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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三年里村寨没有新生儿的事?”

“已经四年了!”女人的眼睛猛地睁大,眼角通红,有些声嘶力竭的:“整整四年了!村寨的老人一年年死去,却没有新生的孩子,你知不知道老人们多伤心,他们就算死了也没有闭上眼睛!”

另一个站在女人身后的彪形大汉也暴跳如雷地说道:“都是你们修那个什么水坝,在那之前我们明明都好好的,你们毁了我们的孩子跟村寨,却不管我们,哪里有这个道理!我们宁肯跟官兵血战被杀死,也不要就这样跟虫子一样糊里糊涂的死了!”

女人眼中有泪光,却望着阑珊的肚子笑了笑:“你因为有了小孩子才不能去救我们,但我们村寨的女人们却都没有小孩子,有人疯了,有人跑了,有人跳河自杀了,还有人在熬,等着朝廷派人,也等着会有奇迹出现,现在是四年了,你们要我们等多久?索性拼死一搏!”

阑珊仿佛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正在不安地动着,她伸手护在上面,尽量镇定。

又吸了一口气,阑珊徐徐道:“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了。我可以答应你们去,但事先我要说明,我也不一定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朝廷上次所派的温侍郎是我的师兄,是我父亲唯一的嫡传弟子,若连他都找不到症结,我真的没有把握。”

“只要你肯去就行!”女人的眼睛里透出些许光芒。

阑珊道:“我肯去。”

西窗叫道:“小舒子!”

阑珊却又道:“但是你们不能用这种方式……这已经不在京城了是不是?”

“不错,我们已经离开京城了。因为要赶路。”

“王爷知道我丢了,一定会倾力找寻,我不能让他担心……”

女人眼神一变:“你难道想回去?这不可能!”

阑珊闭上双眼想了片刻:“好,我不回去,但是我得写一封信,你们帮我把信传回京城。”

“什么信?”女人问,然后她盯着阑珊,疾言厉色地说道:“你可不要指望在信上留下线索让荣王追上你。要真的他不许你去,就算他追了上来,我们也只能先杀了你,然后都自杀!反正已经没有了活路!大家同归于尽!”

身后的男人们面面相觑,齐齐点头。

西窗本来也存着这个念头,可听到这女人决然的几句话,一时浑身发冷,便不敢再多想了。

阑珊淡淡道:“放心,我答应了要去,就一定会践行诺言。有纸笔吗?”

她说了这句又道:“还有,我既然要去,身边断缺不了人,你们别为难西窗,还得劳烦他一路照顾我。”

女人回头吩咐了几句,身后那人就把西窗松开了。

另一个走了出去,不多会儿,拿了本子跟笔墨回来。

西窗给放开后就忙跑到阑珊身边,恨不得紧紧地将她抱住:“小舒子,你、你真的要去……可是……”

阑珊握住他的手:“别怕,没事的。”

斟酌了半晌,阑珊才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又问:“有信封吗?”

女人摇头。阑珊就又撕了一张纸写了寥寥几个字。

她写完之后,那女人接了过去,低头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

又吩咐说:“让范先生过目,没有差错就派人送出去。”

阑珊闻言道:“等等。”

女人回头看她,阑珊道:“京内一定在四处搜寻我,你派的人不要去荣王府或者镇抚司,就送去工部门上,让杨大人转交给荣王。”

西窗诧异,女人问:“为什么?”

阑珊道:“王爷脾气不大好。去工部稳妥一些。”

女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威胁说道:“你最好不要耍花样,你的人还有一个在我们手上,要是不救他,他就死定了。”

阑珊的信送达工部,那送信的人只说给杨首辅,不等反应,转身就走了。

门上的人还有些迟疑,不知这是什么东西,正李尚书匆匆地来找杨时毅商议法子,见状道:“是什么?”

门上就说了,李尚书把帕子打开,一看上头的那封信,忙自己拿着跑进了正堂院。

这两天因为阑珊的事情,李尚书正也急得无头苍蝇般,不等进门就叫道:“杨大人,快来!”

杨时毅见他气喘吁吁的,忙接过他手上的东西。

帕子散开,一眼看见最上面信纸背上熟悉的“杨大人”三个字。

李尚书上气不接下气地催促:“快,快看看,是阑珊的信。”

杨时毅忙打开看去,见写得是:杨大人见信如晤,阑珊有事离京一段时间,仓促不及告别,晏老处请帮我妥善隐瞒,及至义父处亦请代为安抚,阑珊一切安好,切记勿念。

另一封信拜托师兄转交给荣王殿下,多谢,拜上。

两封信都没有信封,只是折叠着,一张的背面写杨大人,另一张则什么也没写。

杨时毅犹豫了片刻,将这很短的信折起来,过了半晌又看向她给赵世禛的信。

长指在桌上敲了两下,似在犹豫。

李尚书呆看了半晌:“有事离京?明明是给掳劫,一切安好……这孩子是在做什么?”

他摸不着头绪,忙催促道:“你倒是快看看她给王爷的信上写得什么呀。”

杨时毅淡淡道:“你也知道是给王爷的。让我想想该怎么送去,自然不能擅自查看。”

李尚书着急:“胡说!这又没有封皮儿,而且……阑珊也没说不让咱们看,难道你不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吗?”

杨时毅兀自不动,李尚书过来把他的手推开,将给赵世禛的信抢了过去。

“五哥……”才念了一声,李尚书就咳嗽着捂住了嘴。

杨时毅皱皱眉,道:“你真是的……不过你是阑珊的义父,倒也不算太过。”

李尚书此刻已经飞快扫了一眼,闻言哼道:“行了,你也是她的师兄,都是她的长辈,怕什么?”

说着把信捧着放低,两人一起看过。

最终,杨时毅把信纸接了过来,重又轻轻合上:“我亲自去一趟北镇抚司吧。”

不料就在这句刚落,外头侍从匆匆地入内道:“大人,荣王殿下突然驾到!”

杨时毅微微扬眉,抬手示意那人退下。

李尚书道:“荣王来的这样急,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此刻外头已经有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说话间赵世禛已经从院外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杨时毅才站起身来,赵世禛已经上台阶走了进来。

李尚书此刻已经拱手见礼,因为他是阑珊的义父,赵世禛也举手行礼,却没有多言,只淡淡地看向杨时毅:“那个人……”

话音未落,便看到桌上的那封信。

杨时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将那信往桌边松了松:“微臣正欲往镇抚司一行,不料殿下来的如此之快,不错,这是阑珊托我转交给殿下的亲笔信,请殿下过目吧。”

赵世禛走到桌边,喉头动了动,才将那信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