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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川府的官员们得知这个消息后,升官的喜悦荡然无存。

官升得再大,也要有命去享才行啊。

新任司户参军崔弦没想到自己一上任就接手了这么个烂摊子,一张白净的脸顿时皱成了苦瓜:“大人,这……咱们庆川府现在也拿不出这么多粮食啊?”

从去年十一月开始打仗,城中将士的一应开支,还有战后抚恤,都是从田赋中出的,如今庆川城这一万六千将士也是用田赋供养。

将士无论是打仗还是训练,消耗都非常大,所以饭量也特别夸张,一个人一顿的饭量能顶三四个普通妇人。

所以去年收上来的田赋已经消耗了近一半,只剩一半多,就是全缴上去也还差一大截。

而且若是将这些粮食都上缴了,那军营中一万六千名将士吃什么?总不能让人家上阵杀敌,还要自带干粮吧?

其他人也一脸愁容,这缴不上田赋,他们是抗旨,缴上了,没钱养兵,葛家军再打来怎么办?他们这些人连同自己的家人全都要完蛋。

陈云州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此事我有办法解决,不过需得诸位统一口径。”

大家连忙看向他:“大人,您说。”

陈云州慢悠悠地说:“我上折子说田赋都被葛家军抢了,现庆川府已无粮可缴。朝廷总不能因此就治我们的罪吧?”

反正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葛家军也抢过好几个州府的粮食,多他们庆川一个很合理啊。

但关键是庆川府要上下一心,别捅到朝廷面前了。

所以陈云州才将他们召集过来说这个事,提前说好,大家统一口径。

这些官员也不是傻子,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崔弦当即递来投名状:“大人,下官与大人一同上书朝廷,这乱军实在是太嚣张了,将我们的粮食都抢光了。”

“是啊,不是咱们想抗旨,是葛家军将田赋都抢走了。大人,下官愿一道上书朝廷,禀明此事。”

……

有了完美的背锅对象后,众官员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纷纷将罪名都推到了葛家军头上,而且还一个个全都表示愿意上书朝廷。

陈云州被他们吵得头晕,抬手制止道:“诸位大人的心意很好,不过凡事过犹不及,如果咱们大家都上书,还说得都差不多,反倒不妙,惹人生疑。此事就由我和崔大人上书朝廷说明情况吧,想必朝廷会体谅我们的难处。”

不体谅还能派人来两千里外找粮食不成?

众官员对视一眼,也觉得有道理,就点头答应了。

有了决断,陈云州便提笔写奏折,他先请罪说他无能,让乱军得逞,抢走了田赋,如今庆川府已无粮可缴,请皇帝责罚。最后又多提了一嘴,朝廷可募捐军费,抵抗高昌人入侵,平定乱军,为此,他愿带头捐出他这定远侯的一千户食邑。

画饼嘛,谁还不会呢?朝廷给他画饼,他再把饼反手一个扔回去就是,谁能不说他一声高义?

这一千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兑现的食邑在空中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朝廷手里。

陈云州做这事虽然有恶心皇帝的意思,但其实也是希望朝廷能采纳他的意见。

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若是庆川府有余力或是葛家军没打过来,他是愿意缴这笔田赋的,原因无他,高昌人到底是外族,不管大燕内部有什么矛盾,但面临外敌入侵时大家都应该团结起来赶跑侵略者。

这可是关乎着整个族群的命运,他相信没有人愿意做别人统治下的二等公民。

朝廷没钱,可京城那些权贵富商也没银子吗?

大敌当头,就应该由这些权贵阶层出血养兵,他们出点钱还可能保住自己现在的地位和财富,但若是让高昌人打入京城,他们恐怕就要步徽、钦二宗的后尘了。

若是乱军入京,依葛家军的残暴贪婪,他们的结果恐怕跟明末官宦没什么两样。

当初崇祯帝募捐百万两银子守京城没人愿意掏钱,最后闯王进京直接搜出了七千万两,这就是血的教训。

若一味搜刮百姓,压榨百姓,民不聊生,以后揭竿而起的人只会越来越多。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这些既得利益阶层让利方能挽救大燕。

如今就看朝廷能不能想通,皇帝有没有这个魄力把这些官员治得服帖,这些官宦、富商能不能以大局为重了。

这件事成与不成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庆川知府能决定的,陈云州将折子递上去就不管了。

反正依如今乱糟糟的局面,朝廷也不可能会动他。至于平定天下后,大不了他爆马跑路,直接出海,朝廷还能拿他咋样。

这件事在陈云州这里只荡漾起了一圈极小的涟漪,很快就过去了。

他没放在心上,有个人却上了心。

林钦怀得知此事后,将戴志明、童良等将领召集到一块儿说了这事。

戴志明早就知道了,有些不解:“林教头,这事陈大人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你不用担心。”

榆木脑袋!

