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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强忍着,却还是不由漏出几声轻咳:“旅帅,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薛放高兴。

他本以为只有自己在操心着杨仪的安危生死,可杨仪的那句话,让他突然觉着一切都柳暗花明,豁然开朗。

原来不是他一人在苦苦“纠缠”。

杨仪,也在担心着他。

就好像他在向着一个空虚未知的方向拼命追逐,本以为永远也追不上了。

可是对面……那个人其实也正在向着他。

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欣喜若狂的了。

那夜,照县巡检司。

巡检司内埋伏的人,都被前院那一声惨叫引得倾巢而去。

薛放本也要跟去,可本能地直觉让他折回停尸的中厅。

他看见了令他骇然不已的情形。

一道白色影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正拼命往棺椁上不知泼洒些什么。

就在薛放向着中厅奔过去之时,那人把手中的桶子扔下,将旁边放着的灯笼提了起来。

提灯笼的人似乎听见了脚步声,他回过头来。

那竟是一张木然呆滞而又诡异至极的极大笑脸。

薛放猛然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那不是人脸也不是鬼面,而是一张鬼戏所用的面具。

那面具人盯着他,手中的灯笼被风吹的摇曳。

南风狂乱,薛放嗅到了刺鼻的桐油的气息。

他看看那提灯笼的人,又看看棺椁上亮油油的东西,突然后背发凉:“萧师父!”

几乎在他出声的一瞬间,那提灯笼的人手一抖,白色油纸灯笼坠落,“啪”在棺盖上弹了下,然后……火焰从灯笼的中间冒了出来,瞬间点燃灯笼纸皮,被桐油浸泡的棺椁迅速燃烧起来。

“来人!”薛放大声。

但南风逆向,前面的人未必能够听见,纵然听见,要赶过来也要一段时间。

他眼睁睁看着那棺椁被烈焰吞噬,隐隐仿佛有萧太康的呼喊声。

棺椁上原本虚钉着两颗钉子,被火跟油浸泡燃烧,急切间竟无法从内打开。

薛放似乎能看清在棺椁之中的萧太康无助挣扎之态。

而那个提灯人正自转身。

薛放顾不上理他,只想先救人,谁知才闪身,那提灯人拎起油桶向着他泼洒过来。

“混账!”薛放硬生生后退。

就在这进退两难之时,有人叫道:“薛旅帅!”

薛放回头,却见一道身影急向着此处重来,竟是俞星臣身边的灵枢!

灵枢脚步不停径直冲向那提灯人,提灯人见他来势凶猛,猛然后退,眼见灵枢要落入地下桐油火焰中,他把手中的刀向下一扫,竟是踩着刀背跃了进内!

薛放一眼瞧见,不由道:“好家伙。”

这会儿可不是欣赏赞叹的时候,面具提灯人交给灵枢,薛放深吸气。

盯着那仍在燃烧的棺木,他能听见里头萧太康的呼喝跟拍打声。

事不宜迟,薛放倒退两步,拧眉,猛地向前冲了过去。

地上满是桐油,若贸然踏入,别说救人,自己都难保。

薛放在门槛上一踏,提气跃起。

他瞅准棺盖方向,雷霆万钧一脚踹出。

他这一脚几乎千斤之力,那棺盖发出瘆人的响声,被他踢得向后掀飞滚落,看着就像是一大片火焰被猛然踹飞了似的。

但如今棺材还在燃烧,而中间的萧太康已经失去了意识。

方才那一阵凶猛火焰,把棺材变成了一个密闭之处。

萧太康本已经在棺椁中闷极,又加烈焰烘烤,起初还能呼喝挣扎,渐渐地竟不能呼吸了,此时竟半是昏迷!

薛放去势不停,斜斜落入棺木之中。

在周围烈焰聚拢过来之前,他猛地揪起萧太康手臂,将他背在背上,奋力向着门外方向腾身而出!

薛放这一番动作,一气连贯,每一记都极耗费体力,更何况还背着一个极重的的人。

落脚处,是蔓延过来的桐油,脚尖沾着油的瞬间,火焰如同灵蛇似的席卷而上。

却在危急关头,纷乱脚步声响,一个熟悉的声音呵斥:“快救人!”

薛放顾不得去想这是哪个讨嫌的,只猛然将萧太康向外一扔:“接着!”

他自己则顺势往外滚去。

终于滚到门槛处,还未起身,就有几道人影扑上来,七手八脚,拼命拍打他身上的火焰。

而灵堂中,灵枢先前已经把那面具提灯人逼到了角落,而灵堂内的火焰正肆意蔓延燃烧,若还斗下去,恐怕只有两败俱伤。

那面具人看出情形危急,又发现外头多了一大批的人,他一个失神,脚下竟踩入桐油之中。

灵枢一惊,这瞬间功夫,火焰吞没了面具人半边身子,迅速向上蔓延。

他在火光中大吼,看着就仿佛是被烈焰裹着的一个从地府里爬上来的恶鬼。

灵枢还犹豫着想要去救,外间俞星臣喝道:“快退出!”

