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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的一日,就陪他快活自在一日◎

杨佑持因为看出了薛放跟杨仪之间的事, 这两个人,都是他所喜欢甚至敬爱的,他当然想要他们好。

薛放就罢了, 毕竟是扈远侯亲儿子,扈远侯爱子心切, 不必他说好话, 但杨仪……杨佑持猜得出, 扈远侯未必能看中杨仪。

杨佑持自己游手好闲, 他有自知之明, 可是对于杨仪,他是一步一步看出来、一件一件看的明白的,就算旁人不解, 看轻他杨二爷不打紧,看轻杨仪,他却不乐意。

所以他故意说这些话给扈远侯听听, 他们杨家是以杨仪为傲的, 别总小看人。

何况, 薛放对杨仪如何,明里暗里, 杨佑持瞧的最清楚, 十七郎都当宝贝般喜欢的了不得……老侯爷又要怎样。

杨佑持又笑道:“不过,这事儿还正筹划呢, 我先前本来要往平安街看地头, 这边府里告诉了, 我又先去太医院给大妹妹告假, 到底不放心才过来了。”

扈远侯一笑:“都为了那逆子……竟带累这么多人, 对了, 说起地头,我倒是想起一块地方。”

杨佑持意外:“侯爷有什么铺号?”

扈远侯道:“不是我的,是我认得的鸿胪寺崔丞家里,他家在长安街上有一处铺面,原本是做绸缎生意,不过他家里不善经营,最近正打算往外卖……”

杨佑持先是一喜,继而忧虑道:“长安街,那可是人流最多之处,只怕贵价,我也不敢问。”

扈远侯淡淡一笑道:“二爷要有意思,我派人去给你打听打听,万一价钱合适呢?当然,还得你们先看过了地段再说。”

长安街最临近御街,也算是京内地段最贵之处了,街头上每个地方都无可挑剔。

杨佑持从小到大在那里转悠,当然深知,忙道:“不敢挑剔,长安街上哪里有不妥的地段?那就先劳烦侯爷……”又笑:“我是不是太心急了?”

扈远侯道:“哪里的话,我也是举手之劳。回头问得了,告诉二爷。”

杨佑持连连点头,又道:“我也想去看看十七弟……”

扈远侯“嗯”了声,叫了人来带杨佑持前往。

杨佑持去后,扈远侯叫了管家来,低低吩咐了几声,那管家有点诧:“侯爷,那处铺面……”

扈远侯一摆手:“去吧。”

薛放那边,杨仪又给他服了一副黄芪神效汤,又加了点酸枣仁,他喝下之后,便觉着有点昏昏沉沉地发困。

薛放不想睡,拉着杨仪的手道:“你别走。”

杨仪笑说:“我不走,在这看着你,好歹见你好些……你睡一会儿,好的更快。”

她的手爱抚地在他额头跟脸上拂过,薛放身上难受,但心里却无比的受用,含糊道:“那我先睡会儿,你可记得别走。”

杨仪“嗯”了声,薛放又抬头盯了她半晌,才又趴下来闭上了眼睛。

他臀上的伤免不了剧痛,又加内热,若是睡得充足,对伤跟病自然都大有好处。

杨仪端详了一阵,察觉他终于睡沉过去,便小心地站起身来。

这会儿门外屠竹跟小甘斧头三个等着,杨仪才出门,正赶上杨佑持来了。

“大妹妹,”杨佑持迎着,“十七弟怎么样?”

杨仪道:“伤势不妥,又加上感了风寒……才服药,好歹睡着了。”

“他是那样体格强健的人,怎么这次病的如此厉害。”杨佑持不便进门打搅,探头向内打量,见薛放脸色微白,果然跟平时大不同。

杨仪道:“也是赶上了,内忧外患的。二哥哥从哪里来?”

“我给你告了假,不放心过来看看,刚才跟侯爷说了会儿话。”

杨佑持回答了,又问:“妹妹,你是要在这儿,还是……”

“我……”杨仪略一犹豫,还是说道:“我不放心,好歹等他醒了,再叫他吃一副药再说。”

杨佑持笑道:“那也无妨,这素来不生病的人,一旦犯了毛病可是很吓人,你谨慎点儿才是正理。反正太医院那里已经告了一天的假。”

杨仪道:“又劳烦二哥哥了。”

“看看你,说哪里的话,”杨佑持心头一动,想把金妩跟他提的那件事告诉杨仪,可又觉着她正操心薛放的病,还是不要提这些琐碎,于是道:“有你在这儿看着,我也放心,偏大哥哥也病歪歪的还没有好,不然他过来了也成。”