林钦怀叹了口气:“我知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将诸位召集过来,陈大人为建庆川军,为保护庆川不惜欺上瞒下,得罪朝廷,若有朝一日朝廷清算,陈大人这欺君之罪是跑不了的。”

“林教头,谁要敢治陈大人的罪,先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一个营指挥使气呼呼地说道。

“对,除非我们都死了,不然谁也不能治陈大人的罪。”

“陈大人只是想保护庆川,何罪之有?若朝廷要罚,那就连同我们一起罚好了。”

“若他们连陈大人这样的好官都要罚,那这朝廷不效忠也罢。”

……

众将士义愤填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个越说越大胆。

林钦怀皱眉怒斥:“胡说八道什么,这些话是你们能说的吗?我今日告诉你们这事,是因为我发现大家最近的训练懈怠了许多,所以想提醒你们,加强对下面士兵的训练,不要辜负了陈大人的这片苦心。咱们庆川能有军队守护自己的家乡来之不易,希望大家好好珍惜。”

“你们今日多流些汗,他日在战场上就多一分幸存的可能,训练上不能马虎懈怠。”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我就当没听见。今日我跟你们说的这些,你们心里有数就行,出了这道门就忘了,回去后加强各营的训练,明白了吗?”

众将齐声说道:“明白了。”

林钦怀忧心忡忡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大家鱼贯而出,走到门口,戴志明忍不住回头看了林钦怀一眼,总觉得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

等人全走之后,林钦怀脸上的愁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成竹在胸的笑意。

阿东是了解他的,叹道:“林叔,你这么做,小心少主不高兴,我看少主目前还没那个心思。”

林钦怀拒不承认:“我怎么做了?小子莫要乱猜长辈的心思。”

阿东说不过他,只能闷闷地给他倒了一杯茶。

实际上林钦怀就是故意的,朝廷如此不仁,完全没将庆川百姓的生死当回事,他当然要宣扬出去。

秘密这种东西只有没说出去的时候才是秘密,一旦被第二个人知道就会第三个,第四个。更何况,他今天可是一口气对几十名营指挥使以上的将领说了,这其中只要有某一个说漏嘴,这事就会传出去,然后越来越的人知道。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城中不少百姓都知道了,他们庆川牺牲了两万多人,好不容易守住了庆川城,官府没派兵来就算了,他们自己组建庆川军守城,结果朝廷非但没有任何军需援助,反而逼着他们将去年因乱军打来没交的田赋补上。

庆川百姓都愤怒了。朝廷这是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啊,怎么,只有京城的老爷大人们的命才是命,他们这些百姓就该死吗?

陈云州知道这个事是在三日后。

他看着乔昆:“为何这么晚才来报?可查出了这传言的源头?”

乔昆苦笑着说:“昨日听说这事,小的当时很生气,大人为了守住庆川城呕心沥血,可朝廷却……当时说的人也不多,小的没太当回事就想着算了,免得大人您烦心,谁知今天大街上大家都在议论这事,讨论的人太多,根本查不到源头。此事都是小人的错,请大人责罚。”

乔昆虽是为他不平,但有消息不报就是失职,若不惩戒,他下次还会干这种事。

陈云州冷冷地说:“念你初犯,罚俸一月,若再有下次,你就不必留在我身边做事了,我不需要一个擅作主张的下属。”

乔昆松了口气,恭敬地说:“多谢大人开恩,小的不敢了。”

罚过就过了,陈云州没再揪着这事不放,而是提了另外一件事:“工坊多秘密制造一些黑火、药,此外再从我们的人中选一些忠心机灵的去火、药工坊干活,让工坊试试能不能制造大炮,这是外形图,可做更改,内部构造让他们想办法,先试验小心为上。”

“凡是在火、药工坊干活的人必须签卖身契,而且是品行端正之人,不能录用任何品行不端之人,以免走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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