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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喜饼无心插柳,薄情女珠胎暗结◎

薛放依旧是白日那身四品武官袍。

当他从外头走进来, 灯影照出一身之时,孟残风,葛静, 黄校尉三人都看的直了眼。

就算早就认得薛十七郎,但却从没有见到他收拾的这么端正清肃的时候。

不似平时那么飞扬跋扈, 简直要叫人肃然起敬、称呼一声“大人”了。

孟残风先反应过来, 啧了声:“果真是有了主儿的人了。这气度都跟先前不一样了。”

葛静也用欣慰的眼神注视着薛放, 上下打量了一阵:“好好好, 真真不错。”

就算是心怀忧虑的黄校尉, 也不由心中暗称了一声“惊艳”。

薛放并不是一个回来的。

艾静纶在身旁,廖小猷在左,罗洺等人簇拥跟在身后。

先前中午在杨家吃了饭, 晚上,便拐到了薛家,廖小猷吃的心满意足, 把身上的伤都忘得一干二净。

只是薛放虽忙了一天, 却也没忘了国子监的这桩案子。

他叫屠竹去打听消息, 屠竹当然探听的一清二楚,故而虽人不在巡检司, 却也大体知晓。

艾静纶从昨儿被他带回家里后, 艾崇志跟扈远侯自然也知道了此事,惊心不已。

“逆子!”艾崇志大怒, 痛斥道:“你姑姑还说你在巡检司里兴许有危险, 如今去了个只读书本的地方, 怎么一去就又闹出事?”

艾静纶不敢说自己是为查断手案而去的, 只说道:“爹, 是他们欺人太甚了。”

“胡说, 国子监里自然都是正经读书的,且都是官宦之后,知书达理教养极好的,谁会去欺负你?”艾崇志显然不信。

艾静纶道:“不信你问十七哥哥。”

扈远侯说了句公道话:“静纶可不是那种爱惹事的,毕竟是对方太过分了。吃亏了没有?”

艾静纶忙笑道:“没有呢,姑父,我还手了。”

扈远侯道:“嗯,这就好,咱们不惹事,但有人欺负到头上,自然就该打回去。”

艾崇志在旁听得啼笑皆非:“你还嫌他闹的不够?才上京,好不容易才进国子监,就立刻出了名了,我看着你就活该不是个拿书本的料!”

艾夫人得知消息,跟一只听见警讯的鹅似的飞奔而来:“怎么了?伤着了没有?是谁欺负了你?”

一番嘘寒问暖之后,艾崇志又连连说多亏了薛放,不然指不定怎样。

艾夫人握着艾静纶的手:“人死了又不关静纶的事,巡检司拿他本就没道理。何况他自然是个哥哥,合该护着弟弟。”

艾静纶被百般叮嘱留在府里,甚至想跟着薛放往杨家下聘,还给拦着不许出门,便是担心国子监的事情没完,又生波折。

他在侯府憋了一整天,心里还惦记着那案子的事,只好拜托斧头给他打听。

等到薛放带了廖小猷等回来,艾静纶看到廖小猷的个头,便认定是英雄人物,越发喜欢的了不得。

他围着廖小猷转来转去,叹为观止:“这竟是怎么长的呢?”

廖小猷见他生得唇红齿白,是个讨人喜欢的,且是薛放的表弟,自然也跟他亲近。

薛放送廖小猷回来,一并看看案子进度,艾静纶好不容易求了艾崇志,扈远侯说情,到底许他跟了薛放出门。

廖小猷因吃的饱了,只想睡觉,薛放让屠竹罗洺等陪他回去,又叮嘱叫他喝了药后再睡。

这些人哄哄闹闹离开,黄校尉道:“巡检司里果真是卧虎藏龙,什么能人异士都有啊。”他这可不是称赞的口吻。

甚至把“卧虎藏龙”换成什么贬义的“群英荟萃”也不违和。

葛静跟孟残风瞥向他,却都没吱声。

薛放却听见了,笑着一抱拳:“这不是黄校尉吗?”

黄校尉见他还有些礼貌,便还礼:“不敢。”

薛放道:“你儿子也犯事儿了?”

