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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昊说:“我能肯定,这小孩身上起的红疙瘩不是疫病。”

西州多雨多洪涝,洪水过后,容易起病,许昊出生在西州的医官世家,虽年纪小,可说到底也是和疫病打了十几年的交道。

所以他的话是可信的。

许昊转而问店里的小二:“你说这孩子身上是疫病,那你可还记得,这孩子在你们这客栈外徘徊几日了?”

店小二想了想,说:“得有四五日了。”

杏儿和平安一起端着东西进来。

以往庭渊起床了,杏儿和平安都会到屋子里来,帮忙准备吃的,或者是给他准备要穿的衣服,大小事情都是他们两个负责。

自打伯景郁和庭渊睡到一个屋子后,杏儿和平安与他之间的距离也就疏远了一些。

伯景郁醒得早,洗脸水都是他提前准备好放在屋里,衣服也是他弄好放在床头,早饭是两个人一起吃,要是庭渊没醒,就放在屋里热着,庭渊醒了再吃。

该是杏儿和平安的活儿,都让伯景郁抢了去,杏儿和平安就闲下来了。

以往伯景郁的洗脸水这些都是惊风打好,衣服也是惊风准备,现在庭渊和伯景郁睡在一个屋子,惊风和赤风也不好进屋伺候,都是在门外等着伯景郁醒了出来。

庭渊和伯景郁谈恋爱,四个仆人全歇了。伯景郁握住他的手。

庭渊淡淡地说:“那不然还能怎么办,我把她眼睛戳瞎吗?这不现实。硬要说,也有我自己的问题,顺手把花插在了花瓶里。”

“你怎么还往自己的身上揽责任。”伯景郁叹了一声,“罢了,你原谅就原谅吧,我也不纠结了。”

庭渊对伯景郁说:“辛苦了。”众人纷纷附和。

杨章的情绪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安抚。

在场的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付静深对杨章说:“既然你回来了,就好好在家里休息一日,明天再复工,我们叫你过来,只是和你确认一下,并不是直接给你扣帽子怀疑,家中要是缺了什么,需要什么,都可以给我们,我们都会帮忙的。”

“好。”杨章答应下来。

他的情绪只是被缓解了,却并未消散,和这些人之间产生的裂痕,也不可能因为他们三言两语就修复好。

付静深说:“好了,大家都回去该干嘛干嘛,长时间聚在我这里,王爷的人看到了,会以为我们在密谋什么。”

大家纷纷离去。伯景郁问庭渊:“可要再随我睡上一会儿?”

庭渊摇头:“不睡了,我睡了很久了,你睡吧,我去看看许昊和平安,也是许久没见他们了。”

伯景郁也就没硬拉着庭渊和他一起睡觉。

庭渊问伯景郁:“要不要我把念渊带走?”

伯景郁摇头:“不必了,你一并躺上来都还有多余的位置,何况念渊那么大点儿,根本占不到什么位置。”

“那你陪他睡,醒了我估摸看着你要害怕,对他温柔一些。”

“知道。”伯景郁柔声说。 “说句不太好听的,我又能有几年好活,不一定能等到念渊念舒成年婚嫁之日,钱财于我来说不过身外之物。”

伯景郁听他说起生死问题,有些不高兴,“好端端的,你又提起这事做什么。”

“那便不提了。”庭渊垂眸继续算账。

伯景郁听着算盘在庭渊手里噼里啪啦地响着,心烦意乱。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闷什么,或许是庭渊如今身体又出了问题,乱了他的心。

蜡烛燃了一半,伯景郁瞥见炉子里炭火不多了,去加了炭火。

庭渊端起茶杯,杯中茶水已经喝干了,他起身拿茶壶添水,热水一直在炉子边上温着。

伯景郁加了炭火后,与庭渊说:“夜深了,明日再算吧。”

“还有几页这本就能核算完了,你要是困了,不必等我,先睡就是。”

伯景郁听他这么说,心中有些不舒服,便赌气上床先睡了,什么都没说。

庭渊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自己不肯替他管家在与自己生气吗?

坐回桌边继续算账,庭渊心中也堵得慌,以往有什么他们都直接说,从不生闷气,如今连闷气也生起来了。

莫不是在一起久了,开始出现感情危机了。

账目摆在眼前,庭渊是一点都算不下去了。

正要起身,伯景郁下床了。

庭渊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就见他越过桌子往外走。

“你要去哪?”

“茅房。”

“夜里冷,把大氅穿上。”庭渊要起身去拿大氅给他

伯景郁扔下一句“冻不死”便开门出去了。

门关上,庭渊心里咯噔了一下。

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到底是怎么了。

是因为自己不肯管账,还是因为自己没有听他的一起睡觉?

