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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景郁则去沐浴更衣,庭渊他们这些人则入住官驿。

沐浴之后换好衣服,伯景郁也没直接去前厅接见官员,而是先去找了庭渊。

庭渊这边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见伯景郁来了,也不意外。

“你跟我一起去前院吧。”伯景郁向庭渊发出邀请。

一众官员起身后,最前面穿着三品官服的官员再度弯腰行礼:“臣南州知州付静深见过王爷。”

伯景郁嗯了一声。

付静深道:“王爷,宴席已经备好了,王爷可要现在用膳。”

按理来说现在不该提吃饭的事情,而该由各级官员向伯景郁进言自己的政务情况。

但今日赶巧在饭点上,又是晚饭,付静深才斗胆进言询问是否要用饭。

免得饿着伯景郁和其他钦差大臣。

他这般说,伯景郁也有点没预料到,转念道:“既然大人如此有心,本王便先传膳,想来今日诸位大人也辛苦了,有什么咱们用了晚膳之后再议,诸位大人可有意见?”

“臣等但凭王爷安排。”

伯景郁:“那边安排传膳吧。”

朝廷对官员的膳食一直是有标准的。

眼下桌上的菜,也是按照最高规格的标准做的。

“那么计公子可以将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吗?”

计如康点头:“当然,不过公子可能多心了,他身上的案子,没什么疑点,所有证据一应俱全。”

庭渊:“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拦路,想要主动告诉我们乞丐身上发生的事情。”

计如康解释道:“我是不希望你们发散自己的善心,从未在城里给自己惹麻烦,有些人可以出手相助,有些人则没有必要。”

“乞丐就是没有必要出手相帮之人?”

“公子有所不知,这乞丐在我们同光城,可是人人喊打的存在,这也是他为何有手有脚,却只能依靠乞讨为生的原因。”

随后计如康切入正题,开始给他们讲关于乞丐身上的事情,“他本姓李,名青云,是城中李家酒坊的少东家,三年前的今日,他在果酒节上拔得头筹,拿到果酒王的称号,但他参赛所制作的果酒配方是偷了别人的,并非他自己个人所创,因此被剥夺称号,十年内禁止参赛。”

“那他究竟是如何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庭渊追问,俨然是一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伯景郁完全不搭腔,只是在一旁欣赏着庭渊的演技,把玩他的手指。

计如康细看了庭渊一脸,看他一脸疑惑,迫切想要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心中对他的信任多加了一分。

说道:“当时我还没有回到同光城,是我后来回来听酒坊的人说起的,至于真假我没有求证过,但我觉得应该是真的。他拒不承认自己偷了别人的配方,而他家中又有一把离奇的大火将存样烧了个干净,这场大火来得太蹊跷,大家都认为是他自导自演。”

“而后他的小舅子出来举报他,公开检举他偷了别人的配方,而他所谓的制酒记录上的笔记与他的也不相符,一系列线索证据相结合,商会判定他偷了属于别的制酒师的配方,他的父亲被活活气死,而他的母亲则为了证明他的清白撞死在商会门前。”

主体与乞丐的描述相差无几,只是没有乞丐所说的细节和前因后果。

庭渊问:“那他家为什么会变成今日这样,而他又为何会流落街头?”

计如康说:“他们家酒坊的那些工人纷纷出来指责他们家亏待工人,工人罢工,酒坊停摆,他又因深陷杀害岳母一家多扣在衙门里关了一段时间,当时民情激愤,对他们家是打的打砸的砸,商会为了保护他们家的配方,便将东西转移。”

庭渊:“……”

平息众怒将东西转移?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其实就是趁人落魄家中无人时,上门偷东西去了。

“即便如此,他们家也该还有一些家产才对,酒坊经营这么多年,倒也不至于一点家产都没有,让他流落街头。”

计如康道:“家产有是有,只是他们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下面的货商纷纷退货,要求他们家赔款,还有工人,买过他们家酒的人,纷纷找他们退单,所有家产都被变卖赔钱了,商会认为他们家的事情影响到了同光城果酒的声誉,从而会影响果酒未来的销量,便将他们家的配方公示出来,算是给同光城的百姓一点补偿。”

庭渊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从这些话里面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看似工会的每一步都合理,实则全是强取豪夺,又为了减轻百姓对商会的怀疑,将所有的配方公开,让大家全都受益,平摊责任。

从前只属于李家的独门配方,现在成了同光城所有百姓的公有产权,即便这些百姓心中有疑虑,可在共同利益的驱使下,他们也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所有人都是赢家,只有李家成了输家,输得连底裤都不剩,只能沦落街头。

有了呼延南音的准信,庭渊道:“晚舟客栈于我有恩,往后任何人都不能去刁难他们家。”

呼延南音看向尧工政云江,等他的回答。

“这是自然,我们尧工政家的人绝不会动晚舟客栈的人。”

尧工政云江根本不知道晚舟客栈是个什么东西,于他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卖呼延南音的情面罢了。

转头看向尧工羽子殇,“至于尧工羽家,这我可做不了主,子殇小侄意下如何呢?”

