻轻的摇了两下,他的目光看向州城府衙,里头隐隐有着激动。

“走吧。”

“想不到我这区区秀才之身,也能够上府城署衙和大人们交谈,荣幸荣幸啊!嗐,我可太激动了!”

宋延年:……

……

东湖州城,署衙大厅。

在看过善昌县的白银后,黎文书低头看手中的账本,面色有些古怪。

“宋大人,你这熔炼的费用……”

还不待他说完,宋延年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银锭,随手将它往黎文书面前一搁,开口道。

“哦,大人事务繁多,日理万机,这等小事就不麻烦州城里的大人了。”

“这税银我在善昌时就吩咐人熔炼好了,还好,我这善昌虽然地方小,但工匠的手艺却还是不错的。”

黎文书脸色有些难看:“这,这不合府城银子的成色!”

宋延年抬头,目光直视黎文书,倏忽的笑了一声。

“在云京时,我有幸跟着户部的大人们清点过税银,别的我不敢夸口,但我这银子的成色,就算不是上上之品,也是中上之品。”

“你瞧它们,又白又胖的,多晃眼……黎大人要是不放心,只管找人勘验。”

黎文书:……

这哪里来的愣头青,难道不知道这熔炼一事,向来是县官孝敬知州大人的嘛!

不然他们家大人靠那点的俸禄,怎么能养得起几房的娇娘子。

黎文书笑得有些勉强,按耐住心头的怒火,温声道。

“宋大人,这熔炼一事,向来是州城统一进行的。”

宋延年不在意,“哦,是吗?”

“我上一个冬日刚从云京过来,还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说法,是哪条律例刚出的吗?”

黎文书在心里大骂!

虽无律例,但这分明是不成文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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