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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气本打算在乳白色禁制消散之际飞逃而出,谁知地表浮现出银色的光辉,紧接着多棱立体的空间界禁制拔地而起,将整座城市尽数包裹其中。黑气撞在上方,发出尖锐刺耳的喊叫:

“该死!当初他还留了一道!为什么忘了?!!怎么能忘了?!!”

“轰隆——”

天雷降下,金色的虚影应声睁眼。

三目齐睁,九臂齐挥,舞动起来仿佛一条条巨蟒,然后拍向琴身。琴弦崩断,琴身化作粉末,晏星河七窍流血,闭着眼伸出双臂,血肉搅在风里,血红色的雾染在金色的虚影之上,玫瑰金的色泽如同一道晚霞。

最后晚霞包裹了漆黑,在银光碎裂之前,将黑气全部湮灭。

晏星河向地面坠落,天上最后一道雷劫紧随其后,彻底灌注到他身上。

四野静谧,满天无声,血沫和禁制的碎片星星点点飘下,地面上的修士满脸是血,看着这一幕无声地哭了出来。

他们还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不知道这一战死了多少人,更不知道破土而出终于重见天日的历史,究竟是什么。

天亮了。

……

风澈僵在原地,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那几道禁制排布规律,纵然是风家寻常的封印手段,但那道特殊的空间界阵图他不会认错。

若论他当年降下的禁制规模,当属烨城那次最大,而这空前绝后铺天盖地的封印,也只有他赔上了满城修士的灵力和腰包里的全部灵石,才铸就成功。

只是那些黑气是什么东西?戾气和人族的灵魂互相掺杂,竟然威力至此,还能杀人……

他手心渗出汗意,不知不觉松开了姜临的手,经过风一吹,泛起一阵冷。

姜临问询的视线看过来,晏星河听到卜术的鸣音消失,也抬眼看过来。

风澈抖动着双唇,尽量保持冷静,才堪堪从牙关里挤出两个字来:“烨城。”

他捡起卜术停转后,已经跌落在地的铜钱,揣进怀里缓了口气:“你师姐在烨城。”

晏星河抱紧手里的琴,露出惊喜的神色:“风兄想要何种答谢,晏某力所能及,定然为风兄寻来。”

风澈定定地看着他手里的琴,脑海里还在频繁闪过那些画面:断裂的琴弦、横飞的血肉、滚滚的天雷、肆虐的黑气……

若是晏星河不去管那些黑气,借助封印渡过天劫,以他的能力,大可带着师姐回家,而不是最后化作了一捧骨灰。

真该说不愧是算出“君子坦荡荡”的人吗?无论如何,烨城封印是他的责任,他不能置之不理,晏星河也不该死在烨城封印碎裂的灾难里。

只是,他还要去给兄长找往生花来救命……

风澈的心揪了起来,思绪翻飞间,他想到兄长岌岌可危的状态,又想到动荡的危局,甚至想到伊烨那张脸来,旋即猛然一顿。

他突然想到乘坐飞舟之前,那些修士窃窃私语夹带的信息,貌似是也要前往烨城,他不信天下有这样多的巧合,让一艘有数百个站点的飞舟上,聚集了这么多专程前往烨城的人。

加之未来图景中,黑气提到的占据肉身……他怀疑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在牵动这一切的发生,算准了他来救兄长一定会去西北,知道他不可能不会管烨城之事,所以早已准备了一盘棋等着他。

来自风家血脉之中独有的预感在左右着他,以至于他在僵硬的指尖稍微恢复了一点之后,在袖中重新掐诀,悄悄问了一卦:“往生花和烨城是否联系。”

一缕灵力飘过他指缝,被他一把揪住,随后拆解开。

答:“是。”

他浑身颤抖起来。

风澈努力不让二人看出端倪,露出一抹笑来:“晏道友见外了,报酬好说,只要让我们跟着你进入烨城就行。”

晏星河愣了一下:“风兄也打算去烨城?可是去找灵草的?”

风澈神色一凛,晏星河倚着栏杆已经自顾自地说起来了:“据说烨城里生出了一株可生死人肉白骨的灵草,这一路上很多人都在讨论,我也听了几句,既然风兄要去,那就证明是真的了?”

风澈摇摇头:“不是,我们就是去烨城办点事情,与灵草无关。”

纵然嘴上敷衍,但他听了这话后,心底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他不知那灵草是否就是往生花,说不担心他人捷足先登是不可能的,但最担心的还是有人在用灵草设饵。

风澈惴惴不安地别过脸去,打算给姜临传音,谁知姜临的传音已经先他一步发过来了:“你怎么了,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姜临的手捏在他紧绷的肩膀上,让他缓缓放松下来。

风澈深吸一口气:“没事,只是又算到往生花就在烨城,感觉过于巧合了。”

姜临低头,把下巴抵在风澈的肩膀上,有些疑惑:“就在烨城?那不是正好”

风澈拨了拨蹭在耳边的发丝,有些痒:“你不觉得,最近听了太多关于烨城的东西了吗?就像是有谁故意引我们去一样,可我们又不得不去。”

姜临替他将发丝别在耳后,指尖贴到耳廓时索性轻轻揉了揉:“既然你决定去,我就要陪着你。只是要做危险的事情,请让我和你一起面对。

我并非像曾经那样不堪一击,已经足够强大,可以做你的羽翼。在风家的时候我就派上了用场,所以……”

他侧过头,眼眸贴得很近,风澈在那双深邃的漩涡里,看清了他的深情。

曾经关于姜临的记忆他都如数家珍,每一桩每一件他都记得清楚,而这一切的过往里,他时常对姜临的眼神生出一阵彷徨。

他不知道姜临是什么情感,那双眼里似乎总是盛着许多他想要读懂的情绪,他每次隐约察觉到不同时,又在下一刻担心自己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他早该明白的,没有自我安慰,更没有曲解其意,他和姜临就是两情相悦。

“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可不可以同意我和你一起承担这一切?”他听见姜临说。

所以啊,早在风家的时候,他就不该以保护为名,只让姜临看顾好姜家。

姜临一直在等着一个和他并肩而行的机会。

风澈抬起闪动着泪花的眼,用只能他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极尽温柔地说了句:“当然,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