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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庄结案,剑指北原◎

紫敏不是很关心这孩子说什么, 而只是眼巴巴望着他手里的风车。

那孩童年纪虽不大,倒是机灵,便把那风车举高:“姐姐想要吗?送给你。”

紫敏惊喜, 怕他反悔似的忙接了过来。

正在手中挥动,身后俞星臣踱步而出, 竟问那孩童:“期先生是什么时候教的这首诗?”

这孩童正是瞿丙全的儿子, 猛地看见生人, 有些胆怯。

紫敏在旁把风车晃的呼呼作响, 闻言便道:“俞巡检, 你问这个做什么?”

俞星臣一笑:“一时好奇罢了。”

孩童见他们两个认识,倒是减轻了些心头畏惧,便道:“是三先生在前一阵闹鼠疫的时候教的。当时庄子上死了几个人, 三先生说是清明时候可以背诵的诗。”

说完后,又挠挠脑袋:“当时教我们的时候,先生都哭了呢。”

俞星臣问:“那么, 期先生有没有教你们别的?”

孩童疑惑:“什么别的?”

“只写字念诗, 没有教你们拳脚功夫吗?”

孩童似不明白:“啊?”他身后妇人忐忑道:“大人, 没听说过期先生是会武功的呢。”

俞星臣安抚道:“不必在意。只是随口问问。”

他出了门,见杨仪正跟蔺汀兰说话, 俞星臣走到跟前问何事。

杨仪道:“尸格不全, 我还是想亲自看看瞿梓期的尸首。”

她又要去挖尸首?

俞星臣心里咯噔了声,忙先制止了:“且说你为何想看?”

杨仪迟疑片刻, 道:“仵作说瞿梓期浑身上下, 明显的伤在头跟脖颈两处, 身上却并没有多余的伤, 这就很反常。”

毕竟若是五层那么高坠落, 手脚必定是会带伤。

虽然杨仪斥责了那仵作粗心疏忽, 但就算他再大意,只要看见瞿梓期的手脚,有些伤必定是一目了然,忽略不得。

另外就是仵作对于瞿梓期头上跟颈间伤的描述,尸格上写,口鼻无血,脑后出血,颈骨折断。

假如仵作这描述不错……杨仪道:“跌坠伤及脑颅,必定会有脑内积血,七窍……尤其是口鼻耳眼,多半都会沁血,但瞿梓期并非如此。除非……”

“除非什么?”蔺汀兰问道。

“除非他是先折了颈骨身亡。”人死后,血液流动缓慢,甚至停顿,出血自然是少,这才说得通。

蔺汀兰想起先前自己上塔楼之时的情形:“莫非是有人折断他的颈骨然后将人丢下?”

“不可能。”俞星臣先回答。

蔺汀兰看他一眼,仍是望着杨仪,却见杨仪道:“确实不可能。”

就算先杀后扔,那瞿梓期的手脚身上也必定还有别的伤。

不可能像是现在尸格上描述的一般干净。

杨仪道:“他是颈骨断裂而死,假如是坠楼导致颈骨断裂,那最先受创的必定是头或者别的地方,如今看似他的致命伤在脑后,可那种碎裂的程度,不像是五楼上摔下来,而且,他身上确实没有别的伤痕。”

蔺汀兰听着那句“不像是五楼上摔下”,拧眉。

杨仪看看两人:“我有个推测,他根本就不是从楼上摔落,而是被人在地上杀死。”

俞星臣面色平静:“那怎么解释,有几个巡夜人目击了瞿梓期跳楼的情形呢?”

杨仪沉默。

蔺汀兰却想到了:“倘若那跳楼的不是瞿梓期,自然就说得通了。”

俞星臣扬眉:“为何这么说?”

蔺汀兰一笑:“你先前不是问了那孩子,瞿梓期会不会拳脚功夫么?根据那几个巡夜人所说,瞿梓期并不是爬上栏杆,相反……”

三狗他们说的,是瞿梓期摁着栏杆,直接跃起跳下。

一个读书人,哪里会有这么好的身手?

其实早在那几个人供述的时候,俞星臣便也觉着违和了。

比如,曾说瞿梓期坠地的时候是“噗”地声响,但如果是重物落地,必定是“砰”地钝响。

为确凿起见,俞星臣问道:“小公爷能从栏杆上跳下而不自伤?”

蔺汀兰道:“我确实可以。”

俞星臣问:“那据你看来,这庄子里还有谁有这般功力?”

“目前所见并无。”蔺汀兰摇头。

杨仪看向俞星臣:“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俞星臣道:“我也有个猜想,只是太大胆了些。”

杨仪道:“跟那孩子念的那首诗有关?”

她毕竟还是有些了解俞星臣的心性的,知道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去跟一个孩童套近乎。

俞星臣的眼中透出几分笑意:“对。你细想想,那首诗里出现的是什么。再想想看,卓武所说的,瞿梓期心事重重那一段,是什么日子。”

杨仪拧眉叹息:“我只觉着那首诗有些太过凄惨了,再加上瞿梓期的遭遇……他应该是觉着那首诗很贴合他的经历跟心境,才教那些孩子的。至于你说的……出现什么、还有什么日子,又是何意?我想不到。”

冷不防蔺汀兰道:“俞巡检难道指的是,前一阵子的鼠疫吗?”

杨仪一惊:怎么还跟鼠疫有关联了?

“对!”俞星臣却道:“瞿梓期是从定北城回来的,跟北原人有不共戴天的血仇。那么,在这场鼠疫之中,又跟北原有什么关联?”

杨仪跟蔺汀兰对视了眼,喃喃:“日落狐狸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

小公爷屏住呼吸:“北原、沙狐?”

三个人碰头之后。俞星臣屏退了乐阳县知县,又让姜斯以及蔺汀兰所带禁卫们看着小郡主。

他将瞿尽忠瞿丙全父子叫到厅内。

俞星臣坐在一侧,杨仪跟蔺汀兰在另一侧。

在他们面前,瞿家父子只能乖乖站着。

俞星臣面色漠然地望着面前的老者,淡淡道:“瞿庄主,你是俞府的老人了,我不想给你难堪。这里没有外人,你把你所知道的真相说出来,我可以……尽量周全此事。”

瞿尽忠的胡须抖动,愕然地看着俞星臣:“三、三爷……”他有些紧张,却还是陪笑:“老奴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真相。”

俞星臣轻轻哼了声:“瞿梓期,是不是常去那塔楼上?”

这么简单的问话,瞿尽忠却仿佛不敢轻易回答,过了片刻才道:“是。”

塔楼最高,他虽然离开了定北城,却时时刻刻面向东北,仿佛在凭吊他永远长眠在那边的妻儿。

俞星臣问蔺汀兰道:“不知小公爷从那塔楼上,能看见什么?”

蔺汀兰道:“看的一清二楚,从大门口到内厅院子。出现的每个人。”

瞿尽忠吞了口唾沫。

俞星臣道:“我想,瞿梓期在上面一定是看见了什么?他正是因为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才招致杀身之祸,是不是?”

瞿尽忠浑身发抖。

旁边的瞿丙全扶着父亲,抬头:“三爷,没有这回事!这、这从何说起……”

俞星臣的眼神极冷:“我给你们几分颜面,才在这里私下询问。真到了公堂,我便不是这么客气了。你真以为你把瞿梓期屋子里的字纸都收了,我就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了?殊不知他早就把自己想说的话告诉了天下人!”

瞿氏父子对视了眼,瞿丙全的眼皮惊跳了数下,咬紧牙关:“我、我真……”

俞星臣抬手,将一本书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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