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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问真心,定情一吻◎

岸上一阵惊呼声, 有人发现了,有人慢半拍。

明明那小舟还没到大船,少年已经如鹰隼试翼, 疾飞过来。

顾瑞湖像是埋头而逃的猎物,想要快快冲到船舱内藏身, 可惜没跑两步, 薛放从天而降, 人没落地, 先一脚狠踹过来。

衙内向前踉跄, 整个人撞到舱门上,咔嚓一声,连人带门向内跌滚。

薛放双足在船板上一踏, 落地无声,他脚步不停,也并不闪避, 干净利落一拳把冲过来的一名奴仆击飞, 那人踉跄落水, 另一边的恶奴索性抽出藏在船上的刀,向着他挥舞着冲上来。

薛放单臂格出, 手肘微屈一撞, 正击中那人胸腹,那恶奴踉跄后退, 口中见红。

十七郎迈步进船舱, 里间顾衙内疼得正哼唧不已, 还着急向内蠕动。

忽然外间, 是屠竹的声音叫道:“十七爷小心!”

原来是身后两个恶奴袭了过来。

薛放脚下急旋, 出手如电, 捉住那两人手腕,掌心吐劲儿,只听咔嚓连声,手骨断裂,两人的惨叫声中,薛放一脚一个,直接踹入水中。

这会顾衙内正转过身来:“薛十七!你别乱来!”

薛放笑道:“我从来不懂什么叫乱来,你告诉我什么是乱来。”

他俯身,看着顾衙内白斩鸡似的身子,方才在舱门上那么一撞,这身上多了几道血痕。

十七郎觉着自己的手去碰这个东西,怕会抓一手脏油。

于是揪住他的发髻,直接把人拖了出来。

岸上那些人有的因没察觉,还正向着俞星臣等众人围攻。

薛放拽着顾衙内出门:“说话。”

顾瑞湖惨叫着,又不敢挣脱,只能尖声嚷道:“都住手!”

陆陆续续,许多人都发现了,大家回身望着此处。

薛放把顾衙内丢在地上,顾瑞湖正要挣扎逃走,薛放一脚踩住,像是踩王八的架势。

他的目光掠过那重重身影,看到马车旁边,杨仪抱着小甘,正也望着这边。

两个人的目光隔空相对,他看出她有些担忧。

此刻,一个跟随顾瑞湖的管事道:“小侯爷,您这是干什么?可不敢伤着我们衙内!”

薛放道:“谁说我要伤他了,我远远地听说顾衙内有火儿,特来给他降降。”说着,脚上用了几分力道,踩得顾瑞湖一阵惨叫。

薛放道:“舒坦吧?火儿都发出来了吧,看看我多贴心。”

“小侯爷,小侯爷!”管事急忙地打躬作揖,苦笑:“巡检司跟漕运从来互不相犯,今日只是为了一个丫头,闹得如此又是何必?不如得饶人时且饶人,大家各退一步罢了。”

地上的顾瑞湖喘着粗气,叫道:“薛十七,我可没得罪过你,你今日欺人太甚,你……你快放开我。”

薛放道:“你的嘴还挺硬朗,难道你不知道,俞星臣俞大人已经也是巡检司的人了,你得罪了他就等于得罪我,我当然要替他出头。”

方才那一阵冲突,俞星臣也难免稍微磕碰,此刻正在整理衣袍,闻听薛放这样说,大为愕然。

在外人听来,这简直是同僚友爱的铁证。

但是在俞星臣心里却知道,薛十七郎这是要叫他背锅。

顾瑞湖道:“我、我也没得罪他,不过是一个丫头没弄明白!把那贱丫头带走就是了!”

“你说什么?”薛放脚尖用力。

顾瑞湖惨叫:“不不……把那贵丫头带走就是!别、别再踩了,肋骨要折了……”

那管事的也连连作揖:“小侯爷,高抬贵手、高抬贵脚。”

薛放瞅了瞅俞星臣那晦明难测的脸色,笑道:“我有心高抬贵脚,只是你得罪了我们俞巡检,他又是我顶头上司,真真叫人难办。你向俞巡检道个歉吧。”

顾瑞湖心中大恨,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咬牙切齿,伸头看了看岸上的俞星臣:“俞大人,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你……您多见谅吧。”

俞星臣不理他,只对薛放道:“薛参将,别闹出事来。适可而止。”

“是!”薛放竟然毕恭毕敬的答应了:“我们俞巡检吩咐了,我自然不会要你性命,我看你这脸上红红的,怕是还有余火没消,这样吧……就伺候你进水里再泡一泡。”

顾瑞湖还没反应过来他想怎样:“你、你……”

薛放探臂,揪着顾瑞湖的衣带,顾衙内左顾右盼:“干、干什么?”

管事的叫道:“小侯爷!”

