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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一点点移过屏风内的寝屋,打量着。

她在这里从春住到了夏。

她好像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去想,脑子里空空的。

“反正……已经那么大的罪了,也不差……”

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向桌子上的荷酿酥。她没有什么要带走的东西,就带点吃的还不行吗……

段无错回来时,屋门不知何时早已被风吹开,许是青雁关上房门的时候本就心绪不宁没有关好。

他迈步进屋,转头望向十二扇的山水落地屏风。山水袅娜,却敌不过其上映出的美人影。

他缓步走向屏风,走向屏风后低着头的青雁。当他立在屏风旁,看清青雁在做什么的时候,不由笑了。

——她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一个布袋子,正低着头认真将白碟里的荷酿酥一块块装进去。

一颗眼泪落下来,刚好落在青雁手中捏着的那块荷酿酥。

段无错略略收了笑。

青雁怔怔望着荷酿酥中心上的泪渍,她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她一时呆在那里,然后慌张地用指腹去抹荷酿酥上的泪渍。

泪渍擦不干净,反倒蹭坏了荷酿酥。她看着荷酿酥中心被抹坏的那一块,懊恼极了。

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拿起一旁的小勺小心翼翼地去拢荷酿酥中央塌下去的地方。

她的动作忽然停下来,拧了眉,不确定地抬起头,望向屏风侧。看见了段无错,她心里一慌手上一抖,荷酿酥落到地上去,摔成了两半。

她的眉狠狠拧了一下,心疼得不得了。

她抱着布袋子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将它藏在身后,望着段无错向后退了一步,像个初次下手的小贼被抓了个正着。

噢……她本来就在偷东西。

她用力抿着唇,背在身后的手捏着布袋子的边缘,捏得指节发白。

四目相对,她杏眼楚楚,掉下一颗又一颗泪珠儿,自己却浑然不知。

羞恼,窘迫。

她硬着头皮往前挪,将藏在身后的布袋子放在桌子上,把里面的荷酿酥一块一块拿出来,重新放回白瓷碟里。

“都还回去了……”

她声音小小的,闷闷的,几若蚊鸣。

“那吃进肚子里的呢?”段无错问。

“我没偷吃。”青雁低下头,闷声分辩。

段无错看着她低着头的可怜样子,走上前去。可他刚迈出一步,青雁便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躲什么?”段无错屈起的食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青雁捂着额头,抬头看他,闷声说:“你不是都知道了!”

天色已经晚了下来,屋内没有点灯,暗了下来。光线一暗下来,青雁的眼睛便看得不太清楚了。她只知道段无错望向她,却看不清他的目光。

段无错随意“嗯”了一声,在榻上坐下,径自端起茶壶倒了一盏凉茶。他端起小巧的茶盏喝了口凉茶,皱了皱眉,将茶盏放了回去,道:“贫僧喜欢冬日饮凉茶,夏日品热茶。天气逐渐转热。夫人吩咐一下那些蠢笨的侍女,从明日起屋内的茶要一直热着,越烫越好。”

青雁在心里暗暗琢磨着他这是什么鬼习惯。紧接着,她惊诧地看向段无错。她连哭都忘了,弯下腰凑近段无错,特别认真地说:“我是假的!”

屋内光线昏暗,她看不清自然掌握不好距离远近。她离得那么近,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猛地闯进段无错的视线里。

真不知道这傻姑娘哭了多久,眼睛红肿成这样。段无错不是没见过她哭,却没见过她的眼睛哭得这么狼狈。长长的眼睫黏连在一起,如落水的蝉翼。眼眶中蓄满的泪珠儿将落不落,将她的眸子裹在一片柔软中。

他握住青雁的细腰,轻易将她带到腿上,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去吻她眼睛上的泪,救出落水的蝉翼。

青雁怔怔重复了一遍:“我是假的!”

“嗯。”段无错随意应了一声。

青雁强调:“我是个骗子,一会儿就要有人来抓我去砍头的!”

段无错又“嗯”了一声,问:“小骗子饿么?”

青雁本来不觉得饿,他这么一说,她的小肚子配合的咕噜一声,又一声。

段无错拿起一块荷酿酥,掰了一小块塞进青雁的嘴里,随口说:“没人敢抓贫僧的人。”

段无错话音刚落,白管家在门外紧张道:“殿下,外面来了好多官兵说要擒拿假公主!”

青雁顿时紧张起来。

段无错继续优雅地掰着荷酿酥喂给青雁吃,说:“告诉外面的蠢货,这里没有假公主,只有湛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