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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的儿子是怎么死的,可我没有证据……”

贺兰阙只是一个小小的县通判,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他已经是很大的一个官了,掌管全县上百万人的大小事宜。

可他在面对总府那些高官时,和普通老百姓没有什么区别。

在这些官员的眼里,他不过是蝼蚁,可以随意被捏死。

庭渊都做好了打算,城内百姓可能会朝他们丢石头,或者是丢泥巴,烂菜叶子或者是泔水。

但他所想的事情,全都没有发生。

这些人也不过是嘴上喊一喊,不敢真的动手。

而那些混在人群里的叛军,也就敢带头干嚎几嗓子,也不敢下手。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出在西州目前的情况上。

伯景郁在北部的所作所为,经过舆论发酵,信息传递,早就传入岱川老百姓的耳朵里了。

再者,当初清剿梅花会,维护边远地区稳定的军队,如今都在南北边境线上等着,随时准备挥师南下。

而另一面,颞水河畔的黑鹰军也都准备好了,随时渡过颞水。

陈余那边也还有部分军队,若是强行召集,十万不成问题。

他们现在敢做什么?

事情如伯景郁所想那般。

他们一路无恙抵达官驿。

官驿虽然无人居住,却还没废弃,叛军的人依旧在使用城内的官驿。

霜风几人带了人进入官驿。欧阳秋见伯景郁没有打断他,而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以为这是有戏,于是忙往下说:“下官家中倒也还有些钱财,这眼看就要过年了,下官愿意孝敬钦差大人,给钦差大人拜个早年。”

庭渊站在伯景郁身旁,低着头,嘴角实在是难压。

好嘛,哪壶不开提哪壶,直接开始贿赂,伯景郁要是真能放过他,那可就真是见了鬼了。

伯景郁低头看向跪在地上,正一脸谄媚地看着自己的欧阳秋,“方才你不是说自己拿不出一万两银子赎你儿子,怎么现在就改口家中还有些钱财,能够孝敬我。”

问题不一定能够解决,但可以转移,这招是伯景郁跟庭渊学的。

欧阳秋瞬间感觉自己如芒在背。

欧阳少琴和老妇人哭诉:“奶/奶,你看看我爹,刚才都不愿意拿一万两赎我!”

欧阳秋现在恨不得给欧阳少琴两记耳光,都是平日里宠得没了样子,在这种时候,是一点脑子都不带,帮着外人来挤兑他也不看时候。

他在想着如何让眼前这些人消火放过自己,自己的好大儿在背后拖后腿,往自己的身上捅刀子。

伯景郁此举就是故意的,儿子没教好,是欧阳秋教子无方,现在让他自食其果。

从前欧阳秋是金水县最大的官,没人敢动他的儿子,闯了天大的祸事,欧阳秋都能够兜底。

现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惹的是朝廷的钦差大臣,莫说是自己,就算是他们南州的知州大人在这里,那也不敢和钦差大人抬杠,他一个小小的县令,算个什么东西,何况县令之子。

当务之急是要保住自己的官位,保不住官位,就他们以前干的那些事情,够他们家死个十次八次,满门抄斩个十次八次都行。

欧阳秋是真的被自己的蠢儿子给蠢死了。

偏在这个时候,老娘还把孙子捧在手心,不问缘由地维护,指着欧阳秋责骂:“不就是一万两银子吗,别说是一万两,就是十万两银子,也没有我的乖孙命重要,你这个要钱不要儿子的不肖子孙,我打死你。”

说着老妇人就上前拧住欧阳秋的耳朵:“你爹死得早,我一个寡妇,为了不让你受苦,别人给我说亲我都拒绝,多年来拉扯你长大,给你娶媳妇,我们欧阳家到了少琴这一辈儿就少琴这么一个独苗苗,你居然为了一万两银子葬送少琴,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吗?”赤风道:“自有腰牌为证,何况即便我等敢冒认巡查使,等到王爷巡查至此,我等的假话也会不攻自破,何必兵行险招,将自己置于险境。”

