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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城内又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越是风平浪静,越是波诡云谲。

州衙的官员头上悬着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砍掉他们的头颅。

伯景郁虽气愤,但他深谙帝王之道,能耐得住性子,说是不急,便真的一点也不急。

一点动静都没从官驿传出来,期间召开了几次小朝会,也没叫官员摸着什么头绪。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庭渊想这若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怕也是如此。

两年半连杀十七人,时不时就要杀掉一个人,怎可能不人心惶惶。

这若是在现代,有监控,法医,痕检,这个案子或许不难破,凶手留下了精/液,可以根据精液对可疑人员做DNA对比分析。

可这是古代,没有监控,即便是有仵作,仵作也只能验明死因,其他的也毫无办法。

这才能让这个凶手不断地作案成功,且不留任何有用的证据。

这个案子的难度对于这个世界的刑侦技术水平来讲,无疑是地狱级别的。

庭渊叹了一声。

他一叹声,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就跟着叹声。

一时间屋内叹声连连。

庭渊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他们的心里,已经被摆在一个神探的位置。

这一路走来,每一个案件他都能够通过蛛丝马迹追查分析告破。

他的情绪会影响自己身边每一个人的情绪。

当他们过度以自己为破案的核心时,便会将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自己的身上,这样其实是不好的。

或许也是自己在破案的时候过于强势,很少给他们留下插话的机会,除了伯景郁也没有人敢打断自己的分析,同时他们也害怕分析的不对影响了自己的思路。

庭渊也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破案的结束之后感觉非常累。

在现代,他的身边有很多同事,各司其职,无论是分析案情也好,还是现场取证也罢,大家都是讨论着来,而在这里,所有的一切全是自己一个人完成,即便他的思路出现了偏差,也没有人能够帮他引回正轨。

伯景郁能够跟上他的思路,已经是这些人里最好的了,其余的人几乎难以跟上他的思路,久而久之遇到案件他们直接放弃思考,等着自己的答案。

伯景郁没有接触过系统性的培训,即便能够跟上他的思路,也只是能跟上,无法做他的搭档与他交流观点。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司机开车载着一群人,伯景郁坐在他的副驾驶,他不会开车,但是能帮忙看导航指挥方向规避障碍物和前后方紧急情况,其他人则是上了车呼呼大睡,只等到了目的地就下车。

庭渊问:“那第二位死者呢?死亡时间和第一位死者间隔多久?”

“第二位死者是一名三十岁的寡居妇人于娘子,死亡时间间隔两个月,家住御音坊连心市金宁巷,丈夫在她出事前一年因病去世,两方父母双亡,并无子嗣,出事那日是她丈夫去世一年的忌日,她出城去祭拜归来,在同心市的小巷子里遇害。”

庭渊问:“又是偏僻小路?”

曹禺点头:“不错,也是偏僻小路,当天天气不好,上午的时候大太阳,下午天色阴暗,像是随时要有一场暴风雨,当时我率领几位农司的司户在城外巡查,正值第二季稻子插秧,还担心这暴雨要是太大,农田里刚插的秧苗遭受不住被雨打湿,若是这些秧苗不能及时扶起,时间久了等到了收成的时候,很难结穗,农民一年就指着这地的庄稼过活。”

“我推测于娘子抄近路是因为天要下雨,想快些回家收家里的被褥,她遭人残害后,我们去了她的家里,院子里晒着好多床被子,应该是看天气不错,将屋里所有的被褥都搬出来晒了,若是赶不上下雨之前回家,晚上就没有被子盖了。”在庭渊炽热的眼神中,谁都不可能忍住的。

第一次意外,第二次是主动。

庭渊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

怦——

怦——

怦——

伯景郁捂住庭渊的眼睛,若说方才那个眼神是炽热,那么庭渊发懵时眼睛里流露出的慌乱与纯粹的朦胧也让人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忍不住。”

庭渊:“……”

伯景郁主动拉开了和庭渊之间的距离,怕自己真的认不出再扑过去亲庭渊。

庭渊也坐到另一边看着窗外。

内心难以平静,像一阵风吹过旷野后草地上的露珠滑落。

叮咚……惊风有些惊讶:“陈余部早不是三十年前西州起义被镇压后就已经降了吗,难不成他们又起了反心?”