黄校尉当面给戳了一刀,木在当场。

薛放哼道:“你们这些人,生了儿子不好好教养,还不如当初一把掐死,如今事发了,你还把人带走……可知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他非但擅长戳人刀子,而且专往痛处上。

“薛十七!”黄校尉气变了脸色。

他早上听说国子监出事,涉及乔小舍,便知道不妙。他不想让黄鹰杰被牵连在内,于是找借口带进宫。

本是想看看这一天之中,是何定论再作打算。

没想到还是逃不脱。

孟残风低头把自己的笑脸藏起来。

葛静还算有点儿分寸:“十七,莫要这样说……”

薛放道:“我有说错吗?养子不教,不如不养,养出来祸害人,还不如掐死干净。”

黄校尉暴跳如雷:“薛不约!你少过分!”

薛放道:“那我问你,你儿子干没干那伤天害理的事。”

黄校尉屏息:“算了,我不跟你说!横竖有俞巡检审断。”

“理亏就说理亏,”薛放不屑一顾:“要你儿子真的作奸犯科,俞巡检可不是那救命的菩萨,是要命的阎罗。”

见黄校尉脸色变了又变,葛静忙安抚:“老黄,十七就是这个嘴利心软的性子,你别介意。”

薛放已经领着艾静纶往厅上去了。

黄校尉望着薛放背影,口不择言道:“有本事把国公府那小崽子弄来!别只拿我们练手磨刀!”

薛放听见这句,回头看向他:“不劳操心,但凡是在里头的,一个都跑不了。”

艾静纶紧跟在他身后:“十七哥哥,他的儿子就是黄鹰杰?”

“哦。怎么了?”

艾静纶道:“我只跟他们相处了不多时候,这个黄鹰杰少言寡语的,也不像是乔小舍丁镖那样张扬。”

“咬人的狗不叫。”薛放随口说。

俞星臣望着地上的黄鹰杰。

黄鹰杰才被带到,就跪在地上,供述了所有。

他的供词,跟谭珣的大同小异,不谋而合。

这足可证明他们两人都未曾说谎,而陈少戒跟欧逾两个,则有所隐瞒不实。

黄鹰杰说完后,似松了口气,道:“自从老滕死了后,我一直做噩梦,本来打算出首,可是又怕乔小舍丁镖他们不放过我。马缟失踪后,他们以为他是去寻快活了,我有一种感觉,觉着他一定是出事了。然后丁镖死了,我就知道,老滕的诅咒应验了。”

黄鹰杰流着泪:“我不想杀他,是乔小舍逼着我,我才戳了他一刀……昨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好几次都想要去找俞大人,欧逾却警告我,让我闭嘴,我、我不敢……”

俞星臣道:“谁杀了丁镖,你可知道?”

黄鹰杰吸了吸鼻子:“我不知道……他太可恨了,国子监里恨他的人一定不少,我、我自己就……”他停下来,小声道:“不过,昨晚上案发之前我确实听见过些许响动。”

“什么响动?”

黄鹰杰道:“我就睡在谭珣的隔壁,那时候好像听见脚步声响,似乎他出去过。只是我没当回事。”

“你确定是谭珣?”

黄鹰杰道:“听着像,不太确定。”

俞星臣沉默。

黄鹰杰抬头问道:“俞大人,我、我会怎么样?”

俞星臣垂眸:“案子审完了,自会知晓。”

黄鹰杰的眼神有些恍惚,轻声道:“我要不跟他们在一起厮混,乔小舍说,父亲的官职也未必能保得住。”

俞星臣有些意外。

黄校尉是宫中禁军,乔小舍这么说,恐怕是因为他那位姑母的缘故。

黄鹰杰看着有些孱弱,被拿捏恐怕也是情理之中。

正问的告一段落,薛放带了艾静纶进来。

虽然灵枢已经跟俞星臣说了,但看到薛放的刹那,俞星臣仍是不免小小惊讶。

薛放的右手仍是搭在腰间玉带上,不知情的人看不出他是有伤在身。

这个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透着两个词:春风得意,志得意满。

俞星臣觉着薛放极为刺眼,怀疑就算不点灯,他依旧能发出耀眼的光来,把人照瞎。

尤其是腰间惹眼的玉带,俞星臣当然记得。

这就是当初薛放拿来当面炫耀的……杨仪所得的宫内赏赐,给了他。

这是终于能够正大光明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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