那人觉得他们所说有理。

一县之首,说杀便杀,仅这一点,便绝不是普通人敢做的。

除了巡查之人,朝廷亲派,其他人不可擅自杀人,入朝为官的人都知道。

唯一合理的解释,这三人是货真价实的巡查使。

县丞听说县令死了,且衙门来了三个自称是巡查使的人杀了县令,官服都没来得及穿就跑了过来。

他也没有很好的办法能够分辨出来三人的身份是真是假。

只道:“若你三人是三院之人,必然有腰牌在身,且将你等的腰牌给我一阅。”

飓风将自己的腰牌扔进县丞的怀里。

朝廷制作腰牌的工艺相同,材质也相同,就是为了防止仿造。

县丞细细看了腰牌之后,确认这东西是真的,才朝三人行礼。

“下官见过三位大人。”

伯景郁道:“县令已死,本官是巡查使,亦可称为钦差,钦差代君上巡查天下,虽无具体品级,见官大一级,现本官任命你为渝州县令,即刻上任,接管大局,派人前往吉州,不惜一切代价打探吉州如今的消息,并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预备的草药运送进吉州,建立隔离区,分发草药,全力治理瘟疫。”

县丞听着对面之人说的话,整个人都惊呆了,“入吉州?此时吉州的情况外界浑然不知,贸然入内,无疑是送死。”

伯景郁道:“食君之俸,忠君之事,身为朝廷官员,应当以百姓为重,我会立刻派人前往府衙,令知府通知诸县,全力抗击瘟疫,营救吉州百姓。”

“可若我们将城内预备的草药全都送入吉州,瘟疫扩散,渝州百姓又该怎么办?”

伯景郁道:“朝廷已经知晓此事,后备粮草药物援军已经送往东州,瘟疫就算扩散,也有个远近之分,后面的粮草药物往前送,可解燃眉之急。”

“齐天王届时将会亲自坐镇,我等此时应该做的,就是即刻派人进吉州,挽救吉州受苦受难的百姓,待朝廷追责之日,亦可减轻处罚。”

县丞听了伯景郁的话,心中有些拿捏不准,现在进吉州,九死一生。

赤风道:“你等不必担心我们是来抢功劳的,此行入吉州,本官随你们一同前往,同生共死。”

伯景郁也知道,要想让这些人不惧生死入吉州,一定要给足甜头,“凡入吉州者,赏银二百两,有立功表现者,根据立功大小追加赏赐,百两起步,上不封顶,重大立功表现者,无官职在身,则封从九品官,有官职在身,则加官半级。殉职,妻母按品级封敕命诰命,立牌坊父母妻子女由朝廷供养。”

这样的赏赐,不可谓不丰厚。

为官在世,求的便是功名利禄。

如此一说,众人纷纷心动。

若这些都能实现,他们不仅能有破天的富贵,父母妻子扬眉吐气,子女则能有个好前程。

转而伯景郁又说:“临阵脱逃者,杀无赦——家人沦为苦役,至死方休!”

“重赏之下必有重罚,此等荣耀,也不是谁人都可以去混的,是否要为自己博功名,为自己的家人博一个好前程,且看你的意愿。”

有人便问:“方才你说,不论功名大小,只要进入便可领赏银二百两!如今又说不作为者杀无赦,这是何意?”

伯景郁道:“这很好理解,那种进去就躲起来混赏银的,便得不到任何奖赏,还会牵连家人。”

“那你这不就是让我们奔着送死去的!”

“你等虽非朝廷命官,可到底也是为朝廷办事的胥吏,吃的也是朝廷的俸禄,今日/你等不作为,来日齐天王巡查至此,你等也逃不脱制裁!”伯景郁道:“死也分很多种,为自己的母亲和妻子挣封赏,为自己的族人换取更大的利益,为自己的后代换取更好的前程,若你们不愿意,我亦可在城中招募普通百姓,我想这等封赏,报名之人只怕会踏破县衙的门槛!去与不去,你等自行决定。”

这话倒也没说错,他们这些衙役,年俸并不多,只是比普通人稍好一些。

要想突破阶级,便需要功名。

有人道:“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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