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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心机欲擒故纵,惊魂夜殊死相搏◎

面对俞星臣的询问, 蔺汀兰的唇角无法自控地抽了抽。

他站直了些:“当然、不曾。”

俞星臣审了那么多人,一眼看得出蔺小公爷的言不由衷,何况蔺汀兰本就掩饰的不怎么好。

此刻外间鸿胪寺陈大人, 忠宁伯,以及黄校尉三人已经进了院子。

俞星臣却没有忙着出外, 而是把灵枢唤来, 低低地吩咐了几句。

蔺汀兰的耳力非同一般, 隐约听见几个字“泄露、速去”, 语焉不详。

这边俞星臣在门内行了礼, 请几位入内落座。

其中黄校尉看到蔺汀兰在此,面上露出几分讶异之色,忙行了礼, 在蔺汀兰下手坐了。

这几位来此的目的,自然显而易见。

忠宁伯左右看看,先行开口:“俞巡检, 我等冒昧前来, 还请见谅, 至于我等的来意,想必俞巡检也自知道。”

陈大人陪笑接口道:“正是, 不知俞巡检可能告知, 如今国子监的案子审的如何了?”

俞星臣颔首:“各位的心情,我自然明白, 只不过俞某也是奉命行事, 依律法而为, 还请各位见谅。”

黄校尉眉头深锁:“哼, 我们也知道俞大人执法如山, 就是想尽快水落石出, 别总吊着人的心。”

“实不相瞒,国子监的案子非同一般,这是案中案,极其复杂。”俞星臣看了看三人的脸色。

“何为案中案?”忠宁伯问。

陈大人道:“俞巡检指的是,那个国子监里除了有监生被杀,另外还有人无故失踪?”

“不错,起先失踪的名唤马缟的监生。后来,证实了之前在翰林巷发现的那只断手,乃是国子监内一名门房所有。”

“不过区区门房,又为何称得上案中案?”忠宁伯道。

俞星臣瞥向他:“爵爷应该也有所耳闻吧,杀害这门房的,正是乔小舍,被杀的丁镖,失踪的马缟,以及在座三位府里的公子。”

虽然说案情并没有向外公布,但这些人都是涉案相关,又都是官员,岂能一点儿不知情。

听俞星臣说了这句,三人面面相觑,陈大人道:“可证实有此事?”

忠宁伯叹息:“好端端地,为什么他们要去为难一个门房?甚是荒谬。”

俞星臣道:“陈少戒,欧逾,黄鹰杰三人,都已经招供。老滕确实被他们合谋所杀。”

“说来说去,这案中案指的就是这个老滕?那他的尸首呢?”黄校尉问。

俞星臣道:“如今他只剩下了一只手。尸骸恐怕早就野兽所毁。”

“既然连尸首都不曾发现,岂不是不能定案?”忠宁伯提高了声音。

陈大人也点头附和:“是啊俞巡检,难道你不知么?本朝律法虽是杀人者死,但必须要有尸首佐证,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俞星臣斟酌道:“话虽如此,但此案十分特殊。”

蔺汀兰听到这里,缓缓开口:“虽然特殊,但既然无前例可循,只怕这案子俞巡检你不好断。”

在场众人一时沉默。

顷刻,忠宁伯似语重心长:“俞大人,我们并非要为难你,只是把孩子们拘在监牢里,也已经这两三天了,他们如何挨得住?何况这案子还有疑点。”

陈大人也忙道:“说的是,小儿从小体弱,也没吃过什么苦头,莫要给关出个好歹来才是。”

黄校尉更是一脸恼色:“俞巡检,上回我来的时候就说过了,你办案子一视同仁,我们自然无话,可是我们家的孩子都给关在这里,唯有国公府的小公子不曾到,你到底想怎样?”

忠宁伯则道:“我们来之前,曾去过丁家,丁将军才从城外赶回,也十分悲愤,俞巡检这会儿要查的,该是何人杀害了丁公子才是。而不是把注意力放在这些监生上。对了,还有失踪了的马缟……”

“是啊俞大人,这才是重要的,而不是那个什么门房,切莫要做本末倒置之事。”

其实不管是丁镖还是马缟,都跟老滕之死有关,只有解破老滕的死因,才可能找到凶手。

但不能跟这些人细说。

事有凑巧,就在此刻,一个侍从来禀告道:“大人,监牢里那边来人说,那个陈少戒突然昏厥了。”

“什么?”陈大人先猛地站起来:“怎么回事?”

