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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喜欢的,是永安侯◎

俞星臣有些生气, 并不是气薛放,而是自己。

不知怎么,一遇到杨仪的事情, 他就失了沉稳,差点儿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俞星臣吸气, 旋即沉了脸色。

“欢心?有夫之妇……这都是些什么话, 小侯爷请慎言。”一旦镇定下来, 他的脑袋又可以转动了, 嘴巴也利索起来。

薛放道:“我说的不对么?你刚才不也……”

刚才俞星臣好像是一些心虚般的神情吧, 就好像被自己抓到了什么似的。

薛放忖度。

“刚才又怎样,”俞星臣冷笑,他垂着眼皮:“刚才我不过是被小侯爷误导, 以为真是宣王侧妃跟你说了什么……”

薛放疑惑:“哦?”

其实方才俞星臣以为,是杨仪跟薛放说了什么。

不过现在,顺理成章推在杨甯身上倒也合适。

“其实, 倘若真的是侧妃跟小侯爷提过些什么话……你又岂能轻易相信那些不实之词?”俞星臣叠着双手, 淡淡然地:“至于你说的什么巴巴的贴上去之类的话, 我想应该是因为、蔺小公爷告诉了你,端王殿下为顾二奶奶说情的事, 你才无中生有, 凭空捏造出来的吧。”

俞星臣只要不慌,心思就转的飞快。立刻想到方才蔺汀兰来找薛放。

这本是显而易见的事, 蔺汀兰离开后, 薛放就来兴师问罪, 只不过他自己弄错了, ——薛放明明在说杨甯的事, 他却想到杨仪身上, 简直的张冠李戴,荒谬绝伦,真不似是他能干出来的糊涂事。

薛放撇了撇嘴:“什么无中生有,我明明是人之常情。”他并未否认蔺汀兰告知,只道:“我正想问你,你要不是为了杨甯,为什么要干这事?先前你不是说过了不会放过顾莜的?”

俞星臣微微一笑,不慌不忙:“我做此事,只是为了大局考量,之前顾莜进了南衙,顾盟亲自进宫求情,涉及漕运司,皇上多少得给几分颜面,何况……我想顾二奶奶此刻生不如死,便叫端王殿下卖了个顺水人情而已。”

他的话,有公有私,听着极其合理。

薛放思忖:“真不是为了杨甯?”

俞星臣的眼底掠过一点阴影,面上依旧淡然如斯:“你说呢?”他狡黠地用了个反问句,似答非答,而且没有给薛放进一步追问的机会,冷脸道,“你后日就要离京,还不赶紧把巡检司这里的手续办妥了?还在这里晃什么?”

薛放果真被他牵走了,道:“我这不是正要办么?哼……用你多说?”

俞星臣正要借机离开,灵枢从外进来:“大人……”神色有些奇异。

灵枢本来要说,因为发现薛放在这里,便立刻闭嘴。

薛放敏捷地察觉:“你这个臭小子坏的很,有什么了不得的话你得避开我?”

俞星臣因为才躲过一次“危机”,倒也不想节外生枝,便对灵枢道:“何事。”

灵枢见他问了,才回答:“先前永安侯从长安街的惠民药馆……被大老爷接了进府里去了。”

这回,薛放跟俞星臣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震惊了,俞星臣刚要问是不是真的,又觉着不必多此一举。

薛放却愕然道:“去俞府了?”

灵枢有几分小小地得意:“是啊,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看这天色,兴许晚上在那里吃饭也说不准呢。”

俞星臣目光闪烁:“走吧。”他抬脚往外走。

薛放忙叫道:“你去哪儿?”

俞星臣并不回答。

身后,薛放跺跺脚,自言自语般道:“真是奇了,满京城内乱飞,合着除了不在我跟前,她竟哪哪都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此刻俞星臣已经将出了院子,听见薛放这句话,心中稍稍地掠过一点异样。

