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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透着几分秋凉提前的萧瑟。

几个仆人正在点灯笼,见了巫知县出来,忙退后行礼。

巫丹殷瞥了他们几眼,一路向内宅而去。

陈十九郎目送巫知县离开,回头看了看宁旅帅,交代几个士兵好生看着,自己往后。

房间的门还是紧闭,屠竹跟小甘两个挨在一起,蹲在地上,站了半天了,他们累,但是不想离开。

因为里头的杨仪更累,而薛放,生死一线。

黎渊靠在墙边,微垂双眸,在陈献拐过来的瞬间,他的睫毛才动了动。却没有睁眼。

只靠感知,他就知道来的人是敌是友。

老关跟小梅才离开,他们两个都带伤,尤其是小梅。

屠竹之前特意送他回房,千叮咛万嘱咐:“你要是再有个不妥,让仪姑娘怎么办?好好地休养,比什么都强。”

陈献缓步走过来,瞥了眼黎渊。地上的屠竹跟小甘站起来:“十九爷。”

“还没动静?”陈献小声问。

屠竹跟小甘对视,不敢吱声。

十九郎轻啧了声,小心地把门扇推开一点儿。

外头的天色灰蒙蒙,里头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烛光中,陈献看见薛放依旧静静躺着没动,而杨仪趴在他的身旁,好像是睡着了。

陈献的目光转动看向薛放手臂上,隐约瞧见那里盖着一块细麻布,干净的,没有殷血。

那应该就是已经把伤口处理妥当了……就是不知……

陈献本想自己入内,不知为何竟提不起勇气。

他指了指里间,示意小甘进去看看。

小甘犹豫片刻,蹑手蹑脚进内,见杨仪果真是睡着了,至于薛放……她鼓足勇气试了试十七爷的鼻息,虽然这动作有点不敬,但却把门口两个人的心都牵了起来。

试了几次,屠竹跟陈献的脸都白了,窒息之中,小甘终于向着门外摆摆手做了个没事的动作。

屠竹已经冒了冷汗。

陈献更是双腿一软,喃喃道:“吓、吓死我了……这臭丫头,早知道我自己进去看了。”

正在这时,杨仪猛地一颤:“十七!”

她整个人惊醒。

一抬头看见小甘在跟前——丫头正去取了她的外衫,想给她披上。

杨仪还没反应过来,怔怔地望着。

小甘忙柔声道:“姑娘……你累的很了,不如歇歇……十七爷的伤不是已经都料理妥当了么?”

杨仪听她说着,人也逐渐清醒:“对了,熬的当归补血汤呢?还有三七汤……快取来。”说着伸手,先听薛放的右臂脉搏,可不管她怎么凝神,却都察觉不了。

杨仪的心往下沉,急忙欠身去摸他左臂的脉。

可趴了这半天腿早麻了,小甘眼疾手快扶住:“姑娘……”

杨仪紧闭双眸,脑中也跟着一昏,摸索着伸手过去诊他的左臂的脉。

她的心都慌了,好一会儿什么都听不到,倒是听见自己的心跳,以及耳畔的嗡嗡响动。

这感觉就仿佛站在悬崖边上,有大风狂吹,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

杨仪镇定了半天,才总算摸到了她熟悉的脉,虽然极微弱,但毕竟还在!

她撤手,绷紧的心弦微微放松,往后一倒。

小甘死死抱住。

门外屠竹亲自去取汤药,陈献小心地走了进门:“仪姐姐。”

杨仪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回头见是他:“你怎么……”还没说完,看陈献脸色也不妙,便道:“过来。”

陈献乖乖走到跟前,杨仪被小甘扶住重又坐下,却拉着陈献的手给他听了一阵:“这几天你千万不要跟人动手……咳,那个炙甘草汤,别忘了喝……”

“忘不了,”陈献盯着她:“仪姐姐,十七哥怎样了?你、你也要保重啊。”

杨仪一笑,喃喃道:“保重?他无事,我自然会保重。”

薛放若是有个什么,那还有什么保重的必要。

她得拼了这条命也要保他无恙。

小甘的眼圈发红:“姑娘……”

陈献道:“仪姐姐,我知道十七哥,他必定无碍,所以叫你保重些,万一他好了你又病倒了,岂不是让他难受?”不愧是陈十九郎,十分的善解人意。

杨仪听了这两句,心里好过了些:“是。我明白。”

屠竹端了药来,上前用汤匙舀了,小心喂十七郎喝。

谁知薛放双唇紧闭,药汁总送不进去,顺着唇往下流淌。

杨仪看见:“我来吧。”

她接了过来,却并不用汤勺,直接喝了口,便俯身喂给薛放。

陈献在旁边看的眼珠子都要弹出来,可杨仪做的坦坦荡荡,一丝不苟,就仿佛是最平常之事。

小甘虽然惊讶,但知道两人的情意如何,故而也不怎么诧异,屠竹也是同样,见了这情形,反而觉着心酸,只盼薛放快些无恙,别辜负了杨仪的苦心孤诣。

到了晚间,俞星臣写完了两份折奏。叫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城。

夜风吹雨,心头一阵凉意。

俞星臣起身,走到门口徘徊片刻,还是往薛放的病房而去。

灵枢跟在后头,说:“仪姑娘一直守着,不肯吃东西,之前小甘送了汤粥,只吃了两口。”

俞星臣皱眉。

“至于小侯爷,还是没有醒。”灵枢的声音都低沉了几分。

来到房门外,屠竹跟小甘还挤在一起守着,看到俞星臣来了,两人忙起身分开。

俞星臣没理他们,瞥着屋内问:“怎样?”

屠竹不知该怎么回答,只道:“才又送了汤药进去……”他想让俞星臣别打扰,又一时说不出口。

俞星臣已经把门推开,却正见杨仪一手握着汤碗,一边俯身对着薛放,唇齿相对,竟是十分温柔之态。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把眼睛睁大了几分再看,确实……不错。

小甘跟着瞅见,觉着该给姑娘解释解释:“十七爷、昏迷之中喝不下药,所以……”

俞星臣“哦”了声,不置可否。

他并没有因小甘的解释而觉着好过些,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涨,觉着自己特意来看简直是个错误。

转身要走开,目光所及,却见桌上还放着两个碗。

俞星臣想起灵枢跟自己说过的话,问道:“她吃过饭了?”

小甘摇头:“姑娘只吃了一口粥,说吃不下,之前送进去的都搁在那桌上。”

俞星臣眼神一沉,本来已经挪开的步子又挪回来,将门一推,他走了进内。

杨仪才喂给薛放一口汤,听见动静回头。

见是俞星臣,她轻轻地擦了擦唇上的药渍:“俞大人。”

她的声音极轻,带着一点细细的沙哑,那是因为精力耗尽,连多抬一抬眸都觉着奢侈。

俞星臣到桌边一扫,果真,一碗粥,一碗看不出是什么的汤,都凉了,瞧着纹丝没动。

作者有话说:

为了写点东西,又把自己的一篇旧文看了遍,忽然发现,虽然数据颇冷,但还是有很多惊艳到自己之处,而且竟然也会被好些地方逗笑(敝帚自珍发作中),忽然想,不管是怎样不起眼的,至少都凝聚着作者某一段时间的心血啊~

总之,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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