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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星臣道:“是哪里尝过了?”

杨甯抿唇:“我外公家里什么没有?”

俞星臣也笑:“我倒忘了,顾司使家里自然天南地北宇内海外的东西应有尽有,这个倒也不算什么了。”

杨甯道:“俞大人是特意约我出来品茶的?”

俞星臣抬眸:“白府的事情,你大概听说了?”

杨甯道:“这件事谁还不知道呢?只是白寺丞怎么竟留着那孩子了?”她没有细说,但是在发生了此事后,京城内但凡听说了案子的人,对于万蕊儿万锈白渝等还罢了,唯一谈论最盛的,竟是白淳。

无非是说他不是男人,窝囊,绿/帽子……还养着野/种之类,种种诋毁不堪的词呼啸而来,当然也有同情他的……可跟那些辱骂诋毁的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除了这个外,众人感兴趣的只有万蕊儿如何给他戴帽,如何跟三个男人周旋,瞬间又流传出无数荒诞不经的风流故事。

对案子本身的是非曲直,却反而模糊了。

俞星臣听出她话中的不赞同:“嗯?”

杨甯道:“这岂不更惹人非议了?”

俞星臣道:“我也劝过他,只是他想要如此,就罢了。”

杨甯虽不敢苟同,不过倒也没说别的,只玩着茶杯。

俞星臣打量她:“甯儿,此事之前,你曾跟我说不知登老爷的药开的如何,叫我留心,你说你是怕登老爷久不给人看诊,恐会失手,保险起见……你是真心这样以为的?”

杨甯早料到他会问。

真如杨仪记得此事,杨甯自然也不会忘。

可是跟杨仪不同,杨甯起初犹豫过要不要跟俞星臣提及。

她暗自揣测杨仪会不会拦阻杨登,可听闻杨登确实将药送去,就知道杨仪拦不住。

思虑再三,才跟俞星臣提了上面那番说辞。

此刻见俞星臣提起,杨甯道:“我自然是真心这样以为,就是不知道三哥当时安慰我说‘不会有碍’,是什么意思,你是未卜先知不成?”

俞星臣道:“如果我说,事先也有人跟我提过……你猜那人是谁。”

杨甯的脸色有点掩不住的灰,她扭开头:“我怎么知道。”

俞星臣宠溺地笑:“你这个反应,自然是你知道。”

“三哥是不是想问她为何也提此事?”杨甯有点轻蔑地:“她的医术那样高明,自然不会相信父亲开的药,应该是自视过高的缘故吧。”

这个说法自然不合杨仪的性子,但对于杨甯开说,已是个不错的借口。

俞星臣没有再提这件事,而道:“是了,昨日我听闻顾司使去了端王府?”

杨甯稍微留心:“是啊,因漕运上做的好,王爷特意召见外公。”

俞星臣道:“我跟顾家的关系只是一般,不过有一句话,顾家……还是不要跟王爷走的太近为妙。”

“为何?”

俞星臣话说的含蓄:“王爷如今是辅政,顾司使尽忠职守,已经足够,若成为王爷亲信反而不妙。”他端详着杨甯,缓缓:“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杨甯若有所思:“你是说,外公跟王爷亲近,怕会引别人的非议?”

俞星臣道:“总之,你尽量提醒就是了。顾司使能听则听,不能听……”他想了想,“那也随意。”

杨甯望着他冷静谋划的样子,唇角扬起一抹笑意:“你是担心顾家,还是担心我?”

俞星臣笑而不语。

杨甯心里发痒,很想他说出来,嗔怪:“怎么不说,都问你了。”

俞星臣咳嗽了声:“甯儿……这次为何跟姨娘回了顾家?”

杨甯脸色又沉了下来:“你偏是来戳人的心,你难道不知道?自从她回来,各种排挤打压,当着老太太跟众人的面儿,让姨娘下不来台,如今姨娘都气病了。你还问我。”

俞星臣道:“杨仪的脾气是有些古怪。你尽量劝和姨娘就是了。”

杨甯略烦:“你总提她做什么?就对她那么上心?”

俞星臣却转开话锋:“甯儿,我也有一件正经事要跟你商议。”

杨甯不悦:“什么事?”

“我想,咱们不能再这么见面了。”

杨甯的心一冷,震惊地看向俞星臣:“你说什么?”

她是极多心狐疑的人,一瞬间心中掠过无数念头,而其中一个转动最强烈的,则是俞星臣大概“琵琶别抱”,也许是……看上了杨仪,所以抛下她了?也许……

俞星臣笑意温和:“最近,家里在催我,你知道我年纪如此,也是时候该议亲了。”

杨甯猛然惊动:“议亲?”她竟还没反应过来,满脑子想的都是前世杨仪嫁给了俞星臣的事:“可选了人了?”

