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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上她了◎

“戚疯子你说……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那娘们胡吣!”

“我本来也不信, 可是先前……那么着急地把他抱起来……唯恐别人抢似的,真叫我浮想联翩。”

“你怎么不说十七也着急想抱,却给隋嬷嬷撞到一边了呢?难道十七也是那个兔……啥?”

“去你的!十七是不是你还不知道?你敢在他跟前说这话, 看他不把你打成猪头!”

朦朦胧胧中,杨仪听见这些没头没尾的对话。

她的神志仍在混沌之际, 几乎不知自己发生了什么、以及身在何处。

直到有个声音道:“越来越没谱, 你们两个再说这些, 信不信我告诉十七去。”

这是隋子云。

戚峰忙指着对面:“她先挑起的。”

狄小玉仰头装无辜:“关我什么事?先前那婆娘在院子里嚷嚷, 说嬷嬷你断那什么袖子, 我又不是聋子当然听见了。”

隋子云语重心长地:“狄姑娘,一个疯婆子的糊涂疯话有什么可信,你是大家闺秀, 那种下作之言只能当听不见,又何必在这里刨根问底,添油加醋, 自失身份。”

狄小玉轻声:“你真的不是……那个?”

“不是。”

狄小玉噗嗤笑了:“我想也不是, 你要真的是, 十七还能容你?他可最烦那种兔儿爷了。不过……”

“不过什么?”

“那个什么曹方回我没见过,但是这个杨大夫, 长的确实有点儿太、太秀气了。”

隋子云道:“狄姑娘, 是杨先生治好了旅帅的眼睛,他的医术极为高明, 人品亦无可挑剔, 不可随意胡说。”

杨仪细品那女孩子清清脆脆的声音, 仿佛看见那个圆脸的少女立在薛放身旁。

恍惚中, 她终于记起自己昏迷前的零星记忆。

那只绕在腰间的手臂触感甚是鲜明, 令她悚然而惊, 神志也随之猛地清醒。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几乎惊出冷汗,杨仪赶忙爬起身来。

身边有个人默然而立,她握拳骇然凝视,总算看清那是隋子云。

“醒了?”隋子云的声音温和地,走到床前,他伸手似乎想碰碰杨仪的肩头,却给她抬手一挡。

她低头飞快地打量自己身上,却发现豆子竟趴在自己床前地上,此时正用湿润的黑眼睛望着。

“是我不好,”隋子云不动声色地把手缩回:“先前不该让先生病中奔走,十七也已经责骂过我了。”

杨仪已发现身上衣物并无不妥,又听隋子云这般说,心想莫非无事?

正在警惕跟松一口气之间踌躇,鼻端嗅到一股药气,嘴里也泛起苦味。

隋子云又道:“本来十七叫去请大夫,可我想起先前在安平堂先生已经取了好几副药,郦阳县还有什么人比先生更懂自个儿的,所以我擅作主张,叫屠竹去熬了一副,给先生喂了半碗。还好就醒了。”

杨仪听得心惊肉跳,前半段叫她喜欢,后一句让她不安。

“隋队正善解人意,洞察明白,”杨仪哑声,她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可……喂药?实在是……”

隋子云淡淡一笑:“还好,先生不是那种难办的病人,药到嘴边自然就喝了。”

杨仪留神看他神情,一如平常。

“先前,我记得我是在外头晕了?”她试探问。

“是啊,”隋子云颔首:“把十七吓了一跳,正好我跟戚峰从外头经过,我便送了先生回来了。”

原来是他。

杨仪咽了口唾液,还未出声,隋子云道:“口渴?”他回头微微扬声:“屠竹。”

门口人影一晃,是屠竹现身,隋子云道:“去那些水来。好生伺候着。”又对杨仪道:“十七一直记挂,你好歹醒了,我去跟他说一声。”

隋子云去后,屠竹送了水给杨仪,她连喝了几口,清甜沁人,总算缓了过来。

豆子站起来,伸出长嘴微微地蹭她的袖子。

杨仪伸手摸了摸狗子的头:“我没事,不用担心。”

屠竹并没离开,在床边担忧地看着她:“先生好些了?”

杨仪道:“好多了,让你受累。”

“哪里的话,”屠竹赶忙摇头:“之前我也是惊呆了,多亏旅帅反应快。”

杨仪有点尴尬,闻言诧异:“旅帅?”

“是啊,”屠竹问她要不要再倒一杯水,又说:“我也是头一次看到旅帅那样着急,幸亏他先抱了一把,先生才没跌在地上,刚好隋队正赶到,才把先生抱了回来,其实我看旅帅的样子,若隋队正没接手的话,旅帅自个儿就抱先生回来了。”

杨仪忽地想起方才昏睡中仿佛听见那狄小玉跟戚峰的对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捧着水杯,迟疑了会儿:“方才有谁来过?”