俞星臣也很意外:“出了何事?”

“是说他好好地就呕吐不止,乃至昏迷,已经去请蔡太医了。”

陈大人回头对俞星臣道:“俞大人,我要亲自前往!”

忠宁伯跟黄校尉也都站了起来,忠宁伯忙着问那侍从道:“我家逾儿如何?”

俞星臣忙安抚道:“两位莫要着急,先叫太医去给看看,稍安勿躁。”

忠宁伯跺了跺脚,欲言又止。

吴校尉看向蔺汀兰,见他微微地摇了摇头。

半刻钟后,蔡太医前来禀告,道:“陈少戒系突然发热,应该是中了暑气,已无大碍。”

“我孙儿如何?”忠宁伯忙问。

蔡太医道:“回爵爷,欧公子并无大碍。”

忠宁伯稍微放心,又哼道:“这样热的天……又都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孩子,哪里受得了那些!再多拘几日,还不知会怎样!”

吴校尉忍不住:“俞巡检,难道乔公子的病一日不好,我们的孩子就要被多关一日么?这样下去若都害病,那也不用审问了!”

这会儿陈大人赶了回来,擦擦额头的汗,也跟着说:“俞巡检,你虽说有了证供,但尸首既然找不到,那孩子们的话也未必当真,许是他们淘气胡说的?又或者是没上过公堂,被吓得傻了瞎说一气?还是请大发慈悲,放他们回家里吧?反正我们都不会逃,若大人还有什么传唤,只管派人就是了。要总是这么扔在监牢里,真的弄出个好歹,俞大人你也交代不了。”

俞星臣皱眉,仿佛十分为难。

蔺汀兰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拧眉之态,道:“俞巡检,这么多人都在求情……何不就听人一句,网开一面罢了?”

“这……”俞星臣回头看向他,终于迟疑说道:“按理说,是不能随意开释的,只不过这案子一来特殊,各位监生虽是疑犯,但也系受害之人。再加上连小公爷也为他们说情……”

大家一听他好像软了语气,均都心生希望,齐声:“俞大人,还请高抬贵手。”

俞星臣斟酌着,看着在面前的四位,终于道:“既然几位又如此坚持,那,本官姑且做主,各位可以暂时将公子带回……”

大家均都喜形于色。

刚要道谢,但俞星臣话锋一转:“只是案子未完,这么放了他们出去……如果有个万一,本官可是担当不起。”

“什么万一?”忠宁伯道:“俞大人放心,自不会有碍。”

俞星臣却很谨慎:“倘若有个走失或者……纵放私逃、或者伤损之类的意外……”

大家面面相觑,陈大人道:“原来俞巡检担心这个?我们都在京内,还能私逃到哪里去?俞大人只管放心,绝不会有碍,只要你把孩子还给我们,我们自然可以担保。”

“当真可以担保,事后不会反追俞某跟巡检司的不是吧?”俞星臣问。

忠宁伯忙着要去接孙子,摆摆手大声说道:“俞巡检当真多虑了!有什么我们自己担!”

蔺汀兰在旁听到这里,眼睛微微眯起。

俞星臣好像无可奈何,被他们说服或者威逼似的,叹气叫了人来:“把陈少戒,欧逾,黄鹰杰带出,权且叫他们各自的大人领回去吧。”

衙差前去提人。

忠宁伯几位大为宽心,连连道谢。

不多时,三个少年被带了出来。

黄鹰杰望着俞星臣,似乎有话要说。

欧逾走到他身旁低语了几句,黄鹰杰便垂了头。

俞星臣明明看见了,却不以为然道:“人已经好好地交回,三位也请自便吧。不过,且记得方才跟本官所说之话。”

这几人见了子、孙,如失而复得似的,只管心中喜悦,当下便各自带人去了。

俞星臣也没有送。

蔺汀兰一语不发地看到这里,起身:“俞巡检,我也先告辞了。”

俞星臣道:“小公爷请。今日……还好没叫小公爷失望。”

蔺汀兰为黄鹰杰而来,俞星臣的意思是放了黄鹰杰,蔺汀兰自然也该满意。

不料小公爷轻声一笑:“我确实不曾失望,看了一场好戏……嗯,有人以为得了大便宜,殊不知被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俞星臣眼神陡变,盯着蔺汀兰那样跟皇上很是肖似的脸,心中竟然透出几分寒意。

他回想方才,自己应该并未露出破绽。怎么这位小公爷竟然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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