许院判道:“陈余部分成了两支,一支参与了当年的叛军起义,还有一支没有参与,叛军被镇压后八部中除了陈余部都遭受重创,这些叛军一直躲在原始森林中,以瘴气和蛇虫做掩护,拿他们毫无办法。”

“如今西州南部除了民化的部落外,仍有不少部落存在,这些部落还是以打猎为生,倒也不必如此惊慌。”

即便这图腾出自陈余部,也不能说明便是与叛军有关。

八大部落人口加起来超过一千五百万,当年参与起义的各部叛军总数不过十几万,剩下一半人口都选择了民化,还有一部分人口来了西府定居。

许院判道:“当年战乱四起,不少部落居民逃亡西府,叛军被镇压后,也有许多部落居民走出部落主动民化,倒也不能一棍子都将他们打死,如今朝中也有不少官员祖上出身西州八大部落。若对方没做反叛的事情,不必惊慌。”

伯景郁也比较赞同许院判的想法,西府本身就有非常多祖籍是西州的人迁居过来,还有不少做生意或务农的普通百姓。

杨成忠说自己当年是因为战乱跑来西府,倒也说得通,因战乱从西州来西府的人数少说得有几百万人。

伯景郁:“往来的书信我都看了,全是家中弟弟写给他的,书信内容十分正常,都是讲述一些家乡的情况,让他回家探亲,或是一些表达思念的书信,从书信内容上看不出来他有反叛之心。”

庭渊说道:“如此,也不必太在意这些东西。”

小二给他们送来做好的饭菜。

庭渊早就饿了。哥舒琎尧帮助庭渊创建书院的时候倒是没想这么多,他的想法是从这里培养出一批出色的学生,送进青天书院,将来或许能够改变朝堂的格局。

但他没有想到那么深层次,通过提高百姓整体的知识水平,缩减他们与贵族之间的差距,最终让平民取代贵族。

所有人都差不多的情况下,就不会出现财富知识等资源被垄断的状况。

伯景郁这下是对庭渊的看法完全地改观了。

舅父说得对,庭渊虽才识不高,但他的眼界和思想确实很高。

当然,庭渊也有许多话没有说出口。

当社会整体的知识水平提高,就意味着生产力提高,缩减了与贵族之间的差距,那么帝王作为贵族中的贵族,伯家的帝位,很可能会保不住。

伯景郁想不到这一层,但哥舒琎尧想到了。

他的祖上是跟在女君身边的,他们传承的思想是男女平等。

统一提高百姓知识水平,思想背后就是人人平等,人人都平等了,权贵都不要了,还要帝王做什么?

庭渊提到的这一切,与女君推行的制度吻合度非常高,且更加大胆。

女君提倡男女平等,创办青天学院的初衷也是教育平等,却没有进一步实施。

而庭渊在女君的制度上提出了进一步的解决办法。

从前哥舒与庭渊聊过很多,但他从未与庭渊聊得这么深,如今才发现,或许他与庭渊之间也有理念不合的地方。

哥舒没有挑明,而是想等回了府上再与伯景郁细说。

伯景郁此时再看庭渊,只觉得他整个人都浑身冒金光,他确实如他舅父说的那般,眼界思想都很有远见。

伯景郁突然弯腰行礼,“先生,请受我一拜。”

庭渊:“???”

庭渊都没想明白他要拜什么。

伯景郁道:“感谢先生今日的一番话,让我醍醐灌顶。”

庭渊:“……”

哥舒原本是有意和庭渊提出让他帮助伯景郁遍巡六州,做他的幕后军师,如今听了庭渊今日一番话,他反倒有些犹豫了。

庭渊的提议与伯景郁的利益是有冲突的,这种冲突他不能视而不见。

因此他要好好考虑一番,不能贸然向庭渊提出这种请求。

伯景郁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听得进去别人的话,这也是他最大的缺点。

若是他们真的采纳了庭院提出的想法,每个县都承办书院,教育国有化,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遏制权贵,但也同样会遏制他们,这就意味着自断双臂。

午饭是在书院吃的,午饭过后,庭渊要回府中用药,他着凉没完全好,药一顿都不能落下,哥舒也就没有挽留。

送庭渊上马车后,伯景郁和哥舒琎尧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地往回走。

伯景郁问:“舅父,你觉得庭公子对于科举公平一事提出的解决办法可行吗?”

哥舒反问他:“你觉得呢?”

伯景郁笑着说:“我觉得是可行的,你先前不是说过,庭公子说:跨越阶级最好的办法是消除阶级,他没有说消灭阶级,而是说消除,缩减平民与权贵之间的差距,确实能够消除阶级。”

这一点哥舒不反对,确实能够做到,也是他从前没有想过的。

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消除阶级,而是想要消除权贵。

正是因为这些权贵的存在,对他们推行新政造成了很大的阻力,他动的是杀心。

把这一批权贵拔除,新政就能够顺利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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