杨仪道:“无妨,二哥哥先去忙就是了。”

杨佑持正有此意,才欲走,又想起扈远侯提的那鸿胪寺崔丞家里的铺子,只不过他担心太过贵价未必会成,不如等得了价钱再跟杨仪说。

杨佑持前脚才走,后脚艾夫人的丫头就来,请杨仪若是得闲,便过去说话。

屠竹担心,赶紧劝道:“仪姑娘别去,侯爷心里窝着火,万一说不中听的话……”

杨仪道:“不要紧,再难听的我也听过。”

屠竹道:“不行,仪姑娘若受了委屈,十七爷知道……”

“那就别告诉他,”杨仪一笑,安抚屠竹:“你跟斧头在这儿看着,放心吧,我应付得了。”

扈远侯,上房。

罗汉榻上,薛搵跟艾夫人并排坐着,看着面前行礼的女子。

一身太医官袍,清清爽爽,毫无脂粉之气,若不知她的身份,当真以为就是个年轻俊秀的小太医而已。

艾夫人起身:“我去看茶。”这些事当然不必她做,她只是就近看看人物,然后借口离开而已。

等妇人退了,扈远侯问道:“有劳杨侍医了,不知十七的情形如何?”

杨仪道:“十七爷先负外伤,又内感风邪,一夜缺乏调养,幸亏还不算迟。”

扈远侯道:“那你可知道,他这一场病,是因何而起?”

杨仪沉默片刻:“侯爷的意思是,因我而起吗?”

扈远侯没想到她直接承认了:“这么说,你知道了?”

“是。

“什么时候知道的?”

杨仪沉默:“侯爷是想问,十七这样,是不是我挑唆的?”

扈远侯心头一刺,沉沉地望着她:“那是不是呢?”

杨仪一笑:“十七要是个耳根软没主见的人,我也不会倾心于他。侯爷自己的儿子,不清楚他的脾性吗?”

扈远侯老脸微热,喝道:“放肆,你……好歹是个女子,为何竟说话这般……”

“这都是实话,而且在侯爷心目之中,我本来就不是个寻常闺阁女子,不是么?”

扈远侯道:“你倒也知道。那你觉着,你能配十七吗?”

杨仪此刻想起的,是方才薛放刚醒来时候的那声“别不要我”。

他们两个的心,原本是一样的。

她抬眸看着扈远侯:“我能。”

“你、你这女子……”扈远侯咳嗽起来:“实在太过于大胆放肆,杨家怎会有你……”

杨仪起身,竟走到扈远侯身旁。

扈远侯仰头惊问:“你干什么?”

“请侯爷别动,也不要动怒。”杨仪说着,俯身探向扈远侯的脉。

薛搵一惊,几乎要抽手,但望着她淡然如水的面色,竟是没动。

杨仪听了会儿,说道:“听闻昨夜侯爷呕血,这不是痼疾所致,也并非十七爷一推之力,是你昨日饮酒过甚,伤及于胃,再加盛怒血逆,自然导致呕血,此刻侯爷必定仍觉肠胃不适,似有阴寒,隐隐作痛。”

扈远侯目瞪口呆,无法辩驳。

杨仪走到门口,吩咐小甘道:“叫斧头去药铺子,寻一副仙鹤草膏,加小蓟,三七。”

小甘忙转身离开。

杨仪回头看着扈远侯发怔的样子:“这只是新发之症,处置容易,侯爷身上的痼疾也当尽快想法儿。”

扈远侯总算反应过来,他的面子抹不开,嘴硬道:“你、谁叫你看了。”

杨仪道:“我方才若不拦阻侯爷,您一怒之下,又将咳血,到时候传了出去,说是我把侯爷气的,于我也没有好处。”

扈远侯啼笑皆非:“你……你倒是肯说实话。”

“我一向都是实话,只是有人接受不了。”

直到此刻,扈远侯心气总算平缓了几分:“你这人,虽然难得,但……”

杨仪道:“我知道侯爷的爱子之心,你拗着十七,其实是打心里为他着想吧。”

扈远侯一愣。

杨仪思忖道:“我跟侯爷虽非一路之人,但却有一个相同之处。”

“哦?不知是什么?”

“侯爷真心疼爱十七的,自然是想为他好,而我也是同样的想要他好。”

扈远侯沉吟:“你既然想要他好,就该知道,他配得上更好出身……的姑娘。”他盯着杨仪,想看她的反应。

出乎意料,杨仪没有羞愧,没有恼怒,也没有任何伤心。

杨仪坦然道:“他当然配得上。但他心里的人是我,还是侯爷觉着,他是个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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