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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云州画了一张大炮的外在构造图。

火炮这种左右,宋明清后就逐渐有了, 明朝的时候还有神火营,配置的全是火器,说明这些初步的火器制造并不是太难,只要有思路,敢于尝试,总是能制造出一些可用的。

陈云州之所以没让他们造枪,是因为枪的内部结构更复杂一些。他倒是大致知道一些古代火铳的制造方式,但这玩意儿不能像手、枪、步、枪之类的连发多颗子弹,只能打一枪,然后就要装载药包,不像装弹匣那样便捷。

要想造出现代那种好用便利的枪、支必须得工业发展起来才行,目前的冶炼铸造切割等工艺都达不到。

相较之下,还是红衣大炮更有性价比,而且在战场上能起到威慑敌军、打击敌军士气的作用。

乔昆小心翼翼地接过纸折叠收好退下。

他走后,陈云州亲自写了一封“告庆川百姓书”,让书吏抄写了几十份,张贴到庆川城各大城门和菜市口等人、流量比较多的地方。

在这封告示上,他先安抚庆川百姓,此事已解决,粮食都留下供养庆川军让大家不必担心。接下来,陈云州鼓励百姓们出城种地,为建设庆川贡献一份力量。

因为根据他们的统计,不算已沦陷的南庆县,庆川府一府六县的总人口加起来比去年少了二十多万人。其中一部分死于战乱,但更多是拖家带口跑了。

单是庆川城中去年就走了两万多人。

而与兴远州、桥州交界的百姓跑路的更多,因为他们担心葛家军会随时打过来,只能抛家舍业,带着妻儿老小跑路,少部分跑到了庆川其他地区,大多都沿着仪州北上,又或是从桥州最南部前往左南沿海地区。

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意味着庆川府今年的田赋收入会降不少。

而且因为战乱,商路不畅,如今来庆川的行商都少了很多,布匹、球轴承几乎都赚不到钱了,收入进一步缩水。

可开支却增加了,不但庆川城多了一万六千名兵员要供应,下属六县,陈云州还命他们各自组建三千人的军队,保卫县城。这一万八千人目前是由各县收没逃跑商人、地主的田产、宅子,以及向全县百姓募捐供养。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稳定的军费,还是只能从税收着手。

目前田赋是收入的主要来源,所以庆川府鼓励大家种地开荒。

只是失去南庆县,又跑了二十多万人,相当于庆川府实际上减少了近两成人口,所以得招募更多的百姓。百姓多了,不但能提供更多的田赋,对征兵徭役也更为有利。

不然人都没有,拿什么去打仗?

郑深提议:“大人,不若咱们派人扮作行商前去桥州、兴远宣扬我们庆川。悄悄招募这两州的百姓,既可解救一部分百姓,也可削弱葛家军的后备力量。”

这两地的百姓在葛家军的治下必然是水深火热,随时都会担心自家的女人被某个兵痞子看上,也担心随时被抓去当兵,更担心一个不慎就全家被杀。

这样的生活没有一点安全感,如果有选择很多百姓都会离开。

他们之所以没走,不会是很多百姓终其一生,甚至是世世代代都生活在极小的一片地区,连县城都没去过几次,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不知往哪儿跑罢了。

如今他们就可向这些百姓指一条明路。

这些百姓跑到庆川,那给葛家军盘剥的人口就减少了,此消彼长,可不仅仅是他们增加了实力这么简单。

陈云州赞许地说:“郑大人你这法子好,不如先从桥州开始吧,桥州百姓更信任我们庆川,招募会更顺利。”

“大人不可,春耕在即,时间紧迫,两州同时进行比较好。否则一旦等葛家军知道,他们必然会加强对偏远地区的管制,防止百姓前往庆川。大人若是担心兴远州的百姓不知我们庆川的美名,可让前两年桥州投奔我们的百姓前去说服他们。”郑深提出了另一个建议。

陈云州思量片刻道:“郑大人这法子也可行,那就这么办吧。”

于是接下来庆川官府张贴告示,招募熟悉兴远州、桥州的商人、百姓,再对这些人做了简单的训练,然后就安排他们去这两州与庆川府交界的偏远地区宣传庆川的好,鼓励百姓投奔庆川,第一年田赋减半。

葛家军的大本营在怀州。

攻下怀州后,葛镇江带兵亲自坐镇怀州,还跟朝廷的一万追兵发生了激战,最后全歼了这部分朝廷军,只有少量残余逃走。

但怀州过去又是朝廷的地盘,为防朝廷大军攻来,葛镇江亲自带兵守在了怀州。

葛淮安和韩子坤则带着左右两路大军往后方挺进,扩大地盘。

葛淮安败走庆川后先是回了桥州,稍作休整,然后带着人去怀州见了葛镇江。

不巧的是韩子坤也在。

这个死对头肯定是故意来看他笑话的吧,葛淮安的脸当即就黑了。

偏偏韩子坤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葛二哥,当初我就说我带兵去攻打庆川嘛,你非要跟我抢,这是何必呢?听说你们的精锐损失过半?”