伯景郁出了门,外头确实冷,风一吹,给他吹清醒了一些。

去了一趟茅房返回院子,见庭渊还在窗边的桌子旁坐着算账,伯景郁想进屋又不想进屋。

庭渊等了许久,都不见伯景郁回来,便起身拿了一件大氅披上,出门要去找伯景郁。

门刚拉开一条缝,就见伯景郁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

院里全是落叶。

伯景郁听见身后开门的声音,心下一慌,连忙起身,与庭渊对上,快步来到他面前,将他推进屋里,用背将门关上。

瞥见庭渊手里的大氅,伯景郁有些心虚。

“我真的去了茅房。”

“嗯。”庭渊淡淡地应了一声。

伯景郁:“我真去了,我在院子里,只是我……”

“只是因为你不想面对我。”庭渊把他没说的话说了。

“不是。”伯景郁连忙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那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是我不肯管你的财产,还是我不该提生死,又或者我没听你的话灭了蜡烛与你一同上床睡觉。”

“我不知道。”伯景郁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是敷衍庭渊,而是他真的不知道,这不是他此刻想要的相处状态。

庭渊试探性地问:“家产我管,以后生死的话我不提了,现在灭了烛火和你一起睡觉,可行?”

“嗯。”伯景郁应下,但心中始终是不舒服,觉得庭渊是为了让他高兴,才这般妥协。

看到庭渊妥协了,他心里更憋屈。

不想让庭渊低头。

伯景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话题是自己主动提起的。

了还差不多。”

“都是应该的。”伯景郁说:“对你多好都是应该的。”

“天都要亮了,睡吧,不然明日夜里你又要挑灯夜读了。”伯景郁在庭渊额头印下一吻,抱着他沉沉睡去。

睡到晌午,庭渊被饿醒了。

伯景郁已经不在身边,想到昨晚,甜蜜爬上心头,庭渊轻轻一笑,现在回看,倒也不是多不得了的事情。

他将伯景郁枕过的枕头抱进怀里。

翻身身上也不疼,那里也不疼,可见肯定是伯景郁没少给他按摩放松,简直心细如发。

庭渊想再稍微赖一会儿床,就算身上不疼,肌肉也都放松了,可酸楚并未消散。

正抱着枕头小憩,门被推开了。

庭渊猝不及防地撞上伯景郁的视线,想着怀里还抱着他枕过的枕头,顿时脸就爆红了,“我没有对你的枕头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伯景郁关上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今天的庭渊格外地沉默,都没有怎么与他们的对话聊天。

“有吗?”庭渊下意识地反问。

伯景郁说:“当然有。”

以前都是庭渊出谋划策,伯景郁当然能够察觉出来。

庭渊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不多话,“那就是有吧,但我觉得你们的想法都挺好的,也没有什么需要我补充的。”

他与伯景郁说:“如今的你和去年我们刚认识的时候的你已经不同了,思考事情的方式更全面,也会顾全大局,我对你很放心。”

“是吗?”伯景郁倒是没有感觉自己有多大的变化,“即便是有,也是你带出来的。”

庭渊笑着说:“我可不敢邀功,是你本身就很优秀,只是之前没有将自己的本身灵活运用,如今你已经学会了运用自己学到的东西,磨炼出来了。”

伯景郁拉住庭渊的手:“那我也需要你在我的身边敦促我,你别想着退居幕后做甩手的掌柜。”

“不是你说我是你的入幕之宾吗?”

“你怎么还记仇了呢。”

“只许你记仇,不许我记仇?”

“许,许许许,什么都许。”

庭渊哈哈一笑,收敛神色后,与伯景郁说:“今日我看到西州的这些官员出席呼延謦如声的订婚仪式,我有一种感觉,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伯景郁有点没弄明白,庭渊的思路转变得太快了,前一瞬间还在和他打哈哈,后一瞬间就跨到了正事上头,他问:“什么意思?”

庭渊拉着他在回廊的廊凳上坐下。

两人十指紧扣,周围一片祥和。

“呼延南音即便是加入了梅花会,也不一定就像我说的那样,能够快速地打入他们的内部,搜集到官员和梅花会往来的证据,挑拨梅花会和西州官员之间的稳固关系。”

瓦解了梅花会和西州官员之间的信任,很多事情就能够迎刃而解,前提是能够成功瓦解他们之间的信任,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伯景郁觉得庭渊的思虑也不无道理,但他也不觉得这是特别需要忧心的问题,“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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