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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陡然拉高了聚会档次,搞得许嵩岭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接。

高广强作为支部书记,反应很快地接了一句:“来来来,我们一起举杯,继续为人民服务。”

在场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举起酒杯,相视一笑。

季昭也被向晚拉着站起来,动作略显笨拙地举着面前装着橙汁的酒杯。

季锦茂的目光落在季昭与赵向晚牵着的手,胸口暖暖的,刚才在医院所积攒下来的郁闷之气顿消。

不管怎么样,眼下大家一切平安,就是福气。

四季大酒店的大厨手艺不是吹的,荤素搭配,各地特色荟萃。

高广强也是个好美食的人,虽说是湘省人,但并不是一味只追求香辣二字,对精细清淡的淮扬菜、将食物本味发挥到极致的粤菜也接受度良好,吃到狮子头、烤乳鸽时,眼睛一亮,不住嘴地称赞。

菜上到一半,服务员端上来一盘黄澄澄、香喷喷、脆生生的土豆丝饼,何明玉与赵向晚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赵向晚问季锦茂:“季总……”

季锦茂搓了搓手,笑得跟弥勒佛一般:“叫季总太生疏了,以后要是看得起我老季,就叫一声伯伯吧。”

赵向晚从善如流:“季伯伯,这个土豆丝饼,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菜谱?”

季锦茂哈哈一笑:“我这舌头,一尝就知道配料、配方是什么。你不是喜欢吃那家小饭馆做的土豆丝饼吗?所以我特地做了这个给你尝尝,看是不是味道一样?以后要是想吃,随时和我说,我给你做。”

赵向晚有些好奇:“您还会下厨?”

季锦茂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们季家世代为厨。我也是和丹枫结婚之后,慢慢转为酒店经营的。”

赵向晚“哦”了一声,没有多问。季锦茂的发家史,应该是个非常精彩的故事,她将来总会知道的。

季锦茂特意解释了一句:“你放心,这个土豆丝饼我没有写进酒店的菜谱,就是看你过来专门做的。那家小饭馆小本经营,咱们不能抢了他的饭碗,是不是?”

赵向晚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暖色,冲季锦茂笑着点了点头:“季伯伯,谢谢你。”

季锦茂催促她尝新:“我是做厨子出身,你说喜欢吃那家的土豆丝饼,就去学了来,做给你吃。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你快尝尝。”

何明玉冲赵向晚挤了挤眼睛。

【唉哟,重点是这句自己人。季总为了把季昭推销出去,可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啊。】

赵向晚脸颊微热,抬眸看一眼季锦茂,对上他那张殷勤的笑脸,拿起筷子挟了一片放进嘴里:“嗯,一模一样,好吃。”

香脆可口,地道家常口味,非常好吃。

季锦茂笑眯眯看一眼赵向晚,再看一眼坐在她身边笑得春花灿烂的季昭,心里美滋滋的。

【卢经理炫耀了半天她家小鹏的女朋友,可是啊,我家季昭自己找的媳妇才是人中龙凤,关键是她有一双慧眼,知道我家季昭的好。唉呀呀,越想越开心,果然培养孩子还是不要着急,丹枫不是总说一句话吗?叫静待花开。老费他们两口子,就是太喜欢拔苗助长,结果……唉!】

听到这里,赵向晚心里存了一份疑问。什么叫做太喜欢拔苗助长?看来受害人费永柏家里,还有不少值得调查的事情。

等到饭局结束,赵向晚叫住季锦茂:“季伯伯,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季锦茂笑眯眯应下:“没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让服务员上茶,我们坐下来边喝茶边聊。”

重案组所有成员换到宝祥厅茶室,品茗听琴。

夏夜清凉,熏香清悠,旗袍少女轻抚古琴,茶艺师为每人奉上清茶一杯。茶香袅袅,雅韵十足。

高广强何曾体验过这样的风雅之事?轻啜一口茶中热茶,笑着摇头:“这日子过的,舒坦。”

许嵩岭是个工作狂,一听赵向晚要问季锦茂问题,就知道是关于费家劫案的调查,他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扔给高广强:“今天向晚问问题,你来做笔录。也让小年轻们学习学习,看看老同志的笔录有多优秀!”

