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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知为何,面对扈远侯,那句话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无法说出来。

回头后,薛放想了想,也许……他的确不该先跟扈远侯说。

虽然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可是杨仪却并不知道,自己本来想找机会告诉她,看看她的意思……可什么时候才是机会?

夜风吹过脸颊,有些发热。

望着杨府的墙头跟门口,这样晚了,自然不好就从门口进去,可是翻墙……又怕她会生气。

正在犹豫,突然间瞧见一道模糊的身影,沿街而来,薛放本以为是个路人,不以为意,谁知那人左右看看,竟纵身而起,瞬间自墙外翻了进去!

此人的动作极其敏捷快速,显然是个高手。薛放大惊,急忙纵身跟上。

只是那人已经是不知所踪,但薛放也不在意别的,他记挂的只有杨仪,便不管那人往何处去,只先奔着杨仪的院子直去!

底下杨府的仆妇来往,各处灯火在眼底一闪而过。

很快将到杨仪院落,远远地望见院中有灯光,孙婆婆从里屋出来,问了句什么,丫头小连吩咐道:“去准备吧。”

薛放见如此平静,料想无事,只暗中猜测那神秘人是什么来历,冲杨府谁来的。

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再等一等,正听见屋内小甘跟杨仪说什么“他”。

薛放侧耳倾听,模模糊糊,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

他猛然抬头,却见有一道影子正自杨仪院外翻了进来,鬼魅似的靠近她的窗下。

薛放毛骨悚然,本能地以手摁住瓦片。

刚要揭一片瓦扔过去,又恐怕发出巨响,惊吓到屋内杨仪。

此刻院中无人,薛放翻身而下,落地无声,探臂向着那人肩后抓去!

不料那人竟有所察觉,间不容发之时,闪身避开。

屋内的灯光照了出来,此人蒙着脸,眼前也罩着网巾,暗夜中目光闪烁,非但看不清他的容貌,更加看不清眼神。

乍然照面,薛放却觉着此人似曾相识。

薛放不曾出声,只想将这人迅速拿下,而这人竟然也没有开口,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已经过了数招!

就在打斗之时,那个孙婆子提着一桶水从耳房走了出来,眼看就要发现两人。

薛放跟蒙面人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翻身而起,竟直接上了房顶。

不过这人十分狡黠,双足刚刚踩落瓦片,他突然横扫一脚,薛放还未站稳,给他一扫,身形趔趄。

趁着这个功夫,那人纵身后退,扭身而逃。

“你……”薛放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恨得牙痒痒。

一个追,一个逃,兔起鹘落,却都默契地并未出声。

薛放紧追到杨家外墙,那蒙面人却不从大道而行,竟直接跳到旁边一处人家院中,几个起落,不见了踪影。

依稀只听见几声犬吠,越来越远。

薛放眼见如此,甚是心惊,回头看看依旧一无所知安安静静的杨府,唯恐杨仪如何,便又急抽身往回。

他才落入院中,就听室内是小甘轻声道:“姑娘,时候不早了,洗漱了就睡吧,明儿不是还有事吗?”

杨仪答应:“知道了。”

薛放只听了这一句,如吃了定心丸,可同时心尖却不由乱动起来。

伸手往胸口一摁,摸到那根沉甸甸的金銙带。

里间小甘兑了水,给杨仪洗脚。

窗外,薛放听见哗啦啦的水声,竟是心痒难耐,又有些脸红,他觉着自己明明是担心她的安危,现在怎么竟心猿意马起来了。

忽然听到杨仪道:“外头有没有动静?”

薛放听见这句,急忙又跃上屋顶,小甘出来打量了会儿:“安静着呢,就是哪里远远的狗叫。院门也关了,不至于再有人来。”

杨仪便没出声了。

薛放坐在屋顶上,放眼四看,夜色沉寂。

可想到方才逃走的那神秘高手,总不能安心,他呆了会儿,夜越发深了,索性就在屋顶上躺倒。

头顶有稀稀疏疏的几颗星,薛放盯着看了会儿,星子模糊,不觉有些困意袭来。

过了子时,薛放半睡半醒中,听见屋内低低的咳嗽声。

他转头向下看,院子里的灯光早熄灭了。是小连的声音响起:“姑娘怎么了?喝口水吧。”

杨仪喝了一口:“今晚上不知怎么,总是睡不安稳。”又问:“外头还有狗叫吗?”

