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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同乘一路了,但这还是他俩第一次对话。

滕康宁瞅瞅他,点了点头。

石大壮差点哭出声来:“太好了,求您救救我吧,这马车颠簸起来太要命了,再这样下去,我都怕自己挺不到隆兴府了。”

滕康宁:“……”

他也是心有余悸,就算他医术高明,也没法对付这种物理攻击啊。

听孟昔昭刚刚跟那个金珠两人交谈间的意思,他们中午歇了脚,晚上就不歇了,直接跑一晚上,到了明日早晨,再找个沿途的镇子歇脚吃饭,顺便喂马。

想想要这么颠一晚上,滕康宁的脸也有些发绿。

思考了很久,他看向石大壮:“我倒是有一味药,可以让你我免去这些颠簸之苦。”

石大壮眨眨眼,惊了:“竟还有这种药?!”

滕康宁点点头:“就是会有一些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也不会比把人的内脏都颠出来更可怕了,石大壮顿时摇头:“没关系,我不怕,神医,求你也给我一副这个药!”

滕康宁见他这么爽快,不禁也笑了笑:“好,看在你我同病相怜的份上,我就不收你钱了。”

说着,他给了石大壮一粒黑色药丸:“上车以后再吃,效用更好。”

石大壮连连道谢,然后珍惜的把药丸收了起来。

等到孟昔昭小憩醒来,他们又重新上路,爬进马车,石大壮和滕康宁一起拿出药丸,互相看看,然后把药丸服了进去。

……

孟昔昭倒是想直接跑一路,但他们这些人,没一个是习惯了高速赶路的,到了后面,大家都有些精力不济,正好路上又碰到一个官府开办的驿站,孟昔昭便临时决定,先在这停上两个时辰,等天亮了,再继续赶路。

金珠等人也支持,庆福便把马车停到后院,下车后,他叫了两声,没听到里面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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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回应,他心里一个咯噔,立刻去掀帘子。

再定睛一看,好家伙,里面的大夫和农业专家,此时都已经叠罗汉般叠到一起,完全不省人事了。

庆福吓得哇哇大叫,孟昔昭听到他说的话,更是吃惊的瞪大双眼。

来到马车前,无论他怎么晃悠这俩人,他们都没动静,这荒郊野岭的,又没大夫,而滕康宁随身携带的那些药,他也不敢动,最后实在没办法,他只好揪着石大壮的领子,抬起右手,立刻左右开弓。

啪啪啪啪!

四个巴掌之后,石大壮终于被痛醒了。

庆福一看有效,连忙对着一旁的滕康宁照做,而把滕康宁也扇醒以后,他们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了不再忍受路上的颠簸,滕康宁给自己和石大壮一人喂了一粒浓缩版的蒙汗药,决定把这一路的颠簸全都睡过去。

孟昔昭:“…………”

庆福:“…………”

不早说!

差点被你俩吓死!

……

就这样,在鸡飞狗跳之中,他们离隆兴府越来越近。

想去隆兴府,要先去江州,想过江州,要坐船,渡浔阳江。

浔阳江边没有太大的船,他们这一批人还不能全上去,最起码庆福驾的马车,就要等下一艘船才能上。

不过那都是小事了,这一次出行不像去匈奴的时候,孟昔昭身边连个熟悉的自己人都没有,金珠是知道他怕水的,等到了船上,就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怕他又把自己折腾到水里去。

这浔阳江可是长江的一段,要是从这掉下去,就是船夫,也不一定能把他捞上来。

但孟昔昭这次并没有表现出惧怕的情绪来。

当然,紧张还是有的,但紧张的时候,他就去摸心口的玉坠,感受着月牙的形状,想着之前崔冶一语不发的牵着他的手,然后,他就发现,自己不怎么怕了。

就是有点想家。

看来不管是谁,只要独自出发来到这浔阳江上,都会发出几分流落异地的慨叹。

想着想着,孟昔昭自顾自的笑了一下,把他旁边的金珠看得面色十分诡异。

郎君这没事就独自发笑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好啊……

过了浔阳江,再走六十里,就到隆兴府了。

他们过江州的时候,因为一直走在官道上,也没看见江州城中是什么模样,此时来到了隆兴府城外,看着黑一块黄一块的土地,孟昔昭这眉头不禁拧了起来。

黑的自然就是烧过的痕迹,就是不知道是用火药炸出来的,还是两军交战,用了火攻。

城外能看出原本开垦农田的形状,如今农田也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了,城外一个人都没有。

今日是二月十一,比他们原定的到达日期晚了一天。

而北方的应天府早在正月底就已经开始翻耕播种了,隆兴府位于应天府的南方,本应播种的更早,到了如今,竟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连坐够了马车,下来步行的石大壮见了,都不由自主的摇摇头:“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种地,隆兴府的百姓这一年要怎么过日子啊。”