去年左右两路军相继拿下兴远和桥州之后,他们就盯上了庆川这只肥羊。

南方五州都知道,现在最富裕的就是庆川府,其辖下搞出了好些值钱的玩意儿,来往商旅络绎不绝,这几年庆川府的商贸非常发达,赚了不少银钱。

所以韩子坤和葛淮安都想吞下庆川这个肥肉,壮大自己。

不过最后这事被葛淮安抢了个先,韩子坤只能眼馋。

但谁能想到葛淮安带了五万大军竟然连一个小小的庆川府都拿不下,韩子坤今天可不得好好笑话笑话他。

葛淮安厌恶地瞪了他一眼:“别说我,你要是去了,能不能从庆川回来都难说。”

韩子坤扯着嘴角笑了笑:“葛二哥,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据我所知,庆川府也只有两千常备兵力,而且都是没上过战场的软蛋,要拿下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简直就是在明说葛淮安无能了,带五万人都拿不下庆川,这个时候还嘴硬。

眼看葛淮安要发作,葛镇江终于开口了:“好了,失败不可怕,但咱们要知道失败的原因,下次才能反败为胜。淮安,你手底下的人我知道不是窝囊废,怎么回事,你说说。”

葛淮安脸色稍微好转,拱手道:“回大将军,那庆川府里的人特别团结,无论男人女人都上战场,死了一批又一批都不肯撤退。而且庆川府中的兵器也比咱们想象的多,全都是比较新的,粗略估计有数万兵器。这是末将缴获的兵器,请大将军过目。”

他命人送上来三把从庆川军手上缴获的大刀。

这三把是最新最完整的,刀锋锋利无比,刀身上一点划痕都没有,锃光瓦亮的。

葛镇江也是有几分眼力劲儿的。他拿起刀,食指轻轻从刀锋的一侧划过,赞道:“好刀。这刀很新,应是刚锻造没多久,你们总共缴获了多少?”

葛淮安说:“一千三百多把。”

“这么多?看来庆川城自己在锻造兵器。”葛镇江低头又看了一遍这刀说,“是咱们低估了庆川府,他跟桥州、兴远州不一样,此战失利不能全怪你。”

葛淮安之所以将刀带过来就是为的这个效果,不是他太废,是对方太厉害。

除了刀,他还做了另一个准备。

葛淮安拱手又说:“大将军,这刀其实并不是最恐怖的,最让人畏惧和意想不到的是庆川府用烟花爆竹制造的一种杀伤力极强的武器,他们称之为火、药。该物能炸毁三四丈的土山,不然我们早通过土山攻入了庆川城。”

当然,他没说具体用了好几大箱子,可不是一点点火、药就能炸开的。

韩子坤嘲讽地挑了挑眉:“真的假的?烟花爆竹还有这能力?那咱们以后打仗直接用烟花爆竹去轰算了, 还提刀上去砍什么砍,多麻烦啊。”

韩子坤明显是觉得葛淮安在吹牛。烟花爆竹谁不知道,但凡过年或是谁家办喜事或者铺子开业等等都会放,也没见炸死过人。

葛镇江也是将信将疑:“淮安,你确定烟花爆竹真这么厉害?”

葛淮安郑重点头:“大将军,末将绝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此事,您可以派人去我们左路军中打听,每个士兵都清楚。军师还抓了好些个专门做烟花爆竹的,让他们研制这玩意儿。可惜这些家伙都是废物,快一个月了,半点成效都没有,前几天还炸死了一个人。”

听他说得信誓旦旦,又搬出了军师,葛镇江不由得信了几分:“火、药?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会如此厉害?”

韩子坤还是不信,耸了耸肩说:“葛二哥,既然朝廷有这等神器,为何咱们先前一直没遇到?连楚家军都没这玩意儿。若有这个,他早平了江南,咱们哪还有机会到南边打下如此基业啊。”

这也有道理。

葛淮安见葛镇江皱眉,连忙说道:“大将军,末将绝无虚言,至于朝廷为何没有,末将也不知。军师也来了,您可以问他。”

葛镇江点头,命人去将军师请进来。

军师行过礼后表示:“大将军,庆川府现在最大的杀器就是火、药。他们临时组成的军队,没什么作战经验,其实不足为惧。”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据属下多方打听, 这个火、药在庆川应还处于保密状态,庆川城中百姓和士兵一开始都不知道有这东西,我估计庆川府并没有将这上报给朝廷。这应该是庆川知府陈云州搞出来的玩意儿,说起这个陈云州也是一个奇人,现在流传各地甚广的玻璃镜子,还有马车上的球轴承都是他弄出来的。”

“他也借这些赚了大笔大笔的银钱。他到庆川府不过三载,不但将庆川城与辖下七县的道路都重新修了一遍,而且还修了从庆川到桥州的路,这些都是他私人掏钱修的。”

“庆川府还曾收留过桥州二十多万流民,在庆川、桥州两地百姓中的口碑、声望非常高。大将军,如今我们要将南方四州作为我们的后方经营,需要陈云州这等有能力又有号召力的官员。若能将其收为己用,再让他出面安抚庆川、桥州百姓,于我们葛家军有百利而无一害。”