杨仪原本在长安街的铺子上给人看诊。

之前看过的那个吃灯花的孩子,早在吃了一副药后,情形就大转好,次日那妇人便抱着来,磕头道谢。

至于城外的那一对老夫妻,服用了金钱消石汤后,正如杨仪所说,三四天就已经好利索了。

先前也来过一趟,千恩万谢,他们家里并无别的东西,便送了些时鲜的瓜菜以示感激之意。

可正赶上小猷打擂台,所以没见到杨仪。

今日杨仪又看了一个肠胃不协的幼童,断定乃是热症导致的吐泄,可先前大夫用的药竟也是温性,不能消减他的症候,反而助长了,因此才一直不能痊愈。

中医看诊,最怕的就是判断错了症状,毕竟脉象千变万化,只要查明了症结,自然就好治了。

另一人则是患了头秃之症,年纪不过三十开外,却秃了头,连胡须都掉光了,光溜溜犹如剥皮的鸡蛋,时常被邻里亲朋所笑,差点儿就要去当和尚。

此病虽不是绝症,不过却是时时刻刻影响着病者,毕竟所到之处多是众人惊疑的眼神,竟成了人群之中的异类。这滋味自然不好受。

杨仪诊了脉,思忖片刻,写了个“三圣膏”的方子,用黑附子,柏子仁,蔓荆子各半两,再配合乌鸡脂调和,涂之可有效。

虽然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起用的,但对那男子而言,却是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杨仪把这个方子给了杨佑持,让他按方调治些药膏出来,因为这几样若想起效,是要经过密封百日最好,倘若以后还有如此症状的人,只需要来取现成的就可。

正吩咐妥当,外间俞鼐到了。

俞鼐是从户部而回,经过长安街,看到惠民药馆门口人潮如涌,才想起是杨仪在这里。

七夕的时候夫人进宫,曾跟杨家老太太约定,会请杨仪到府里坐坐,谁知一直不得闲,如今却是择日不如撞日。

于是俞鼐下轿入内,寒暄了几句,又把药馆看了一回,便请杨仪过府。

他是长者,杨仪心里又多敬重他,如今又是亲自开口相请,自然不可拂逆。

于是便随着俞鼐来至了俞府。

俞鼐早就派了小厮先行回府告知,一时府中女眷们也都忙碌起来,竟都有些激动难耐,翘首以盼。

就连长房俞鼐之子俞太息,以及二房俞星臣只父俞鼎,并二房长子、俞星臣之长兄、翰林院修撰俞东君也都林立相应。

从杨仪入太医院,到经历疫症中种种,乃至封侯,再到跟鄂极国一战,她在俞家这里,也早不是当初那个名声奇异的、杨家流落在外的长女了。

她不仅仅是个医术高明的女侍医,还是能够在疫症危急之时挺身而出、“排兵布阵”力挽狂澜的永安侯。

也是在跟鄂极国一战之中,以神妙针灸之术让廖小猷起死回生,反败为胜的功臣。

“永安侯杨仪”这简简单单一个称呼的背后,有仁心仁术,妙手回春,也有京城之中自疫症里被保全的千万生灵,更有大周丹崖启云沉甸甸的一座城。

如此分量,不由得不让俞家上下都肃然恭候。

就连向来最迂直不懂转圜、甚至曾对杨仪的破格行事颇有微词的俞鼎,此刻也都青眼有加,不敢小觑分毫。

杨仪本来是冲着俞鼐的面子,以为这不拘一格的老尚书是要请她过府闲话之类。

没想到府内竟这样郑重。

还没进厅,就见俞鼎为首,身侧俞太息,身后俞东君,其他小厮随从林立两侧,肃然无声。

众人站在厅门外恭候,见了杨仪,尽数行礼。

这却是杨仪所想不到的场面,一时错愕。

而在后宅里,俞鼐之妻赵夫人,俞鼎之妻徐夫人,并几位儿媳女眷等,也正恭候。

刚刚回京的时候,杨仪很不爱交际,直到如今,倒也不能说是喜欢交际,只不过是比先前更从容的多了,不必要在意别人的目光或者看法,坦然自在而已。

其中俞东君是没见过她的,只是早就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其人,这般品貌风度,不由也心生敬仰,只是碍于伯父跟父亲都在,他不便多言。

众人说了会儿话,有丫鬟来到,说道:“大老爷,大太太在里头问,好歹让永安侯进内跟太太奶奶们见见,别是大老爷只顾说的高兴,忘了这回事了。”

俞鼐哈哈一笑,对杨仪道:“你瞧,竟然争抢起来了!我若不放人,葡萄架怕是要倒了。”

这葡萄架倒了,是“惧内”的行话。

有个典故,说是个当官的最怕老婆,一天上司召见,看见他脸上有抓痕,便问何故。

当官的回答说是晚上在葡萄架下乘凉,被倒塌的葡萄架划伤。

上司不信,说必定是其妻抓伤,便要命人把他的妻子带来严惩。

谁知上司的夫人听见,大怒,问他说什么,上司慌里慌张:“大事不好,我家的葡萄架也要倒了。”

在俞府里,大概也只有俞鼐能开这样的玩笑了。

俞东君抓着机会,忙起身道:“我陪永安侯进内吧?”

俞鼐正要答应,外间仆人来说:“三爷回来了。”

在场的几个人都不禁惊讶:俞星臣向来不是到点儿就回的,行踪堪称飘忽,今日却回来的及时。

连杨仪都有点不可置信——怎么就这么不巧?

杨仪到俞府,姜统领是跟随左右的,如今要到内宅去,便只等候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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