灵枢闻言再无犹豫,赶忙向外冲出。

身后那浑身浴火的面具人似发了疯般跟着向外冲出。

众官兵见是如此凶恶,魂不附体,竟不敢拦阻。

薛放正灭了身上的火站在门边,见那人悍然直扑过来:“来得正好。”

他不闪不避,一个旋身,抬腿横踢出去。

那恶鬼般的人竟生生地给他踹飞回去,身子疾退,重重地撞在了棺木之上!

“咔啦”一声巨响,夹杂着骨骼断裂的响动。

那人脸上的面具一歪。

火焰变本加厉,迫不及待地将他完全吞噬,很快的,他已跟火焰一体。

就在众人都看得惊心动魄不知所措之时,俞星臣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救火!”

官兵们这才猛醒,急忙把提来的一桶桶水拼命泼洒进内。

东南风正盛,巡检司又地处城北偏中,繁华地界,若是这火势控制不了……那可真有覆城之患了。

幸而此番,救援及时。

萧太康有惊无险,身上除了几处擦伤,以及因为敲击棺木双手受伤外,并没大碍。

巡检司的火因救的及时,并没有蔓延开来,死者,只有那个引火的面具提灯人。

大家都以为,此人应该就是飞尸案的始作俑者,只因已经烧得焦炭一般,身份难以确认。

薛放不知俞星臣为何会出现在巡检司。

俞星臣其实是因为听说飞尸案,故而特意拐了进城,又听闻萧太康突然暴病,而薛十七郎特意从京内赶来……他心里便有了算计。

他的心思其实跟萧太康一样,所以也猜到了这必然是萧旅帅引蛇出洞。

因薛放在那里,他并不打扰,只是暗中叫灵枢盯着,随机应变。

当所有人都被那尖叫声引到前厅之时,俞星臣的注意力却并未转移,他在意的始终是那棺椁,因为知道“凶手”在意的也是那个。

果不其然。

在发现火光闪烁之时他第一时间让灵枢去相助薛放,一边调动兵力救援,这才最终有惊无险地将火势控制住了。

照县的事情告一段落后,薛放问俞星臣安衍伯的事情。

俞主事满面无辜,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薛放望着他道貌岸然的样子,有点牙痒。

这便是薛放在照县的经过了。

至于他是如何发现“杨仪”就是苦苦找寻的“杨易”,则另有一个缘故。

杨佑持十分缠他,在薛放才回京后,便跑到了侯府找他。

一来,是问照县的离奇经过,二来自然是为请薛放府里赴宴的事。

这简直成了他的心魔了。

杨二爷见薛放懒懒的,唯恐他又反悔,因说道:“好十七,我们府里这两天好容易太平了点儿,你这时候去正好,要是前两天你想去都不成呢。”

薛放就随口问他怎么不太平,杨佑持来了精神:“还不是因为我们府内二房才回来的仪妹妹。”

薛放皱眉:“仪妹妹?”

“哦,你不知道,她单名一个‘仪’字,就是容貌仪表的‘仪’。”杨佑持解释。

薛放琢磨那个“仪”字,似乎觉着哪里不对:“……易,仪?杨仪?”

杨佑持道:“对,就是杨仪。”

“杨仪?杨易……”薛放自言自语,苦思冥想:“你这个‘仪妹妹’,长的什么样儿?”

杨佑持听他念念叨叨,又格外问杨仪的样貌,还以为他难得动了心,即刻笑道:“十七,不是我夸口,你觉着甯儿生得是绝色了吧?我这位大妹妹又是不同,我说她是天仙下降,国色天香,你二嫂子还直说我俗不可耐。当然我说的不算,你要是肯去我们府里,兴许还能见着她呢,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薛放只是惊奇于两个人的名字似乎很像,心里正有一点微妙猜测,所以试探问杨仪相貌。

可听杨佑持大赞他的“仪妹妹”国色天香,他不由哼哼了两声。

薛放的心里,对于美色之类,全无概念,更丝毫不在意。

而且……既然这“杨仪”长的是那天仙似的人物,那必定跟杨易不相干。

毕竟一个是美貌绝伦的女孩儿,一个又是总病歪歪的男子……名字相似,却不足为奇了。

直到这日,他来杨府做客。

还没到二房,却是几个小厮在那里磨牙。

“咱们这位大小姐,真是神了……自个儿是那样风吹吹就倒的体格,你信她治好了老太太的病?”

“少胡说,那是登老爷开的方子。”

“你才胡说呢,是老太太房内的婉儿姐姐亲口说的,登老爷承认是大小姐告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