小甘侧耳听了会儿:“没有呢。安心睡吧。”

杨仪低低吩咐:“拿一颗酸枣丸我吃。”

吃了药,杨仪靠在床边:“你们去睡吧,我一会儿才能睡。”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杨仪说道:“你们跟我不一样,快去吧,不必陪着我熬。”

丫头们去歇下之后,杨仪忍着咳,总觉着心悸。

如此过了两刻钟,那酸枣丸起了效用,才算又有了几分困意。

她昏昏沉沉重又合眼,朦朦胧胧、似睡非睡中,却听到有个声音在耳畔低低地说道:“姐姐安心睡吧,我给你看着呢……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敢伤你。”

杨仪皱了皱眉,感觉有什么在自己的眉心轻轻地摁了摁,好像要将她的眉心舒展开似的,那种感觉十分熟悉,令人心安。

杨仪慢慢地展开眉心,喃喃地唤了声,方又睡了过去。

次日早上,寅时过半,薛放回到侯府。

推开卧房的门,他打了个哈欠,心里却觉着有点怪。

原来他离开的时候,是把门从内栓起,自窗户出去的,如今这门竟然一推开了。

薛放定睛,却正对上端坐在前的扈远侯凝视的锐利双眼。

在侯爷旁边,则是蹲坐着的豆子,一人一狗正盯着他,守株待兔似的。

“你……父亲怎么在这里?”十七郎惊愕地问。

扈远侯面色沉沉:“你一夜未归,去哪里了!”

薛放笑道:“你一晚上在这里?不会吧?”

扈远侯喝道:“少跟我装没事人似的,你到底去了哪里胡混!我就知道你总说钱不够,必定有缘故,说!到底是在外头混什么!到底是为了娼优,还是为了赌钱!”

少年公子彻夜不归,无非是为了嫖赌二字,加上薛放眼中带钱的样子,对扈远侯而言,这自然是板上钉钉的了。

薛放道:“谁赌钱了!又……”他才说这句,又觉着自己没必要跟他解释:“总之我没那么毛病!也不用侯爷来管。我得补个觉。”

他迈步向内走去,扈远侯一把拦住他,细看他的脸上,果真有些睡意惺忪之态,就仿佛一宿没睡、不知去干了什么的架势。

加上薛放方才否认了“赌钱”一说,那剩下的只有一个可能了。

薛搵痛心疾首,厉声道:“之前你母亲给你房内放了干净丫头,你不肯要,如今却跑出去鬼混?那些外头的女子,哪里有个好的!难道你没听说过最近赵家的赵御史,就因为浪荡青楼而被罢职了?你才多大,就也学这些?”

“我没有!”薛放提高声音:“你少在这里推己及人!”

扈远侯屏息:“你、你竟然……”

一口气上不来,他咳嗽了起来。

豆子见状,唔唔地叫了几声,好像是在劝架。

薛放看看豆子,又看看扈远侯,一忍再忍,终于说道:“我没那种毛病,不劳你操心。我出去自然是有个缘故,也没有必要跟你交代!”

扈远侯听他说了这句,半信半疑:“你当真、没有在外头养女人?”

“侯爷!”薛放生气。

扈远侯见他这个反应,反而心安了,清清嗓子:“我是为了你好,外头那些不干不净的……给人蒙骗了钱财,亏了身子还是其次,就怕染了病。”

“你……”薛放脸色都变了。

“好好好,不说了,”扈远侯忙摆手:“没有那回事就行了。只是你不清不楚的跑出去,又嚷嚷钱不够,你又是这个血气旺盛的年纪……怎叫我不多心?”

薛放心里确实有一股气,叫他忍不住:“我心里有人了!”

扈远侯本探知了究竟,正准备撤退。

猛地听了这句,匪夷所思:“什么?”

昨夜没说的话憋了一宿,又给扈远侯方才那几句杂七杂八的搅扰,薛放索性道:“我不会出去乱来,我心里有个顶好的人,我绝不会辜负她……”

说到这里,他勉强停住:“总之你别再跟我说那些别的,也不要给我弄什么丫头!我只有她!”

扈远侯张口结舌,惊心动魄:“你、你刚才不是说你没有养……”

“我没养!她也未必用我养!我那点钱……”薛放说到这里,有点灰溜溜地,想到隋子云一掷千金,而自己只有几十两,简直刺心。

可对上扈远侯狐疑的眼神,他意识到侯爷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薛放拧眉:“她是正经人家的好女孩儿,你趁早别起那些古怪念头,我是要攒了钱,三媒六聘迎娶她的。”

“攒钱?原来你先前……”扈远侯如闻惊雷,嘴好不容易合上:“可、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他半信半疑,怀疑薛放是不是被人骗了,也怀疑薛放是不是在蒙骗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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