“许队,你可真会使唤人啊。”高广强假意哀嚎,实则高兴,接过本子,从上衣口袋拿出钢笔。到了他这个年龄,笔录这类小活已经很少做,还真有点怀念。

朱飞鹏与何明玉同时上前,伸手要拿笔录本:“老高,哪能让你写啊,我来,我来。”

高广强抱着笔录本不肯放:“你们莫跟我抢。我让你们看看,老同志的笔录是什么牌面。”高广强写得一手工整漂亮的钢笔字,刚开始当警察的时候笔录都归他负责,这一点他颇为自傲。

就这样,好好的茶艺室,变成了重案组的工作室。

一部分人站在高广强身后学习怎么做笔录,另一部分坐在赵向晚身旁,听她要和季锦茂问些什么问题。

赵向晚问:“费永柏夫妻感情如何?”

季锦茂思索片刻:“挺好的,夫唱妇随。”

赵向晚:“夫唱妇随的意思,是费永柏的家庭地位更高?”

季锦茂没想到赵向晚如此灵慧,点头道:“是。老费决定的事情,屈薇歌反对无效。不过屈薇歌性格还算好,有时候事情都听他的。”

赵向晚:“两人有过什么重大分歧吗?”

季锦茂想了想:“三年前吧,他们夫妻曾经有过一回大的争吵,屈薇歌在我家住了几天,后来老费过来说了半天好话才把她接回家。丹枫和屈薇歌是好友,但屈薇歌也没有具体说,只是哭,骂老费不是个好东西。”

季锦茂是生意人、费永柏是音乐家,完全不是一类人。只因为洛丹枫与屈薇歌同为画家,又是闺蜜,两家走得近,这才慢慢亲近起来。因此对于费家的家务事,季锦茂了解得并不深入。

赵向晚继续问:“费永柏重男轻女吗?”

季锦茂连连摆手:“不不不,老费是留过洋的人,思想开放得很,他不仅不重男轻女,反过来还有点重女轻男。他对思琴关爱有加,对思章倒是很随意,没那么宠爱。”

这就有点令人费解了。

赵向晚从见到费思琴的第一眼,就有一种感觉——这个女孩过于冷静、过于沉稳了一些,颇有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自若。

这不正常。

即使是朱飞鹏说的解离状态,也是有迹可循的。解离状态的人会失去现实感、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因此眼神会有些发直,反应速度变慢。可是今天下等见到费思琴的时候,她会哭会急会奔跑,模样看上去楚楚可怜,不像是精神状态不正常的样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向晚怀疑费家劫案与费思琴有关,可能是贼喊捉贼,也可能是自导自演了一出戏。

先前赵向晚以为,是费家重男轻女令思琴心生不满,可是没想到,费永柏非常宠爱她。

一个受宠的女孩,为什么会反噬父母?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赵向晚想了想,继续询问:“费永柏对费思琴的教育是不是非常严苛?”

这个问题,季锦茂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食指在茶桌上轻轻敲了几下,斟酌了一下用辞。

“应该算是很严格吧。老费虽然疼爱女儿,但要求也很严格,对她的言行举止、接人待物都管得很多。我没有女儿,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只是老话说得好,严是爱、松是害,是不是?”

赵向晚有了一个新的想法,追问道:“能不能举个例子呢?到底有多严?”

季锦茂说:“老费从不允许女儿和同学外出玩耍,一般孩子暑假都会和好朋友约着一起看看电影、坐坐冰室,寒假去溜冰、打雪仗,可是费思琴好像从来没有过,她如果出门,衣服仪容都有要求,一点不对就会要求回去换,而且费永柏夫妻俩会送出去、接回来,生怕有半点闪失。”

说到这里,季锦茂摇了摇头:“丹枫曾经劝过屈薇歌,让她轻松一点,给孩子一点自由空间,但屈薇歌总说什么生女儿就是头顶一碗水,战战兢兢,直到嫁出去那一天,才会放心咧。”

众人将目光投向许嵩岭和刘良驹,这两人生的都是女儿,不知道是不是也会有同样的烦恼。

许嵩岭瞪大了眼睛:“女儿肯定得盯着点,小时候担心拐卖儿童的,长大了担心被男人骗,真的是要等到她出嫁之后才能安心一点。不对!出嫁了也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女婿是不是人面兽心的坏种?总之一句话,我家女儿,我肯定也会带得谨慎小心。”

刘良驹站起身,隔着茶桌与许嵩岭握了握手,颇有点英雄所见略同的惺惺相惜之感:“许队,你说得太对了!我对闺女刘栗子那可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人都是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我每天工作再累,只要回家抱抱小栗子,什么苦什么累都忘记了。以后小栗子上学,我肯定要接送到位,免得她被人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