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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盛,一边跟儿子说:“今日下午闹这一场,可谓各得其是。我得天子之心,韦仲之得其直,谁也没输。”

王遂不曾想事?情还能这样理解:“啊这……”

“你当三省的?宰相们蠢吗?他们难道真?觉得是我王越故意要同?他们为难?总归是天子的?意思罢了。”

王越嗤笑道:“三省六相之中,我第一个尊奉天子之令,后?边四个虽心有?怏怏,但?终究顺从,不足为患,而韦仲之坚决不从……”

王遂试探着道:“阿耶该小?心些他?”

“小?心个屁!”

王越给了他脑袋上一巴掌:“韦仲之耿介朴直,最不需要担忧,你岂不知君子可欺之以方?”

又狐疑不已:“你真?是我儿子吗?为什么这么蠢?不会跟纪王府似的?,被贼人偷偷给换了吧?!”

王遂:“……”

裴夫人没好气的?瞥了丈夫一眼:“别胡说。”

又道:“纪王府那位世子长在民间,倒不似一般的?乡野村夫,我先前在纪王太妃处见过一次,迎来送往都颇得体,到底是龙子凤孙,非同?凡响呢。”

王越倒不曾多想:“毕竟打?小?就被俞大儒看中收为弟子,后?来又嫁了爱女嘛,名?士左右耳濡目染,总会得些熏陶。”

转而便将话题转到了别处:“陛下昔年在周王府时,颇好百工优伶,我正?准备投其所好,挑几个合适的?人送进宫去,既是给陛下逗乐,若真?有?个万一,说不定便会是王家的?救命稻草。”

裴夫人蹙眉道:“先帝孝期未出……”

王越摆手道:“我送的?是男人,又不是美娇娥,怕什么?”

说到此处,又嘿嘿笑了两声,饶是身在家中,但?还是压低声音:“陛下不就好这口吗?南那个风喔!”

裴夫人:“……”

【嬴政点了个踩】

……

三省宰相们加班几日之后?,嬴政方才愕然惊觉(?),继而在朝堂之上大加褒美,倍以崇扬。

王越立时便出列道:“臣闻海晏河清,圣人在而能臣出,天下大吉。这是即将天下大治的?征兆啊。”

其余几位宰相想着班都加了,要还是臭着脸站在这儿,叫天子不高兴,那不是白加了吗。

于?是丧事?喜办,也纷纷出言表示天子圣德,臣下岂敢懈怠,如此云云。

只有?侍中韦仲之不置一词,始终坚持着不加班、不拍马屁,按时上班,定点下班,此时其余几位宰相出列发声,只有?他手持笏板,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堪称是三省宰相们中的?一股清流。

嬴政对此很满意。

一样米养百种人,朝堂之上只有?一种声音,反倒不好。

韦仲之虽然不捧场加班,但?自己手头上的?工作的?确都是办好了的?,既然如此,嬴政当然也不会赶尽杀绝。

马上下令从今以后?中枢官员俸禄加倍以酬之。

朝臣们:“……”

Emmm。

能站在朝堂上的?,都是五品往上,能在三省听令的?,都是中枢要臣,谁缺那点儿俸禄啊。

行叭。

有?总比没有?好。

感谢陛下百忙之中打?赏的?仨瓜俩枣。

……

嬴政从来都不是会停歇下来的?人,改半日制为全天制的?事?情做完,歇都不歇,便对准尚书省发难。

圣人讲: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

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这话之于?皇家,又另有?一重?先辈对于?后?嗣的?保护意味在。

上了年纪的?先代?帝王的?政令并不都是陈腐无用的?,看似冗杂拖沓的?行事?,或许并不是因为先帝年老昏庸,而是各方利益妥协的?结果。

新君年轻气盛,总想着新朝当有?新气象,要一举扫除沉疴,有?时贸然行动?,反倒容易惹火烧身。

故而有?时大限将至的?天子将“三年无改父道”这句话留给继任者,并不是为了束缚,而是出于?保护的?目的?。

继任者还年轻,三年的?时间不算什么,等一等,看一看,时间会沉淀许多东西?,教会人许多道理。

不过对于?嬴政而言……

你在狗叫什么?

朕不是故意针对谁,在座的?各位统统都是垃圾!

朕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

嬴政将改革的?第一刀捅进了吏部。

他把中书令王越给尚书左仆射董昌时打?小?报告时上的?奏疏翻出来,再加上黑衣卫调查出来的?几条不法之行作例,对着尚书省的?两位仆射,并吏部尚书、两位吏部侍郎,以及中书省分押吏部的?中书舍人猛然开炮。

“这个左秀,在下州为刺史三年,人口不见增长,赋税不见稍加,何以吏部评级竟得了甲上,调去上州为刺史?”

“他调走之后?五年,在位时主修的?堤坝溃决,何以无人问责?吏部诸公难道尽是耳聋目盲之人,不辨忠奸吗?若如此,朕要尔等何用?!”

吏部尚书刘槐今年六十有?二,体力?与?精力?都不足以承载他继续官场生涯,之所以能稳坐六部最肥的?吏部尚书之职,纯粹是两位尚书仆射彼此妥协、刘槐本人留恋权位的?结果。

此时吏部的?差事?出了错漏,他这个尚书自是首当其冲,跪地再三请罪之后?,见天子始终一言不发,终于?依依不舍的?摘下头顶官帽,试探着道:“臣愧对陛下,有?负君恩,请乞骸骨……”

嬴政立即道:“准!”