俞星臣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但他也恨顾瑞湖的种种歹恶行径,何况知道此刻出声,薛放也未必听他的,因此竟一声不响。

倒是杨仪叫了声:“旅帅!”

俞星臣转头看向她。

薛放当然也听见了这一句,他微微一笑,手臂运力,竟将顾瑞湖整个儿往江中扔去。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顾衙门单薄的衣衫飞舞,露出惨白带伤的上身,整个人兀自惨叫着,就如同一个被拔了毛的鸭子,扑棱着冲出了六七丈远,才终于坠落!

空中还荡漾着他撕心裂肺的叫声,“噗通”一声,人已经落入了河中。

因为薛放扔的太高,力道过于猛,顾瑞湖落水,甚至一时都没冒出头来。

大家屏住呼吸等了半晌,才见到顾衙内手舞足蹈地从水里冒出来:“救、救命!”

管事的灵魂出窍,双腿一软几乎晕倒。

几个聪明的跟班才忙活起来:“救、救人!”

岸边上下轿子一样,漕运的人纷纷下去救顾瑞湖。

薛放从容不迫地踩着甲板上岸,另一边岸边上,屠竹才停了小船,自己也跳上来。

他是南边的,自然通晓水性,顺水行舟,不用绕路,反而比骑马更快了不少。

俞星臣望着薛放,想说点什么,又觉着跟他无话可说。

倒是薛放说:“俞巡检,我给你出了气,你连一声谢也没有?”

俞星臣扫了扫他:“尽快离开吧,休要再节外生枝。”转身看着杨仪跟小甘,俞星臣对小甘道:“以后你跟我毫无关系,就跟着杨姑娘吧。”

小甘目光涌动,却没有出声,只往杨仪身上又靠了靠。

薛放目送俞星臣带人离开:“这个人真是没有礼貌。”

杨仪此刻,忙着叫小甘先上车。

小甘忽地想起来,转头看向身侧:“那个人……是他救了我。他还受了伤,不知怎样。”

杨仪扭头看了看,对小甘道:“你先上去。”

送小甘上车,叫杨佑持先照看着,杨仪一撩裙子,快步向那人身边走去。

原先这边骚动,青年也跟着起身细看了会儿,此刻见热闹已毕,他便又回身,正把那件血染的褂子脱下来,拧上头的水。

他的颈间跟肩膀都有创口,有的像是划伤,有的是刺伤,颈间都流着血。

但是他的身体极为健壮,脊背宽阔,腰身略收,当双臂用力拧水之时,背肌耸起,很是漂亮,可同时伤口的血也流的更急。

最惹眼的,却是他脊背上竟好像有很多浅浅的旧鞭痕似的。

杨仪忙道:“你不能用力。伤口会绽裂的更厉害。”

青年回头看向她,有些惊愕似的。但同时也看见她身后的薛放,少年正盯着自己,目光不像是带着善意。

“不碍事。”青年口吻温和,又带疏离之意。

眼见他正要把衣裳穿上,杨仪道:“你已经受伤,岂能再沾水……”她低头从荷包里翻找出两颗药丸,一包十灰止血散:“你把这个洒在伤口上,止血是最好的,这两颗药有助于你伤口痊愈。”

见青年不动,杨仪送到他手里:“不可大意。”她说了这句想起来:“还有,先前多谢你救了小甘。”

青年眉睫一动,抬头看了眼马车旁的小甘:“她不会再寻死了吧。”

杨仪道:“不会了。”她回头,见薛放在身边,便道:“旅帅,你……你把中衣脱下来给他穿吧。”

薛放瞠目结舌:“我本来想脱一件给你,只怕你不乐意,如今叫我给……”话未说完,就见杨仪皱眉。

薛放叹气:“好好,给他,别说中衣,你就叫我把裤子脱给他都行。”

青年听了这句,似乎有点惊讶,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

薛放刚要解衣,忽然跟想起什么似的转身。

他小心翼翼把外袍脱下来,堆放在脚下。他的武官袍,轻易自然不能给人,故而脱中衣。

杨仪没留心,还以为薛放居然谨慎了很多,更衣知道避开她了。

那青年的眼睛,却瞧见十七郎袍子下面似乎小心遮藏着什么东西。

薛放将中衣脱下,揉成一团扔向青年:“接着!”

不过是轻飘飘的衣裳,他这么随手似的一扔,“嗖”地一声锐响,倒好象带着无穷之力。

青年反手一接,手掌给中衣撞的一震,他的眼中反而涌出了几分笑意:“好手劲儿。”

薛放哼道:“你也不错。”他又再转身,避开杨仪视线,窸窸窣窣,重新穿上外袍,系着束衣带问:“你叫什么?”

青年的目光微动:“我单名一个‘旷’字,你可以叫我阿旷。”

薛放道:“你叫我十七就行。”

阿旷的目光却投向杨仪:“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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