孟昔昭心想,还能怎么过,凑合过呗。

就是让他们现在出来种地,他们敢吗?谁知道南诏人会不会又来一次呢。

默了默,孟昔昭让马匹加快速度,朝城门跑去。

那个被炸塌的城门楼子,如今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但新的城门楼子,到现在都没建起来,连城门,都是用木板临时拼凑起来的,看起来十分磕碜。

孟昔昭站在城门外,看着这个仿佛只能在山大王那里看到的简略版城门,不禁陷入沉默。

门口巡逻的士兵已经狐疑的看了他好一会儿了,如果他再不动作,怕是要被抓,他从怀里掏了掏,把自己的任命书和知府鱼袋拿出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士兵得知他就是新上任的知府,连忙把他放了进来。

孟昔昭正奇怪怎么没看见谢原和银柳来接他,这时候,守门的城门官把他拉到一旁,告诉他一个噩耗。

谢同知上任没多久,就被隆兴府的百姓打了,如今还起不来床呢。

孟昔昭:“…………”

啥?!

知府没来,这隆兴府又乱哄哄的,谢原就是养伤,也不敢去别的地方养,而是继续留在隆兴府衙门里,天天躺着办公。

得知孟昔昭来了,他想下去亲自迎接,却被银柳按了回去,说他们郎君肯定会先来看他。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孟昔昭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身后还带着一串小尾巴。

正是吏部安排的那些官员,他们七嘴八舌的跟孟昔昭告状,说这里的百姓有多彪悍,根本就不听话,这些天到处闹事,他们想武力镇压,谢原却不让。

话里话外,全是让孟昔昭先惩治谢原,再惩治城中百姓的意思。

孟昔昭跨过门槛,都走到谢原面前了,这些人还不住嘴,孟昔昭顿时转头,“有完没完?!你们这么有主意,这知府给你们当好不好啊?”

说着,他就解下自己的鱼袋,往最大声的那个人手里塞:“来来来,你拿着,以后我这个知府不干了,你来干。你们几个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叫王知府?”

其他人:“……”

那个姓王的吓一跳,连连拒绝,但孟昔昭就是不放过他,非要把自己的鱼袋塞他手里,最后姓王的被逼得没办法,痛哭流涕着说我错了,大人您就饶了我吧。

孟昔昭看他都快跪下了,顿时呵呵一声,阴阳怪气道:“别啊,你可别叫我大人,我担不起,你看你刚才上蹿下跳的,就差掰开我的嘴,替我说话了,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能叫我大人呢,我叫你大人才是,对不对啊,王大人?”

这姓王的才是个司理,在隆兴府的衙门里连前五名都算不上,即使孟昔昭跟他阴阳怪气,他也决计不敢回嘴,只能流着汗,一再的告罪。

顺便还在心里悔恨了一句。

这纨绔从良……也还是收不了纨绔的味儿!

听听,哪个大官会这么说话的,只有地痞无赖才这么斤斤计较,丝毫不给人脸面!

但他还没辙,谁让现在这个纨绔成了他的顶头上司呢,他只能这么受着。

至于成为知府大人的亲信、团结起来、孤立谢原、把这隆兴府变成自己的安乐窝……也不用想了,有这么一个知府在,他能不被孤立了就不错。

姓王的不停道歉,别人见孟昔昭抱着臂就是不说话,顿时也明白了,跟着一起低头致歉,孟昔昭哼了一声,这才把他们全都赶出去。

等出去以后,众人对视,苦笑一声。

孟知府是个强势的啊。

以后他们的日子,怕是要更加艰难了。

……

他们都走了,孟昔昭才转过头,继续朝谢原走来。

而谢原倚着墙,此时的表情已经是无比钦佩了。

就这几个人,各个都有自己的心思,尤其是那个王司理,十足的小人做派,谢原能站起来的时候,还能压他一压,这自己一倒下,王司理就快要捅破天了。偏偏自己还对这种人没什么办法,只能尽力养伤,盼着王司理不会这么快就把衙门整垮。

但他就是十足健康的时候,他也没法让王司理露出这么沮丧的表情。

这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咳,好像用的不太恰当。

这时,孟昔昭也走到他旁边坐下了,他皱着眉:“到底怎么回事?”

谢原叹口气,说道:“本来一切都很好,五日前,我带人去查看城中存粮几何,一个青年在我进门以前,对我大喊,让我开仓放粮,接济吃不饱饭的百姓,我因为还不知道具体的数额,便没有回应他,只说让他再等等。”

“等我从粮仓里出来,也不知他在那究竟蹲等了多久,一棍子朝我打来,我身边的衙役也慌了,没有立刻行动,等他们把那人抓住的时候,我就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