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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成凤问:“先锋受了伤?”

李芙蓉看向旁边的薛玉霄,咬牙摇头。

桓将军疑惑皱眉,薛玉霄则无奈叹气,伸手猛地拍了李芙蓉后背一下,她呛咳一声,转头向地面呕出一口血,险些跌下马去,却被薛玉霄伸手紧紧扶住。

薛玉霄目视前方,淡淡道:“死要面子活受罪。”

李芙蓉恼怒道:“薛婵娟!”

薛玉霄道:“住声。你要撑到我们收兵再倒下,才可不败士气。”

李芙蓉瞪了她一眼,立即收敛心绪,甩开她的手臂。

另一边城上,拓跋婴见仆兰延罗被擒拿,甚至让齐人扔回了阵中,终于抛下脑海中的轻视,仔细审视她们当中的生面孔,沉吟道:“乌罗兰女,你去。”

乌罗兰为鲜卑姓氏,此为三皇女手下名将,因为乌罗兰族勇武过人,所以“乌罗兰女”成了对这个家族猛将的代称。

乌罗兰女道:“此人受了延罗当胸一击,内伤严重,就算一时胜了,也难以为继,末将必破之。”

拓跋婴问:“若不破?”

乌罗兰女道:“不破则自刎而死!”

说罢,她佩刀而出。

面对前所未有的失利,连铁浮屠骑兵都浮现出一腔如同受辱的血气,何况百战之将。

乌罗兰女持着一把精钢单刀,坐着一匹高大棕马出于阵前,但她却没有面对刚刚那位以伤换伤的勇武女子,迎来一个相貌英气潇洒,墨眉纤长,眼瞳含着一丝笑意的年轻将领。

乌罗兰女皱眉道:“叫你们先锋官出来!”

李清愁微微挑眉:“我就是先锋。”

“你?”乌罗兰女不相信齐军能出两个勇将,当即道,“你们先锋姓李,我听到喊声了。”

李清愁淡道:“我就姓李。”

乌罗兰女勃然大怒:“谎话连篇!”说罢冲撞上前,刀身直冲着咽喉而来。

李清愁从一侧躲过,马匹在她手中被掌控得如臂指使,仿佛有灵性一般,接连避过三招。她掌中银枪一转,寒风中战袍烈烈,枪身达到了最易攻击的距离,仅仅回身交错之间,长枪锋锐的枪尖刺入对方腰腹甲胄缝隙,发出咔嚓的脆响——

乌罗兰女猛然一惊,脊背生汗,她处处受制,根本无法接近李清愁周身。枪尖没有捅入她的肺腑,反而轻盈一转,将她整个前胸甲的扣带震开,转腕将之挑落马下。

乌罗兰女几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失控落马,三皇女所赐的金兜鍪砰地一声砸在地上,尘土飞扬。

四下静寂。

这跟李芙蓉的交战不同。李芙蓉跟仆兰延罗有来有回,令人看得掌心生汗、目不暇接。但李清愁接战,却让人头晕目眩、仿佛一阵恍惚之间,便已得胜。

双方都被震住了片刻,随着一声战鼓重重的敲击声,齐军振奋之声更盛,薛玉霄亲眼看着有几个退缩到后面的行伍越过薛氏旗,面露期待,争先上前。

要是败了,恐怕这些人就只剩逃窜之心,督战队也许都无法以杀休止。

在三皇女的注视下,乌罗兰女胸口翻涌不止,她从地上拾刀冲上前来,想要刺入李清愁后背,却被反手一枪割破咽喉,埋头倒下,血迹侵染黄沙。

拓跋婴面沉如水,又指了一个人下去。

此人使单剑,亦觉处处受制。不过十五回合,败于李清愁之手。

她不敢效死,被捆绑擒入齐军阵中。在愈发雄壮的齐军声势下,身后的重骑兵阵型微变,从进攻转为防御之态。

李清愁生擒此人,眉目平淡,只道:“再来。”

拓跋婴的手掌紧握成拳,跟身侧家臣道:“去代我割她首级来!”

“是!”

然而她麾下年轻将领,与李清愁相斗,最多只能撑到五十回合,旋即接连败走。到最后,有数人仅仅是刚一交战,就连忙掉头回城,唯恐被擒。

在山呼浪涌般的高声赞颂中,薛玉霄抬手鼓掌,态度镇定,感叹道:“终于见到书中所说的了。”

李芙蓉低问:“什么书?兵法?”

薛玉霄摇头,道:“所谓天下无双,便当如此,单打独斗只有两个人能跟她交手,其余虾兵蟹将,不管吹得再高,也不过清愁的一合之敌。这才是武能上马定乾坤。”

李芙蓉既不满,又一时深深感觉到无法与之相比,便道:“两人?是谁?”

薛玉霄指了指城楼之上,微笑道:“我与三殿下耳。”

李芙蓉质疑她的说法:“你的武艺有如此水准?”

薛玉霄玩笑道:“清愁不忍对我动手啊!”

两人话音未落,忽见城墙之人重新戴盔,持一对鸳鸯双钺,居然亲自出城迎战。拓跋婴仗着身后的重骑兵随时可以援助,不能忍耐这口意气,佩甲而来,她身后有两亲卫掠阵,皆戴着狼形面罩,呼吸之间吐出淡淡白雾。

拓跋婴只露出一双淡褐色的眼眸,眼眸细长,双眉眉梢吊起,有凌厉之象。她将双钺在马鞍上拍了拍,遥遥对李清愁道:“先锋官,报上名来,我拓跋婴不杀无名之辈。”

李清愁甩下枪尖血迹,指腹擦拭过枪身的鸾凤花纹,目光幽深:“赵郡李氏,李清愁。”

拓跋婴笑道:“赵郡?赵郡一半土地,在我大夏囊中!娘子姓名文雅,为何不坐于朝堂之上,安安稳稳读书写字,为什么要执枪进沙场?”

李清愁道:“只为扫尽胡尘!”

语罢,她再度上前,与拓跋婴掌中双钺怦然交接。

薛玉霄神色渐肃。她知道拓跋婴的能耐几乎不在李清愁之下,而且她已久战多人,恐怕力有不逮,如果这时候输了,那之前积累起来的士气将会全盘而崩。

正在她思索之际,拓跋婴身后的亲卫加入战局,道:“殿下!我来掠阵!”

薛玉霄见状心中陡然一松,从韦青燕手中接剑,抽身上前,身下踏雪乌骓突入战中,将那名上前助战的亲卫格挡在一旁,甲胄下的白袍依旧未沾尘土。

她眸光含笑,语气平平:“既然是掠阵,便不可扰乱战局。你过了界了——”

说罢剑锋一挑,将亲卫的单刀撞至半空,对方见状伸手欲夺,却看长剑与刀身撞出“叮叮”两声脆响,一个回挑,居然让锋芒调转,正好逼开她去抓握刀柄的手。

此刀旋转一周,蹭地一声,重新稳稳插入亲卫腰间鞘内。

亲卫顿时浑身冒出冷汗,抬头望之,见白袍将军面带微笑,仪态从容,仿佛洞悉她的全部想法,立即不敢轻举妄动了。

五千仞岳上摩天(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