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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倒是没错。

孟吉只垂首一笑。

雪越又说道:“我原先错怪了温侍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难堪,他居然也没有骂我,看样子的确是个好人。听王兄说起来,他也算是个可怜深情的人了,唉,改天我要当面跟他道歉才好。”

孟吉见她神色认真,心头不由一动,便慢慢道:“温侍郎的确是个难得深情的人了。当初跟……舒司正也算是阴差阳错。唉,可惜命运多舛,一次两次的姻缘都是中途而废,如今只一个人孤零零的,叫人好生惋惜。”

雪越眨了眨眼,想到那天温益卿一身绛红圆领衫,儒雅清贵的模样,不由笑道:“他还这么年轻,当然可以再娶啦。”

孟吉道:“公主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大概不清楚,温侍郎尚的是公主,如今公主虽去,谁又敢打他的主意?怕他要孤独到老啦。”

“什么?这、这太不近人情了吧?”雪越觉着匪夷所思。

孟吉嫣然一笑,正要再说,突然缄口。

原来是有人来了。

外头丫鬟躬身说道:“越王殿下要告辞了,正在门上等着公主殿下出外同行。”

雪越道:“这么快的吗?”

孟吉起身陪着她到了门口,正要话别,突然目光一动,抬头看向天际。

此刻寒冬腊月,夜冷霜寒,夜空中星子闪烁,而北边的天空边,一道白光稍纵即逝!

孟二姑娘盯着那团消失的光芒,却变了脸色。

“紫薇垣……”她喃喃地脱口而出这三个字,便跟醒悟了什么似的猛地打住了。

但是雪越公主仍是看出了她的脸色不对,当下问道:“你怎么了?你说什么?”

孟吉生生咽了口唾沫,道:“没,没什么。我是说……有些冷,公主怎么没多穿件衣裳?”她勉强一笑。

雪越不疑有他,笑道:“你们这里虽也冷,比我们那边却还差一点儿,不打紧,我去了,你也不必送了。”她挥了挥手,往外大步流星地走了。

孟吉果然并没有再送,只是再度抬头看向北边天际。

紫薇垣,早又恢复了平静。

但孟吉的眼中却光芒闪烁不定。

几乎就在孟吉抬头看天的同时,在宣平侯府的门上,越王姬长瞪着北边天际,也瞪大了双眼。

姬长看着那一颗坠落的小星,脸色大变。

但他毕竟是有些城府的,即刻便将那惊骇的神情掩住了,只浮出一脸假笑跟人寒暄。

不多会儿雪越走出来,姬长便领着妹子出了门,在宣平侯等人目送下登车而去。

路上,姬长掀起车帘,频频往外打量。

雪越看的奇怪,便问:“王兄,你在看什么?”

姬长的眼神阴晴不定,半晌才说道:“紫薇垣中有一颗小星刚才化作白光消失了。”

“紫、紫什么?”雪越公主一惊,觉着很耳熟,仿佛才从哪里听过的。

“是紫薇垣,”姬长叹息了声,“消失了,怕是要出大事啊。”

“紫……消失了?大事?到底什么意思?”雪越一边问,一边想自己是从哪里听说过这个词的。

姬长浓眉紧锁,目光闪烁。

他看着雪越,却不便说出底下的话。

雪越公主不懂,但是姬长对于中原的历书,星象,卜算等自然有所研究。

这紫薇垣投射的便是地上的帝王家,方才突然间化作白光消失的紫薇垣中的这颗小星,虽非帝星,但也是帝裔一派。

这显然是说,近期内皇室之中会有人身亡!

此刻一阵夜风吹来,森然入骨,姬长浑身有些发冷。

如今他们正在京中,此刻皇室中若有动荡,却不知道是福是祸。

正在拧眉出神,突然间听到雪越叫道:“啊,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了?”越王诧异地问。

雪越道:“紫薇垣啊!刚才我跟孟家二姑娘在内宅里说话,她送我出来的时候就看着天上,说什么‘紫薇垣’之类的。”

“是、是吗?孟二姑娘也这么说?”越王先是好奇,对于孟吉他自然也有所耳闻,一个女孩子居然也懂星象之理吗?

雪越点头:“嗯,当时我没听清,她也没多说,现在想想,是故意不跟我说呢。”

姬长咽了口唾沫,身上又是一阵寒意:孟吉果然真的懂那些,所以才不敢跟雪越透露。既然孟吉也看出来了,就是说自己并没看错。

真的要出大事了!

姬长突然有点忐忑:却不知皇室之中出事的将是何人?

因为将近年关,那来买卖的老茶客本来约定了今日来签约。

赵元吉等了一个上午,总不见人来,只是他知道那老茶客是常年经商、最有经验的商人,虽然之前不过是口头约定,却也一定会信守诺言,如今突然无故失约,必有缘故。

若是不可抗拒之事,茶客自然会派个人来知会一声,解释原因,但居然连个人都没有。

这已经极为反常了。

赵元吉派了店内的小厮前去打听,去了那茶客常住的客栈里,却听小二说,客人昨日就退房走了。

小厮回来禀告了,赵元吉很是莫名。

他只得出了南街,一路往慈幼局而行,不过走到半路,忽然心血来潮的改变了主意。

安王问道:“那客人住的可是云来客栈?”

听侍从答“是”,赵元吉道:“转去云来客栈。”

王驾在客栈之前停下。只不过因为赵元吉这次出来并未穿王服,加上他又命侍从们不必惊扰百姓,所以倒也没有多少人惊动。

进了客栈,侍从奉命去问了老茶客们住的房间,伙计取了钥匙陪上了二楼。

伙计将门打开,自言自语说道:“真是古怪,九爷他们每次上京都住咱们这里,从来都是不拖不欠干净利落的,九爷的信誉又向来极好,为人也和气,买卖才做的大,只是昨儿退房的时候,人也没见到,只有一个随从扔了银子就匆匆地走了。”

赵元吉听了这话,心中暗跳,小二替他推开门,自己却退了后。赵元吉迈步而入,环顾这房间,只是寻常的包房而已,倒也没什么异样。

他又向内走了两步,到了床边,抬头看看床帐,又看看各色被褥,伸手掀起。

手一动,赵元吉却又觉着自己的动作有些可笑,不由笑着想道:“假如真的有什么异样,该叫大理寺或者顺天府来查才是,我这是怎么了?居然自个儿亲自来了。”

赵元吉喃喃这句,正欲放手离开,目光一转,却突然间看到在那木板床靠边的缝隙之中塞着一样东西。

安王微怔,抬手将那东西拿了出来,他拿在手中看了片刻,脸色已经转作雪白。

赵元吉忙将那东西揉成一团,转身才要走,却突然发现面前多了一个人。

这人竟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脚下无声,宛若鬼魅。

赵元吉看着他瞪大双眼:“怎么是、是你?”

那人盯着赵元吉,低低道:“对不住了,殿下!”

话音未落,雪亮凛冽的刀锋闪烁,直搠入赵元吉胸口,刀刃抽了出来,掀起血花飞溅。

而那雪色的利刃锋芒,正如那夜紫薇垣中陨落的星芒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