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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卫嘉说,事情是这样的——他给陈樨买啤酒那晚去了常光顾的便利店,正考虑要不要给她带包烟,便利店值班的是熟悉的老员工,见他在收银台前踯躅,默默拿出一盒安全用品。卫嘉讶然谢绝,他说自己要的不是这个,转念一想,烟也不买了,不惯着她一身的坏毛病。

“真的不要吗?卫医生。”店员又问了一遍。卫嘉觉得好笑,抬眼反问道:“白送?”

男店员叹了口气,从货架里找出一组量贩装:“白送我得贴钱。老熟人了,话不多说,临期商品,买一赠一,反正也用的上是不是?”

卫嘉揉着眉心想,难道自己看起来就像迫切需要这个的人?

店员看穿了他的心思,说:“我在这家门店工作六年多了,大部分夜班都是我上的。每回买酒你都会顺手拿一盒套——你上次买这两样东西,大概是五年前的事了。我同事说前两天你买了女士的生活用品,所以……特价商品,真的不用来一组?”

卫嘉无言以对,想不到便利店员工才是最了解他私生活的人!辩解远比买单费劲,他鬼使神差地默许店员把那组量贩装和啤酒一同结算了。

店员笑着说:“卫医生最近心情很好吧?很久没见你那么高兴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正好我们店买满两百减五十,要不剩下几组你也一起带上?约等于白送。”

就这样,卫嘉买啤酒带回了半箱套。他也觉得自己疯了,一到家就悄悄把它们锁进了抽屉里。

陈樨听他说完,趴在书桌上差点笑抽过去:“临期产品啊,大哥!从来只有你忽悠别人,恶有恶报!”

卫嘉也笑了,他当时为什么认同凑够两百减五十约等于白送呢?他就着那个姿势按住陈樨没让她起来,低声道:“所以赶紧的,浪费不好。”

“我回来你是高兴的,嘉嘉。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嘴上不说,眼睛特高兴!”陈樨试图与他对视。

他是高兴的吗?卫嘉不曾细想过,从她回来那天起,他像一辆脱轨的列车轰鸣着被惯性推往未知之处——但他又往前行了。崔霆也说他眉目都舒展开来。大概是吧,相见欢抵过离别苦。有什么可害怕的?人这辈子也是一盒临期产品,他努力凑足满减,拆开包装,每一次快乐都约等于白送。

“嗯,高兴!”他卖力地亲着她说,“陈樨,别乱动了,那样我会更高兴的……”

两人很快进入了主题。陈樨和卫嘉不一样,她在这方面除了主观能动性比较强,没有什么特殊的偏好,最好安安静静、舒舒服服地在床上把事办了。所以当她趴在曾经的书桌,现在的临时梳妆台上,就开始矫情起来。一会说桌子边缘太硬了,一会抱怨他太重。卫嘉已完全是个成熟男人,他比年少时壮一些,肩膀宽阔,肌肉紧实,他用他喜欢的方式压上来,陈樨一度喘不上气。

可陈樨怀疑卫嘉根本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他只在刚进去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喉咙里有含糊的一声,然后全程她像一条被串起来的鱼,开膛破肚,掏空内脏,扔进了高速搅拌机。他仅剩的良心用来在桌子边角给她垫了垫,身后的纹身却差点被涂撸得掉了色。直到结束后回到那张小床,卫嘉才腾出心思慢慢地亲她,任由她在自己身上瞎弄。等待不应期过去,紧跟着是陈樨更熟悉的漫长厮磨。她是化为泥的鱼糜,褪去逆鳞,拔出骨刺,被那双有茧子的手重新捏合,柔嫩脆弱如初生——她一定很好吃!陈樨忍不住也想尝一尝自己的味道。

……

江海树遛狗回来时天色已晚,家家户户飘出饭香。今天陈卫仓精神状态极佳,他也玩得忘了时间,以往这时候嘉哥该做好饭了。他是个乖孩子,寄人篱下总是心有不安,别的事插不上手,给嘉哥打打下手是可以的。然而客厅空无一人,连灯都没开,这诡异的安静和黑暗令江海树毛骨悚然。

他跑进了尤清芬的房间,还好,电视屏幕亮着,只是声音调得极小,尤清芬像轮椅上长出的植物。

“嘉哥房间的门为什么关着?我妈呢?”江海树疑惑地问,“你们不吃饭了?”

“植物”的眼珠子转向江海树,挤出一个讽刺的笑。江海树被她笑得心里发毛:“芬姨,您别吓我。我妈他们到底怎么了?生病了?吵架了?总不会在里面打起来吧!”

“呵呵……打起来了。”尤清芬的笑容更加扭曲,费劲地说道,“你的狗……见到肉怎么回事……他们就怎么回事!”

“我的狗现在只吃狗粮,嘉哥说吃狗粮对身体好。”

江海树不知所云,又不敢多问,尤清芬的嘴也闭上了。江海树这次回来看到红水泡没死,心里很高兴。他给尤清芬带了些适用于久坐人士的保健品,怕再度刺激她,故意不提轮椅的事,只说这保健品对老年人的心脑血管也有好处。

尤清芬问他这药适合多老的的老人。江海树看着她全白的头发,皱纹丛生的脸,机智地将心里盘算的年龄减了十岁。

他说:“六十岁以上就能吃,您看上去顶多六十!”

尤清芬恶狠狠地把他的药拨到了地上:“我今年四十九……”

这件事后尤清芬更不爱搭理江海树了,江海树在她面前也有些不自在。平时有陈樨和卫嘉在还好,现在一老一小默默坐着,她的房间不爱开灯,电视那点光在脸上惊疑地跳跃。一墙之隔忽然传出“咚”地闷响,有人哀哀地叫。江海树再也坐不住了,鼓起勇气站起来道:“我要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死不了!”尤清芬制止了他。

过了一会,她对不知所措的江海树长叹一声:“你……背得动我吗?”

尤清芬提出想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这太让人意外了。据赵欣欣说,她只有去医院做必须的检查时才会离开这个屋子。江海树再一次向尤清芬求证隔壁房间没有发生可怕的事,尤清芬暴躁地点头,催促江海树把她和轮椅弄下了楼。

看得出来尤清芬已很久没有从正常人的世界穿行而过,她对外面的人声、光线乃至温度都表现出抗拒,但她还是让江海树推着轮椅慢慢地走,最后停留在了河堤边的小广场上。

“你……吃点东西……家里没饭。”

江海树犹豫着不敢离开,尤清芬斜了他一眼:“这里人多……跳河不一定能死。”

江海树去买了一份三明治,飞快地赶了回来。尤清芬什么都不吃。他们在河边的柳树下,听着广场舞的音乐坐了两个小时。回去的路上经过夜市,江海树灵机一动:“芬姨,我去给您挑几件适合您这个年龄的衣服吧?回去再把头发染染,您看上去就更年轻了!”

尤清芬盯着江海树的眼神仿佛无声地让他去死。

江海树强调:“我眼光很好的!每次品牌方把新款画册送家里,我妈也会让我替她参考。您知道我妈的衣品在她们那个圈子里也是有名的……我看前面有一摊生意特别好,去那里看看!”江海树不等尤清芬回应,径直推着她朝人最多的摊点去了,在那里遇上了他“衣品特别好”的后妈。

陈樨正把一条花纹斑斓的裙子往身上套,几个刚跳完广场舞的“花样年华”老姐妹围在一旁,捻着裙子的布料评头论足。

“是棉的吗?55块贵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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