“先生昏迷的时候,旅帅跟戚队正都来过,对了还有那位狄姑娘,不过多半是隋队正守着,隋队正还交代我们无事不许随意进房中打扰,让先生好生歇息。所以除了旅帅进来过外,戚队正跟狄姑娘也都只在外头看了眼。”

杨仪只觉哪里仿佛透着古怪,可又仿佛天下无事。

真叫人半是放心半是揪心。

隋子云去后不多久,薛放亲自来探。

杨仪已经起身换了套衣裳,又用湿帕子擦过了手脸,正在拢自己的头发。

听到薛放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顾不得细细梳理,只急忙在发顶挽了个髻插了乌木簪子。

仓促做了这些,又引动气喘,正强忍咳嗽,薛十七郎已经走了进来:“你怎么下地了?”

杨仪站直身子,垂首致意:“旅帅。”抬眸看向他面上:“您的眼睛……”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倒是你,”薛放一直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听说才醒,为何不多躺会儿,又没有人赶着叫你去看诊。快来躺下。”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胳膊,把人往床边轻拽。

杨仪体弱无力的人,不由自主跟着“滑”了过去,喉头发痒:“旅帅。”

幸亏薛放下手有数,没怎样用力,不然的话这一拽直接就把她扔回床/上去了。

薛放硬是把她摁在床边,自己居然也在旁边坐了:“我先前骂过了嬷嬷,竟不叫你歇息,又让你去什么曹家……哪怕是把曹墨弄到这儿来也比你出去跑这趟强。可好些了?”

“多谢旅帅,已经无碍。”杨仪跟他并排坐着,如坐针毡,慢慢往旁边蹭,想离他远一点。

薛放却自顾自探手在她额头上抚落,他的掌心温热,直透天灵。

杨仪呆若木鸡。

“还是有点儿热,”薛放自顾自点头:“你虽然是大夫,可也不能大意……说来也怪,先前我叫人去请大夫,嬷嬷竟是不许,非说你从安平堂才拿了药,幸亏还真有效,——杨易,你总不会连自个儿要晕了都提前想到吧?”

“若想到了就不至于人前出丑了。”杨仪苦笑。

心里却放松许多,薛放虽同她“过于”亲近,可态度甚是自然,可见她并未暴露。

“去你的出丑,谁说的?”薛放哼了声,忽然冲着外头道:“怎么还不来?”

杨仪正不知他在说什么,门外屠竹道:“来了旅帅。”

屠竹在前端了个竹筐子,斧头跟在身后,手中抱着不知两个什么东西。

竹筐内是好些果子,青皮橘子,火红柑子,金灿灿的枇杷,香蕉,青芒果,颜色鲜亮,香气独特,还没吃就叫人心旷神怡。

斧头怀中抱着的却是两个碧绿的比人头略小之物,杨仪竟不认得。

“你想吃什么?”薛放询问:“对了,听竹子说你爱喝蜂蜜水,正好他们给我送了两个椰子果,你也尝尝,据说这个清热去火最好的,正适合你。”

“这就是椰子?”杨仪有些惊奇,她毕竟才来羁縻州不久,而羁縻州的水果丰富,可有些果子却不是哪个地方都有的。

斧头抱了一个过来:“我也是头一次见,还不知道味儿呢。我们爷非说要给你留着,可这硬邦邦又挺沉的到底怎么吃?”他捧着椰子,试着在桌上碰了碰,又细听里头水声。

薛放取了个在手,斧头得双手抱的东西他单手撑着,不费吹灰之力,右手自靴筒内掏了把匕首出来,轻轻地在椰子顶上一削,一股汁水随之溅出。

屠竹早去取了个碗,薛放将椰子汁倒入碗内,示意杨仪:“尝尝。”

杨仪颇为好奇,见那椰子水十分清亮,便捧着碗喝了口,只觉天然清甜,竟是之前没尝过的味道。

薛放看她眉眼舒展,就知道她爱喝,便道:“这个比蜂蜜水还好喝,你看,里头的肉还可以做菜,回头叫他们给你炖只鸡,又香甜又滋补。”

杨仪喝的心满意足,闻言又略惶恐:“多谢旅帅,这倒不必了。”

薛放道:“还有那些果子,你喜欢吃什么?这儿若没有的你跟竹子说,叫他们去找。”说着指挥屠竹取了个香蕉:“之前在蓉塘的时候看你家里有这个,想必是爱吃的吧?”

他一边说一遍亲自剥了个蕉,擎着给杨仪:“来。吃一口。”

杨仪手里还抱着碗,没来得及谦让,香蕉已经怼到嘴上。

她垂眸看看那蕉,又瞥了眼薛放,望着十七郎热切且期待的眼神,只能试着咬了口。

清香甜糯,果真比先前的好吃,她赶忙下咽:“多谢旅帅。我自己来。”

“十七!”

突如其来的叫声把杨仪吓了一跳。

狄小玉站在门口,双目圆睁:“好哇,我就觉着戚峰太闲了,整天缠着我干什么,原来是叫你腾出空来在这儿伺候人!”

薛放把香蕉塞给杨仪:“你怎么又回来了,外头不够你玩儿的?”

杨仪左手捧着碗,右手拿着蕉,眼睛看向门口的少女:圆嘟嘟的脸,大大的眼睛,少女生得美貌而灵动,令人一看便心生喜欢。

就是这一脸当场捉了奸的表情,十分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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