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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风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梁世丰的头也随着他的言语,一点点地垂下。

待霜风说完再看他,已经低得看不到他的脸了。

梁世丰突然肩膀急速扭动,接着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了地面上。

雨声淅沥箫微,洗渥上京,天地浑然一片沆砀色。

庭渊半靠在榻上,悠闲地翻看一卷书,他背后是被天光照彻的门户,面前是袅袅升腾的一缕线香。

念奴踩着水,噔噔噔地从外面跑进院中,他站在屋檐下,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水珠,理了理微湿的鬓发,轻手轻脚地走进房中。

他看到庭渊仍坐在和他出去前一模一样的位置上,甚至连姿势都没变换,便噤了声,站到他旁边。

不一会,念奴发觉萦绕在鼻尖的香气淡了许多,他看了看香插,那线香果然将要燃尽了。他放轻动作蹲下,细心地去换一支新的香。

正在要换好的时候,庭渊把手中的书卷放了下来,打了个呵欠。

念奴心头一喜,拿出帕子胡乱的擦了两下手,上去为他捏肩:“男郎看了许久了,歇上一歇吧。”

经他按了两下,庭渊才觉得脖颈有些酸痛了,他转了转脑袋,问道:“刚刚让你出去梁府打听的事,结果怎么样了,梁六不会冒着雨还出门去了吧?”

念奴欢快地答道:“梁男郎在府上呢。”

庭渊僵硬地看了他一眼:“你进来有好一阵了吧,怎么不早说?”

念奴手上没有懈怠,同时又有些委屈:“男郎看书的时候最讨厌别人说话了,您刚刚又尤为专注,我怎么敢打扰?”

庭渊没管他,只焦急地走到门口,看了看不知从何时起就减弱了的雨势,招手吩咐道:“快给我更衣,这就去梁府,若是梁六又出去了,我可得重重的罚你。”

侍男来禀报庭男郎到了的时候,梁有仪正在堂中作画,勾至一笔终了,便听得珠帘响动,他不慌不忙地扯过一张崭新的白纸盖上,几笔赭石,纸上跃然生出半个墨兰。

庭渊笑容可掬地走近:“梁六娘,许久未见啊,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呢,也不知带我一块。”

“四娘,”梁有仪并未搁笔,只热络地勾勾手,让他在自己近旁坐下:“这一天天的事儿太多,来不及去知会你,我便想索性等到后边一块和你说呢。”

庭渊一点不信,他傲慢地撇撇嘴:“少糊弄我,你若真的有心告诉我,还会让我一趟一趟的白跑?”

梁有仪既无言辩驳,也不打算多解释一句,只低下头继续画兰花。

他的画桌上已摞了厚厚的一臂高的纸页,看他不出声,庭渊兀自伸出手,就要去取一张来看。

梁有仪却一下子站起身挡在了他面前,满怀着笑意对他说道:“我过会弹琴给你听。”

庭渊一怔,旋即仰天长笑了起来,一手使劲地拍着桌案,口中奚落道:“不必了,先前我已经见识过了,那真是听之难忘。”

梁有仪慌忙抓住他的手,说话的语速也很快:“你小声些。我琴技大有长进,有如神助。”

他向着对面挑了挑眉,庭渊顺着他视线望去,软榻上的李邀云弯着胳膊撑着脑袋,似是在小憩休息,因为刚刚闹出的声音太大,正在徐徐睁开眼,眼中还是一以贯之的淡漠。

庭渊直愣愣的呆住了,好半天才喃喃道:“原来你这几日神龙不见首尾的,便是和他混在一起。”

“啧,”梁有仪不满地用画笔的笔杆敲了敲他的脑袋:“什么叫混在一起?我带他感悟下里巴人,他教我练琴充作回报罢了。”

庭渊重新看回他,眉头拧了起来:“怎么个感悟法?”

梁有仪示以一笑,目光则低下来:“自然是与他在宫中时反着来咯,哪里有烟火气、哪里像人间便去哪里,走街串巷,茶坊酒肆,连城郊地头我们都去了。”

庭渊抚掌大笑:“倒真有你的,要论玩乐,谁也比不过你,李郎君算是找对人了。”

梁有仪伸出手,给他看自己手上留下的琴弦印痕,向人诉苦:“白日里还有些乐子,晚上弹琴的时候就苦了。你瞧瞧我这双手,这才十多天的功夫便被刻出一道道茧子。”

庭渊接住他的手,还没说话,李邀云已经走近了,他在桌案边缘旁坐下,寒声掷地:“你自个说想学弹琴的,若是后悔正好,也免去我一桩差事。”

梁有仪想都没想,脆生生地嚷道:“我可没说这话,也没在你面前叫苦,难道连背后向庭四说一说也不行吗?”

李邀云没吭声,梁有仪游移地看了他几眼,心中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又语气软软地接着说:“再说了,教我鼓琴一事你也答应了,可不兴半途而废。”

庭渊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目光落在桌案上的一厚叠画纸上。

趁着李邀云还在,他佯做无意地伸出手,又迅速拽起了最顶上的一张画纸,没等翻过来,梁有仪已经抬手把纸按了下来。

两个人手上的力量相加,纸张“砰”的一声被压在了桌案上。

李邀云吃了一吓,抬起头迷茫地瞪着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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