继而雷厉风行道:“如此尸位素餐之辈,若有?丝毫羞耻之心,早该如此!剥去他的?尚书紫袍,即刻赶出宫去!”

刘槐如何也想不到这位年轻的?帝王竟如此不留情面,着实惊了一惊,待到近侍近前来脱去他身上的?尚书服制,更觉羞愤欲死,当即泣下。

嬴政连美人哭泣都无心观赏,更遑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当即叫人把他叉出去,继而调转枪口指向?两位尚书仆射。

“如此无能之辈盘踞尚书之位,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尚书省究竟是国朝的?尚书省,还是你们董冯两家的?后?花园?!”

董昌时与?冯明达不敢作声,只得连连请罪。

嬴政冷笑一声:“冯仆射,冯朝端?你怎么不敢抬头啊?你替左秀奔走,为他筹谋官职的?时候,也是这般姿态吗?不能够吧?”

然后?拍案而起:“朕若是你这蠢东西?,此时羞也要羞死了,哪里还能厚颜无耻的?站在这里,装作耳聋不能听物!”

冯明达被骂的?站不住脚,只能跪地叩首,心头悲凉。

从前关系好的?时候叫人家舅舅,今天就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儿叫人家蠢东西?……

噢对不起,从前关系也没好过,那会儿叫舅舅,是为了给我挖坑。

噫,怎么回事?,忽然更难过了!

嬴政瞥了他一眼,却不叫起,倏然转头,目光如电,看向?还站着的?董昌时和两位吏部侍郎。

那三人立时便抖了三抖。

嬴政又数了几桩旧案出来,继而才在董昌时与?吏部侍郎杨集毛骨悚然的?眼神中,徐徐道:“骑录军参事?陆崇,在京当值不过一年,何以便得了评级为甲,重?又调回陇右道去了?杨侍郎,这合理吗?合法吗?”

董昌时一听“骑录军参事?”这五个字,心头就是一个哆嗦。

这这这,这是当今天子的?旧仇人啊!

因为当今天子跟人抢男人犯禁,把他抓起来打?了二十棍啊!

跟当今天子抢男人的?那混账东西?,还是我们家不成器的?侄子啊!

杨集哆嗦的?比董昌时还要严重?点。

天子的?旧仇人是他给弄走的?啊!

虽说那位骑录军参事?秉公执法无罪,但?是他后?来怕当今,也就是当日的?周王府次子报复,动?了动?笔把人调走了,这违法啊!

虽然这事?儿他跟董昌时的?共犯,但?架不住他才是动?手操作的?那个——再说董昌时是宰相,血条先天就比他厚啊!

另外一位吏部侍郎跟分押吏部的?那位中书舍人见炮火主要冲着那二人去了,难免暗松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完,雷就炸在自己脑袋上了。

“彼辈乱法,尔二人难道毫不知晓吗?与?其人同?处于?吏部,你们难道便没有?监察之责吗?!”

直说的?这二人也跪了下去。

嬴政看着书案下的?一排头顶,脸色稍霁:“朕知道,先帝秉性宽宏,仁厚示下,只是今日告知诸位卿家,今时不同?往日了。先帝的?归先帝,朕的?眼睛里,揉不下沙子!”

众人忙道:“谨受命。”

嬴政轻轻颔首,看向?冯明达:“冯仆射?”

冯明达汗流浃背:“臣在。”

嬴政道:“左秀是你的?姻亲,此事?便交由你处置。不要失朕之意。”

冯明达恭敬称是。

嬴政又分付了几桩案子下去,这才看向?杨集:“杨侍郎?”

杨集只感觉等待良久的?屠刀终于?架到脖子上了:“臣在。”

嬴政道:“你可知罪?”

杨集道:“臣知罪。”

嬴政问:“罪在何处?”

杨集梗了一梗,摘下头顶官帽,咬牙道:“臣不该以吏部侍郎的?身份知法犯法,明知陆崇当值未满三年,却违规将其调任他方,臣有?罪,自请辞去吏部侍郎之职!”

嬴政见他如此,眼底反倒添了几分赞许:“这是其一,还有?其二。”

杨集不明所以,再拜道:“还请陛下示下。”

嬴政道:“你犯的?是大不敬之罪。”

杨集脸色顿变,心脏不由自主的?因此牵动?一下。

嬴政则转过脸去,看向?董昌时,淡淡道:“当日他为骑录军参事?,是恪尽职守,何过之有??惩朕者,法也,与?他何干?彼辈太过看轻天子气量。”

董昌时与?杨集不曾想他会如此言说,着实一怔,继而心悦诚服,俯身三呼万岁:“臣惶恐,臣万死!”

……

天子一扫此前的?和颜悦色,重?重?发落了两位尚书仆射和吏部的?人,宰相们难免谨言慎行一些,见了省内官员,也都提点他们小?心行事?,仔细触了霉头。

待到众位宰相们齐聚政事?堂议事?结束,李淳不免感慨一声:“从前看《近川文集》时,见近川先生讲侍太’祖皇帝之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入则谨小?慎微,出则汗流浃背’,太’祖皇帝的?威严之深,竟到了这种程度,不免觉得过于?夸张。现下见当今天子御下,倒觉都是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