尧工羽子殇脸上笑嘻嘻,心里已经把他这位“叔叔”骂了几十遍了,“叔叔要保下的人,我尧工羽家自然不会动,总要给叔叔留下三分薄面,免得日后别人说我新官上任不留情。”

尧工政云江皮笑肉不笑地扬了扬唇角,“那我可要谢过子殇小侄为我留薄面了。”

姚金贵很聪明,赶紧和尧工羽子殇和尧工政云江两人磕头谢恩。

这两位决定了他的生死。

庭渊是本身就不想和姚金贵过多的计较,只是想着依了赤风的意思,保下晚舟客栈的人,春妞确实把杏儿照顾得很好。

姚金贵为首的小团体欺负的肯定不止晚舟客栈这一家人,这也算是惩恶扬善为民除害了。

伯景郁道:“我家郎君愿意放过你,不代表我愿意放过你。”

尧工羽子殇的视线扫过伯景郁,见他北州的样貌,问:“这位公子有什么想法?”

伯景郁平静地说:“按照你们码头上的规矩,卸他一只胳膊。”

庭渊猛地看向伯景郁:“!”

伯景郁一脸冷漠:“他作恶多端,卸下一只胳膊,换一条命,他不亏。”

尧工政云江看向尧工羽子殇,这事儿不是他的事情,他只负责看戏就是。

尧工羽子殇问尧工政云江,“叔叔可介意脏了自己的地?”

尧工政云江说:“小侄请便。”

尧工羽子殇给自己的手下使了一个眼色。

姚金贵连连求饶,“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我愿意做猪做狗,我得靠胳膊吃饭,求公子饶命。”

“我们说好的。”庭渊有点意外伯景郁的临时变卦。

“正是因为我们说好的,才只要他一条胳膊,若不然他的脑袋此刻已经搬家。”伯景郁不想和庭渊起冲突,更不想有隔阂,与庭渊说:“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不必对他善良,他不配!”

“即便公子饶了他,我也不会饶过他。”尧工羽子殇目露凶光:“码头,有码头的规矩。我也有我的规矩。”

尧工羽子殇的手下拔出佩剑,一剑斩断了姚金贵的胳膊。

与此同时伯景郁捂住了庭渊的眼睛。

姚金贵惨叫一声,血飞溅出去。

再看,他的胳膊已经搬家了,胳膊在尧工羽子殇手下的手中拿着,还在哗哗地滴血。

惨叫声不绝于耳。

“全都扔出去。”尧工羽子殇说:“看了心烦,听了更烦。”

手下利落地将剑收回剑鞘,一只手拖住姚金贵好的那只胳膊,将他连人带断臂一并拖走。

待人拖走了,伯景郁才放下手。

尧工羽子殇放下茶杯,看向庭渊和伯景郁,“这二位公子看着可不像是我西州的人,叔叔什么时候和北州中州的人有往来了?”

尧工政云江说:“小侄这话说的,咱们做的就是口岸的生意,西州与其他各州也是时常有生意往来的,从未与各州断了往来,认识一些外州人,也是不足为奇。我听人说小侄的府上养了一位西府女子,此女容貌倾城。”

“叔叔过誉了,自然是比不上叔叔府中这一群漂亮的歌舞姬。”尧工羽子殇看着庭渊余惊未消我见犹怜地模样,倒是惹人喜欢:“小公子这般善良,在西州可没办法立足。”

说得好听叫慈悲善良,说得不好听,这叫妇人之仁。反倒是旁边这个北州样貌的男人,杀伐果断更让他喜欢。

“现在我很确定我要和伯景郁在一起,所以我带他过来,郑重地和你们公布我们之间的关系,希望他能够得到你们的认可,也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祝福。”

这番话庭渊说得情真意切,非常走心。

他毕竟是一个现代人,思维方式和这里的人有所不同,处理事情的方式上也会有差别。

几十年磨炼出来的为人处世的方式,不可能来了这里一朝一夕就会改变。

他的这些话感动了杏儿,也感动了平安。

二人生气只是很轻微的,觉得自己被隐瞒了,但也没想过说真的要在这件事上就与庭渊决裂。

伯景郁没想过庭渊承认他的身份,会是这样的一个情况下,与他想的有所不同,但他能接受。

对于庭渊来说,这两个人是他最重视的人。

庭渊的真诚也打动了他,被庭渊所重视,让他很高兴。

庭渊说想要和他执手一生,说此生非他不可,这种话比“我爱你”“我喜欢你”更能让他满足。

伯景郁也说了一句心里话,也是他对庭渊的承诺,“庭渊,无论是什么将我们阻隔,千山万水也好,千万世界也罢,或是阴阳两隔,我都将永远忠诚于你。”

“我从来都知道我们之间的阻隔是什么,也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但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走向你,我控制不了对你的情感。”伯景郁非常真切地说,“庭渊,我的所有选择都是自愿的,我可以为我所有的决定承担责任,你活一天我赚一天,你亡一天我眷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