俞星臣凝视着她:“甯儿,我想……向家里说明,求娶你。”

他的声音很轻。

但那最后三个字冲向杨甯,却仿佛巨浪滔天,让她无法自持。

“什……什么……”

俞星臣缓缓道:“这是我心里的打算,所以不想再跟你这样私下相见,我想……正式向杨家求娶。”

杨甯捂着嘴,直直地看着俞星臣。

起初俞星臣以为她必然是害了羞,但是很快,他发现那不是姑娘家的羞怯,倒像是震惊,猝不及防,以及……从未想过。

俞星臣微震:“甯儿?”

杨甯放下手:“三、三哥……”

“你……难道从未想过……”俞星臣斟酌用词,不想很冒犯或者吓到她:“嫁给我?是我太急躁了?”

俞星臣想:她的年纪还小,兴许确实没有考虑过婚嫁这种事,自己是不是太唐突了。

杨甯脸色泛白:“我……”她似不知说什么好,眼神闪烁。

俞星臣觉着不太对,可还解释:“我以为咱们私下相见,自然于理不合,何况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倘若给人发现传扬出去,反而对你的名声有损,所以……”

他本来没有想即刻求娶,只是先前在茶楼跟杨仪相见,听杨仪的意思,是知道了他跟杨甯的关系。

俞星臣思虑良久,觉着杨甯跟他两情相悦,也该及早定下来才是正经。

只是没想到杨甯的反应超乎他的想象。

她没出声,像是慌了。

“你是没想过,还是……”俞星臣的手拢了拢:“不想嫁给我?”

最后这一句话,俞星臣不信。

毕竟杨甯从开始就同他极好,他相信这女孩子对他是真心的。而他的人品家世有目共睹,配太医杨家的女孩儿,是门当户对,也是绰绰有余。

杨甯咬唇:“你突然说这种事,谁……何况,我的事,是家里做主的。”

“我知道家里做主,我本来该直接遣媒人上门,只是因为我想事先告诉你一声,免得你毫不知情……倒是怪我事先隐瞒。”

杨甯听他说“媒人上门”,咽了口气:“三哥,你……你容我再想想。”

俞星臣眼底原先的笑意已经消失了。

他握着杯子,往自己跟前挪了挪:“哦,不要紧,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你若是觉着不成,我自然不会勉强。”

杨甯欲言又止。

俞星臣只觉心头一阵寒意涌过。

两个人这番相见,表面上相安无事,私底下究竟滋味如何,彼此自知。

京畿巡检司。

两个大夫站在门口,彼此商议了几句。

俞星臣坐在左边,薛放坐在右侧,催促:“到底能不能救,快说。”

两人忙向着他们作揖:“回大人,此人受伤太重,一直昏迷不醒,看着应该是头部被击打伤了脑……我们也是无能为力。只暂且保住他的性命已经是……尽力而为了。”

另一个大夫大着胆子:“官爷,这人如此穷凶极恶,死就死了,何必再费心抢救呢。”

他们当然也知道里头那“伤者”所犯的血案,提起这个,满脸嫌恶,若非是大夫身份,简直恨不得快快将送凶徒归西。

章台街上,多的是青楼妓院。

案发那天晚上,一个看似衣衫简陋脚夫般的人,进了章台街一处妓馆。

本来见他衣着寒酸,老鸨跟龟公也不愿理会,可这人竟拿出了一块碎银子,要嫖妓/院最美的姑娘。

对于老鸨而言,自是有钱便是爷,赶忙招呼上楼,请馆子内头牌解语姑娘伺候。

期间,屋子里传出几声惨叫,不过很快就停了。

外头都以为是那人折腾的太狠,老鸨隔着门扇叫嚷了几句,让他手脚轻些,别把姑娘真弄坏了,可赔不起。

后来果然没有声响了。

直到第二天寅时,龟公想着该去轰人了,拍了半天门不见动静,觉着不妙,赶忙又叫了几个人来,一块儿将门踹开。

当今了里间后,所有人都惊呆了。

身为红姑娘,解语的房间布置的自跟别处不同,精致雅洁的很,但如今这房间内,垂落的帐子上是四处飞溅的血,简直像是泼墨红梅,地上的毯子都浸在血里,踩上去咕唧一声,如一脚踩进了血的沼泽。

众龟公也算是见惯了光怪陆离的,看到这幅情形,吓得腿软。

壮胆进内,却见那张千人睡的榻上,解语睁大双眼躺在那里,浑身寸缕皆无,而自胸往下,却被利器划开。里头已经被掏空,一应脏器都堆叠在床上。

最令人恐惧的是,就在解语的身旁,正是昨夜那脚夫,他正搂着解语的脖子,美/美地酣睡着,身上还缠绕耷拉着几根血糊糊的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